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之嫁衣惊魂我睁开眼的时候,后脑勺正硌着一块碎瓦片。
大红嫁衣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袖口还沾着泥。手腕上一圈淤痕,像是被人用麻绳狠狠勒过。
柴房里的霉味往鼻子里钻,混着股铁锈似的血腥气。“嘶——”刚撑起身子,
小腿肚就抽筋了。零碎的记忆突然涌进来。昨晚的新婚夜,陆老太拎着擀面杖把我踹进柴房,
骂我是“资本家狗崽子”。而我的新婚丈夫陆沉川,那个据说在战场上瘸了腿的退伍兵,
全程蹲在门槛上抽烟。柴房门突然吱呀响。“苏同志醒了?”木盆咣当搁在草堆旁,
王翠花的大脸盘堵在门口,“陆婶子让你去周家借住,说你身上晦气重。
”她眼神往我领口里溜,突然压低声音,“晚上记得来大队部,有侨汇券……”我没应声。
低头看见木盆里飘着件灰布衫,底下压着半块发霉的肥皂。推开周家院门时,
晒药架差点撞到我鼻子。“小心。”白衬衫袖口在我眼前晃过,
三根修长手指捏着晒笸箩边缘。周慕白站在逆光里,锁骨从敞开的领口支棱出来,
像两段冷白的玉。他忽然皱眉:“你发烧了。”搪瓷缸递过来时,我闻见一股熟悉的焦苦味。
红糖水的颜色不对,杯底还有没化开的褐色颗粒——这特么是速溶咖啡!“加了阿胶粉。
”周慕白面不改色,“补气血。”我假装没看见他缩回袖口的瑞士糖包装纸。
傍晚回陆家取行李,正屋传来陆老太哼小调的声音。调子古怪,像在倒着唱苏联国歌。
西厢房黑着灯,陆沉川的破拐杖还倚在门框边。地窖盖板突然震了一下。
“……确认青铜器走漓江水路……”压低的男声混着电流杂音,我蹲下身,
从木板缝里看见昏黄灯泡晃荡。陆沉川背对梯子坐着,左腿绷得笔直,哪有一点瘸样。
他面前摆着台改装过的红灯牌收音机,旋钮位置焊着根铜天线。有脚步声从厨房逼近。
我滚进柴堆后头,看见陆老太的布鞋停在地窖口。她手里端着碗鸡蛋羹,
葱花排成个规整的等边三角形。第2章 柴房秘闻鸡蛋羹的热气在地窖口盘旋,
葱花组成的三角形像某种暗号。我屏住呼吸,柴堆里的木刺扎进掌心。
“沉川啊——”陆老太的调子拖得老长,脚尖却精准地踢了踢地窖盖板。
收音机的电流声戛然而止。我贴着墙根溜出院子时,听见碗底磕在木板上的闷响。
那绝对不是鸡蛋羹该有的声音。周家的煤油灯亮到后半夜。我盯着房梁上晃动的光影,
指腹反复摩挲藏在枕套里的瑞士糖包装纸。铝箔内侧用针尖刻着极小的字:明日后山。
天没亮就被拍门声惊醒。陆老太挎着个破背篓杵在院门口,蓝布头巾下露出几绺花白头发。
“既然住进周家,就得给家里干活。”她扔来的草鞋砸在我膝盖上,“后山摘金银花,
篓子不满别回来吃饭。”背篓的竹条刮过后颈,***辣的疼。我低头系鞋带,
看见篓底沾着点暗红痕迹,像是干涸的血。山雾浓得像掺了灰的棉絮。我蹲在崖边采药,
故意把碎石踢下山涧。回音传来三声脆响——第三声明显带着金属震颤。“需要帮忙吗?
”周慕白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来时,我差点栽下去。他今天换了件靛蓝工装,袖口却依然雪白,
像是故意要在这灰扑扑的山里扎人眼睛。没等我回答,他已经拎起背篓掂了掂。“太沉了。
”他皱眉的样子像在演样板戏,手指却飞快地抹过篓底。青铜碎片在他掌心闪过一道幽光。
那根本不是药材残渣。弯曲的纹路间嵌着绿锈,断口处还粘着新鲜的血痂。
周慕白用拇指蹭了蹭,锈粉簌簌脱落的地方,竟露出半张鎏金的人脸。“陆家奶奶最近腰疼?
