天可怜见，我超级怕蛇。走在路上，一根草绳都能让我尖叫、旋转、跳跃。
但我又超级爱看蛇科普。又菜又爱。有一天，我睡得超香。梦见一条眉清目秀的小翠青。
以我阅蛇无数的判断，这是一条高颜值无毒蛇。我信誓旦旦伸出手，摸了摸它靓丽的鳞片。
我确信这是在做梦。梦里我才敢上手撸蛇。哪怕它是无毒的。冰冷的触感，
消解炎炎夏日的酷热。然后，我被咬了。疼痛很真实。细细密密，犹如针扎。
可是明明被咬的是我的手指，怎么疼的是我的脚？随后，我醒了。睁眼一看，
发出此生以来最大的尖叫声。任谁睁眼，骤然看见恁大一条大黑蛇贴脸开大，
都得吓晕过去吧。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孤勇过。一边怕得要死。一边利落出手，抓住蛇尾，
旋转，摔打。蛇死了。我也死了。中蛇毒死的。我苟延残喘地和这条眼前的死蛇面面相觑。
临死前，还在妄想：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在睡觉之前，关紧门窗。-我当然死了。
可我似乎又没有死。我幽怨地斜眼去瞟看正柔弱躺在我床上的妖精。
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吗？我捏了捏拳头，很想掐死这条咬死我的妖精。
嘶——蛇妖幻化的模样很好看，好看到我真想随手抄起昨晚吃完面条后，
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电煮锅，一锅底拍到他的脸上。笑死，一张自己喜欢的偶像的脸，
配着一条没幻化完成的尾巴。你不可以要我的命，更不可以侮辱我喜欢的人。
这是追星人的底线！“收拾东西。”蛇妖会说人话。我真想拿手机录下来，这个视频一定爆。
但也可能被黑子喷，说是我技术合成的。我不高兴地回道：“干嘛？”“跟我走。
”蛇精贩卖妇女？要吃我？不，他可以当场吃我。带我回去做压寨夫人？
我收起天马行空的想法：“我不走呢？”“你已经死了。”“是我的共生力量，
才让你活着的。你如果离我超过五十米，就会马上死掉。”我谢谢你啊。谢谢你全家！
我咬牙切齿：“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不跟你走。”我破罐子破摔，
一想到万一被骗去密密麻麻全是蛇的蛇窟，我宁愿现在就死掉。早死早超生。蛇精生气了。
他吐着猩红的信子，盯着我。我以为他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来骗我，或者直接来强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四目相对，蛇精邪魅一笑。我浑身紧张，
脚趾头都在用力，满脸戒备地盯着他。其实我是不用这么怕死的，反正我已经死了。
但是活着的时候，很惜命，很怕死，形成的条件反射，一时半刻改不了。然后，
蛇精一言不发，转身从窗户爬出去了。走了？走了？？？我盯着开着的窗户，
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胸口的位置一阵剜心的剧痛。妈的，疼死了！
这就是蛇精说的什么共生？回来。回来……我怒吼：“回来！
”-我怨毒的盯着蛇精的后脑勺，心想如果我不计代价地咬他一口，能不能以毒攻毒？
听说蛇的身上会有很多的寄生虫和病菌。蛇精回头，吩咐我：“上车。”我吐出一口怨气。
就算我现在报警，警察也只会皱着眉，考虑是不是要把我送去精神卫生中心。谁会信，
我被一条蛇给挟持了。这辆陪伴我八年的小破车，在三次熄火后，突突突地艰难上路了。
蛇精的尾巴卷着我的旺仔牛奶，嘴巴惬意地咬着吸管。下一个红绿灯路口，
我故意踩了个急刹车。牛奶洒了我一身。“小心点。”蛇精抽了一张纸，在我身上擦了擦。
我恶狠狠：“滚开。”蛇精邪魅地挑眉望着我：“嗯？”然后，我的心口又疼了。
这条睚眦必报的蛇。“老司机了，怎么还犯这么简单的错误。”我发誓，
我再也不看科普蛇的节目了。蛇这种东西，就是阴暗，阴毒，恶心。我在心里痛哭流涕，
追悔莫及，我再也不猎奇了。“就算你不看科普节目，也迟早会招惹到我。”我的心，
吧嗒一下死掉了。我幽怨地转过头，瞪着这条该死的蛇。“你妈没告诉你，
