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这么想要我这颗已经被癌细胞啃噬得千疮百孔的肾……
那就给你吧。
我低下头,颤抖着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妈妈长舒一口气,一把夺过同意书,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对着医生连连道:“医生,签了签了!快,快准备手术!救我女儿!”
2
手术前的几天,为了省钱,我一直住在医院走廊尽头那间堆放杂物的临时病房里。
而许萱的VIP病房,终日热闹非凡。
亲戚们来了几波,每个人都会先去心疼一番许萱,然后来到我的床前,重复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念念真是个好孩子,懂事!”
“当姐姐的就是要这样,有担当!”
“萱萱有你这个姐姐,真是福气!”
“放心,捐个肾没事的,以后大伯给你买好吃的补补。”
我只能麻木地点头,胃里的疼痛持续不断地提醒着我残酷的真相。
妈妈偶尔会过来,不是关心我的身体,而是叮嘱:
“多吃点,养好精神,手术可不能出岔子。”
她带来的补汤,浓郁油腻,我喝下去不到片刻就会吐得天翻地覆。
她看着我惨白着脸趴在垃圾桶边干呕,眼神里没有担忧,只有焦躁和嫌弃:
“怎么这么娇气?这点东西都受不了?想想你妹妹受的罪!”
她忘了,我也在受罪。
那天下午,许萱突然想吃城西那家老字号的桂花糕。
妈妈毫不犹豫地吩咐我:
“念念,你去买,萱萱想吃热的,你跑快点。”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初秋的寒意已经渗人。
我捂着绞痛的胃,声音微弱:“妈,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叫个跑腿……”
“跑腿哪有自家人用心?”
妈妈立刻打断我,语气不悦,
“一点小不舒服忍忍就过去了!你妹妹躺在病床上就这一点心愿,你这点事都不愿意为她做?她可是等着你的肾救命呢!”
又是这样。
每一次,妹妹微小的心愿都重于泰山,而我的一切不适都可以忽略不计。
我在娘胎里抢了她的营养,所以我活该承受。
我咬着牙,披上单薄的外套,走进冰冷的雨幕里。
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胃痛和癌痛交织在一起,像有无数根针在体内乱刺。
排队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我终于买到了那盒热气腾腾的桂花糕。
小心翼翼地捂在怀里,生怕它凉了,又会换来妈妈的责备。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医院,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
我把桂花糕递给妈妈,她接过去,触碰到我冰凉的指尖,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皱眉道:
“怎么湿漉漉的?快擦擦,别把寒气过给萱萱。”
她拿着桂花糕,欢天喜地地进了里间:
“萱萱快看,妈妈让姐姐给你买来了,还是热的呢!”
我站在门口,像个被雨淋透的流浪狗,看着里面温馨的画面。
许萱小口吃着糕点,笑得甜蜜,妈妈温柔地替她擦去嘴角的碎屑。
“姐姐,谢谢你,真好吃。”许萱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