”他突然提高音量,同时把碎片塞回我掌心。触感冰凉,边缘却异常锋利。我猛地攥紧拳头。
血珠从指缝渗出来,滴在周慕白雪白的袖口上。他居然笑了,
低头凑近我耳边:“三点钟方向,王主任在捡柴火。”背篓被强行背走时,
我瞥见灌木丛里闪过半截红头绳。王翠花弯腰的姿势很怪,像在土里埋什么东西。
到家时灶房飘着古怪的焦糊味。陆沉川瘫在堂屋竹椅上,脸色潮红得像抹了朱砂。
军用水壶翻倒在脚边,水渍在地面洇出个扭曲的箭头,正指向后院猪圈。“烧糊涂了。
”陆老太攥着块湿毛巾,指甲却掐进我手腕,“去井里打盆冷水来。”毛巾拧到第三把,
我终于看清他腰侧渗血的绷带。纱布边缘露出个规整的圆孔,
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这根本不是炮弹片划伤,是近距离的枪伤。
小说里明明写着他因救战友被地雷炸瘸。井绳突然断裂。木桶砸进水里溅起老高的浪,
我趁机把青铜碎片塞进桶底裂缝。月光照在水面上,波纹里晃着半张人脸,
像是之前在周慕白手里见过的那块。半夜被老鼠啃木头的声音吵醒。我光脚摸到厨房窗根下,
看见陆老太蹲在灶台前。她手里攥着把铁勺,正对着灶眼顺时针转三圈,又逆时针转两圈。
地砖突然下陷半寸。杂音从地底涌上来,像是千万只蜜蜂撞在铁皮罐子里。
偶尔蹦出几个清晰的字眼:“九龙樽……货轮……”,紧接着变成尖锐的电流嘶鸣。
窗缝里突然多了道阴影。陆沉川的拐杖抵在我后背,枪管似的冰凉。
第3章 地窖诡影拐杖尖抵得我脊椎发疼。我慢慢转身,
看见陆沉川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嘴唇干裂,呼吸带着灼热的酒气,
可那只抵着我的右手稳得像铁钳。“找吃的。”我晃了晃空搪瓷缸。
灶台边的陆老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铁勺当啷掉进灶眼,地底的杂音瞬间消失。
陆沉川的瞳孔缩了缩,拐杖缓缓移开。“明天有学习班。”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王主任点名要你去。”搪瓷缸里突然多了把钥匙。冰凉的金属贴上掌心,
锯齿状的凹槽硌得我皮肉生疼。天刚亮,晒谷场就支起了红横幅。王翠花站在条凳上读报纸,
胸前的毛主席像章晃得刺眼。“要警惕阶级斗争新动向——”她尾音突然拔高,
指甲在“青铜器走私”五个字上刮出响亮的哗啦声。最后一排的懒汉们齐刷刷低头。
我数着他们记笔记的节奏。每隔七秒,铅笔就在纸上戳三个点。穿蓝布衫的那个更怪,
写两笔就要摸一下左耳——那里有道刚结痂的刀伤。“苏同志坐这么远哪听得清?
”王翠花的热气喷在我耳后。她硬把我拽到前排,塞来的搪瓷缸里漂着几片可疑的褐色渣滓。
缸底映出她扭曲的倒影,嘴唇一张一合:“喝口水润润嗓子。”缸沿刚碰到嘴唇,
晒谷场突然炸开尖叫。周慕白栽倒在记分牌旁边,白衬衫被汗浸得透亮。我冲过去扶他,
掌心立刻被塞进个纸团。他睫毛颤得厉害,
声音却只有我能听见:“别喝井水……他们在试药……”纸团在裤袋里发烫。
王翠花的胖手突然按住我肩膀。“小周知青这是中暑了。”她指甲几乎掐进我锁骨,
“你送他回去,顺便把学习材料带给陆家奶奶。”材料袋重得不正常。
我蹲在周家灶台前拆开牛皮纸,里面滑出半本《赤脚医生手册》。
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陆老太穿着国军制服,站在某个青铜鼎旁微笑。
锅里的粥咕嘟冒泡。周慕白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用勺子在粥里画圈。
米汤表面浮着层蓝绿色油膜,和他袖口沾的井水痕迹一模一样。“陆沉川今早来过。
”他突然说。我盯着他撩起的裤腿——小腿肚上有道新鲜的勒痕,形状像极了井绳。
天黑透才回陆家。院子里飘着诡异的甜香。陆沉川蹲在灶前添柴,铁锅里的粥熬得浓稠。
他左腿蜷着,可裤管褶皱分明是右腿受力更多。“妈去公社了。”他头也不回,“喝粥。