不可以偷听女孩子说话吗？”蛇笑了。“我是卵生，没见过我妈。”说着，他伸出手，
指了指我：“二十九岁，你不是女孩子了，法律上，属于妇女的范畴。”笑死，一条蛇，
还懂法律。我想，我一脚油门撞上电线杆，能不能把这条蛇撞死。那样我也会被撞成肉泥的。
我悻悻地想，算了。虽然我身患绝症，并且专家振振有词说我活不过半年。那又怎样？
就算为了我卡里的余额八万。我也不去死。我还想要努力去活着。主动活着。
要想让我主动去死，门都没有。死了也要硬活！-蛇精带我上了山。月黑风高，
密林郁郁葱葱。恰逢其时的风声，听起来实在鬼哭狼嚎。我张开嘴喊道：“大哥？”大哥？
蛇精看我，犹如看着***。“好无聊，咱俩边走边聊天吧。”我才不说我有点怕黑。嗤。
这条蛇是在嘲笑我？下一句，蛇精的话，差点令我原地升天。“你肩膀上有条蛇。
”啊……这下，我成了整座山，最鬼哭狼嚎的源头。我愤愤地擦掉脸上的几滴鳄鱼眼泪。
怒目而视蛇精将我肩膀上的那条蛇给放归山林。竹叶青。我一眼就看见了它焦红色的尾巴。
三角头，绿眼睛，真丑。“他没有伤害你。”蛇精放掉了竹叶青，和我说。所以呢？
“你不用怕他。”笑死，我连路边的草绳都怕！蛇精可能看了我的表情，
觉得与我话不投机半句多，转身继续往前走了。超过五十米，我的心口被针扎一般地疼。
狗东西！故意的！迟早有一天，老娘要把你剥皮！油炸！撒孜然！此后一段路，
接连碰见一堆好朋友。尖吻蝮。啊……！银环蛇。啊啊……！眼镜蛇。啊啊啊……！
我像颗牛皮糖，扒拉着蛇精，四肢挂在他身上，说什么都不肯下来。全然忘了，蛇精也是蛇。
成了精的大蛇。“其实他们一点也不可怕的。”我太害怕了，
以至于忽略了蛇精话语里几乎不可察觉的失落。“你是蛇，你当然觉得蛇不可怕。
”“我也觉得人不可怕，但是蛇可怕，蛇天下第一可怕！最好天下无蛇，全世界的蛇都死掉，
都消失！”我在太过害怕的情况下，口不择言。对着一条蛇精，
说类似于“我要灭你全族的话”。果然，蛇精阴鸷地看着我。“真的吗？”后知后觉下，
我恍然回过神。头皮发麻。“其实没有。”“这是一种打比方。”蛇精的脸色，
没有因为我的狡辩而缓和。我冷汗淋漓，继续狡辩：“这就像是，谈恋爱遇到渣男，
一气之下，说全天下男人都去死，是气话，不是真心的。”“我没有要你死。
”我的解释如此苍白。“下来。”我闻言，麻溜从蛇精身上下来。然后听到簌簌的声响。
蛇精默不作声，转身走了。走了？这就走了？我宛若劫后余生，抬脚赶紧跟上。
倒是之后的一路，我再也没见到任何一条蛇的踪影。我俩，一人一蛇，在半夜三更，
穿过深山，深入密林深处。随着与城市的距离越来越远，天亮了。从家里出来的时候，
正是子夜。如今，日悬高处。我坐在一处石头上，拿帽子扇着风。太阳出来后，
温度就也开始升高。“给。”蛇精给了我一把不知名的野果。“你不会想毒死我吧？
”“不用这么麻烦。”蛇精露出獠牙。尖锐的毒牙，还有些漂亮。对啊，
他一条毒蛇想要毒死我，何必去摘野果子，这么费劲。我低头吃了一颗。果子很甜。
“你不吃吗？”我友好地递过去两颗果子。没办法，我天性善良。“吃过了。
”这家伙一定是偷偷背着我吃好的。我恶意揣测着他，嚼了两口，
酸甜的果汁香味在嘴里迸发。嚼吧嚼吧，我顿了一下。“你吃了什么？”“老鼠？
”“癞蛤蟆？”“我靠，你不会吃了同类吧？”我每说一句，蛇精的脸色就越黑一层。
“你竟然顶着我偶像的脸，做这么恶心事！”闻言，蛇精不生气了。甚至还笑了。“对啊，
我吃了一条这么长的王锦蛇。”他笑得真可恶。呕……我想吐。我胆从恶边生，伸手，
揪住他的脸。“给我把这张脸换掉，你个变态！”我和一条蛇扭打在一起，这放在从前，
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他白皙的脸上，多了几条红色的抓痕。黑色的尾巴，缠住我的双手。
我咬牙切齿：“你放开我！”蛇精委屈说：“你不许动手！”和我讨价还价？好得很。
我一脚踹出去。管他是人还是蛇，都是男的。男人的弱点，都是相通的。一声闷哼，
蛇精尾巴上的力道松了松，我趁机挣脱出双手，一把向他的脸抓去。
没注意到自己脚下踩到一颗石头。一颗圆滚滚的石头。然后，我就把蛇压在身下摩擦。
我亲了我的偶像。不对，我亲了一条蛇。啊呸！啊呸！啊呸呸呸！我想死。我不想活了。
我哭丧着脸，只觉得天都塌了，然后，我思考，我这种情况，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