”木勺刮过锅底,带起几粒没化开的蓝色结晶。我假装被烫到,手一歪把粥泼在灶台上。
水蒸气腾起的瞬间,看见他后腰别着把熟悉的钥匙——和我口袋里那把齿痕完全吻合。
半夜的月光惨白。我摸到后院井台,钥匙***辘轳轴的刹那,铁链突然发出生锈的***。
井水映着碎月摇晃,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浮了上来。是半截泡胀的麻袋。割开绳结时,
青铜器碎片哗啦散了一地。每块都刻着编号,
最新那枚还带着泥——分明是昨天在后山见过的人脸纹样。猪圈突然传来吭哧声。
我攥着碎片贴墙移动,看见陆老太正把泔水桶往食槽里倒。馊饭间漂着几片烂菜叶,
可猪崽们死活不肯靠近。她突然抬头。月光照在那张皱纹密布的脸上,嘴角慢慢咧到耳根。
“晚晴啊。”枯树皮似的手伸过来,“妈教你认认咱家的传家宝。
”食槽底下露出半只青铜鼎耳。第4章 青铜迷局青铜鼎耳上的饕餮纹在月光下蠕动,
像要咬住我的手指。"这是西周的好东西。"陆老太的指甲刮过鼎耳锈斑,
刮出几道诡异的金线,"沉川他爹用命换来的。"食槽突然咔哒一声。
整块水泥板向两侧分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霉味混着铁锈味涌上来,我后退半步,
鞋跟碾碎了什么东西——是半粒蓝色药片,和今早粥里的结晶一模一样。"妈!
"陆沉川的声音从堂屋炸响。陆老太的手猛地缩回。我趁机抓起泔水瓢砸向食槽,
馊菜叶糊了鼎耳满身。等陆沉川的拐杖声逼近后院,我已经蹲在井台边搓洗搪瓷缸。
"公社通知明天修水渠。"他影子笼在我背上,"你跟我去。"缸底映出他右手虎口的茧子,
那是长期握枪才会有的形状。天没亮就听见芦苇荡沙沙响。我蹑手蹑脚跟在陆老太身后,
看她蓝布衫被晨雾染成青灰色。她每走二十步就蹲下系鞋带,第三次系鞋带时,
突然从草窠里抽出把军工铲。铲尖***湿土的瞬间,远处传来布谷鸟叫。太假了。
这年头连麻雀都被毒得差不多,哪来的布谷鸟。我缩在柳树后数心跳,数到第七下时,
看见她刨出个生锈的饼干盒。盒盖掀开的刹那,我差点咬到舌头。哪是什么饼干,
分明是摞泛黄的宣纸。最上面那张拓着青铜器内壁的铭文,
字迹间还沾着暗红印泥——这玩意儿放四十年后够买下半条华尔街。芦苇丛突然剧烈摇晃。
有只手从背后捂住我嘴巴,烟草混着枪油的味道灌进鼻腔。"别出声。
"陆沉川的呼吸烫得吓人,"想看真东西就眨两下眼。"我眨到第三下时,他忽然松开手。
芦苇荡深处传来重物落水声。陆老太的蓝头巾在百米外一闪而过,怀里鼓鼓囊囊的。
陆沉川拽着我往反方向跑,掌心全是冷汗。"王翠花在盯梢。"他塞给我个牛皮信封,
"看完烧掉。"信封里是份泛黄的案卷。1973年漓江沉船事故报告,
死亡名单第三个就是陆沉川父亲。可附着的尸检照片上,
那具尸体左手有六根手指——今早陆老太给我盛粥时,我明明数过她完好的五指。
周家方向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陆沉川脸色骤变。他把我推进草垛,
自己却往反方向的玉米地跑,瘸腿装得比真的还像。我攥着案卷刚爬出来,
就看见王翠花带着两个戴红袖标的从周家后窗翻出来。"找着了!
"其中那个刀疤耳举着个铁皮盒狂笑。盒子里哗啦作响,听着像粮票。可当他们走到亮处,
我分明看见盒缝里垂下条银链子——链坠是半枚子弹壳,
和陆沉川脖子上那枚正好能合成整颗。晒谷场的喇叭突然开始广播。"全体社员注意,
后山发现敌特发报机......"杂音中,周慕白家传来第二声巨响。
这次像是整个衣柜被推倒。我摸到周家后院时,
窗户纸破洞里闪过道雪亮反光——是把手术刀,正插在翻开的《毛选》上。
书页间夹着张电报纸。"九龙樽已转移"六个字下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青铜鼎。
鼎耳位置标着红叉,笔迹和陆沉川给我的钥匙齿痕分毫不差。墙角阴影突然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