蛇有没有狂犬病毒？“你把脸换了。”“我不。”……第八百九十九遍：“你把脸换了。
”沙哑“我不。”沙哑算了，我好累。我看了一眼距离我手边不远的石头。
思考我如果一石头砸过去，把他砸死的几率有多大。蛇精悠悠在我耳边说：“我如果死了，
你也活不了。”“真的？”我不信。“真的。”“那如果我死了呢？”“我不会让你死。
”真感动，我差点感动哭了。-我一个人生活了很久。大概有很多年了。从孤儿院出来后，
我唯一的愿望，是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可我一没学历，二没姿色，三没奸商的本事。
干了很多苦力活，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好不容易攒了三十万首付，结果得绝症了。
拿到病理报告的那一天，我还被医院门口的狗追了八条街，
就因为我不小心一脚踩扁了它的香肠。还得花大几千去打狂犬。我盯着脚上的狗牙印，
哭笑不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然后天上下了一场瓢泼大雨，给我淋成了落汤鸡。
我想我真倒霉。回到家，我发现家里进贼了。偷走了我所有的现金、存折和唯一炒菜的锅。
就算我及时去银行挂失，也只来得及保住最后八万块的存款。哈哈哈。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一骂这操蛋的人生。人在无语的时候原来真的会笑。
警察一脸可怜地看着我，然后贴心地把在警局又哭又笑，疑似疯癫的我送回家。
说会帮我尽力追回损失。最后，我还被蛇咬死了。幸好我前天晚上，
煮了两包红烧牛肉方便面。死也是饱死鬼。结果现在，这个咬死我的始作俑者，
说他不会让我死。真搞笑。我伸出我的手，对蛇精说：“我摸过了，我的手上，
是摸不到脉搏的。”“一个没有脉搏的人，你说她是活人吗？”“你又不是人，你能懂什么。
”蛇精将他的尾巴收起来，变成一双腿。我抬头望着站起来的他。没有了尾巴，
他真的和我喜欢的那个人，变成一模一样了。只剩下脸颊上被我抓出来的几道血印子，
提醒我，眼前的是谁。“走吧。”真是刻薄的嘴。果然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我刚才竟然还对他抱有期待。我翻了个白眼。“我不想走了。”反正我已经死了，
我觉得这个地方，山清水秀，我在这里挖一个坑，把自己埋了，我觉得挺不错。
这里远离城市，我也不用担心谁家的熊孩子，会在我的坟头撒尿。
“我决定把这里当做我的埋骨地。”“哦。”这条蛇看了我一眼，说：“晚上狼会刨坑，
狐狸会啃食你的血肉，不出几天，你的身上会爬出蛆，最后你变成白骨，被野狗吃掉。
”我瞪了回去，好歹毒的嘴，好想撕烂。不行，我偶像的脸真好看，身材也一级棒。
冲着这张脸，有点下不去手。哎，好可惜，他马上要上新剧了，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蛇精伸出手，将我从地上扯了起来。力气很大，拽得我骨头都疼。“马上就到了。”到哪里？
我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前方是一望无际连绵的山。“那里有很多黄金。
”蛇精说：“我会都给你。”我狐疑打量着蛇精：“来路不明的黄金，我要么上交，
要么进局子，大哥，你也不用这么害我吧？”蛇精脸色一黑。“我会给你钱。”“钱干净吗？
别是哪个坟里挖出来的陪葬。”说真的，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我死前的癔症。
有人要上赶着送我钱。你就说好笑不好笑。眼见沟通无效，蛇精伸手，召唤出来一个东西。
速度很快，只听见草丛堆里传来沙沙的声响。我不经意看了一眼。站起来半人高的眼镜王蛇！
我吓得腿软，虽然说我已经死了，应该是不怕死了，但架不住生理反应。我差点撅过去。
“你要跟我走吗？”蛇精温柔地问我：“还是留下来？”嘶……我当然知道，
这条眼镜王蛇再大，也没成了精的蛇可怕。但人是视觉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