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第一医院，急诊科。
下午四点，正是人流量开始攀升的时候。嘈杂的候诊区，孩子的哭闹、病人的呻吟、家属焦急的询问声混杂在一起，消毒水的气味浓郁得刺鼻。医护人员步履匆匆，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紧张。
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急诊门口。车门打开，先伸出来的是一双踩着黑色细高跟、线条优美的小腿，接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风衣、身形高挑、气质清冷的年轻女子走了下来。她五官精致，妆容淡雅，但眉宇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干练与疏离感。
正是今天正式上任的急诊科副主任，苏云青。哈佛医学院博士毕业，拥有多年海外顶尖医院工作经验，是医院花了大力气引进的人才。
医务科主任早已等候在门口，满脸堆笑地迎上去：“苏主任，欢迎欢迎！一路辛苦！我先带您去科里熟悉一下环境？”
苏云青微微颔首，声音清越而礼貌：“谢谢王主任，直接去科室吧，时间紧迫。”
两人穿过忙碌的急诊大厅，走向医生办公室。所过之处，不少医护人员都投来好奇和惊艳的目光。这位新来的海归副主任，比照片上还要漂亮，气场也更强。
然而，刚走到留观区附近，一阵异样的喧哗就吸引了苏云青的注意。
只见一个病房门口围了不少人，有护士，有病人家属，甚至还有几个其他科室过来看热闹的医生。人群中，一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头发略显凌乱、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医生，正站在一个躺在移动病床上的老人旁边。
那老人面色潮红，双目紧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情况看起来很危急。几个护士按着他，显得有些慌乱。
“让一让！都让一让！怎么回事？”苏云青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职业本能让她立刻进入了状态。
围观的人看到她和医务科主任，连忙让开一条路。
“苏主任，您来了正好！”一个资深护士像看到救星一样，“3床的李大爷，老慢支、肺心病，刚才突然躁狂起来，喘不上气，血氧掉得厉害！镇静剂效果不明显！”
苏云青迅速上前，一边检查病人的瞳孔和生命体征，一边快速下令：“准备气管插管！加大氧流量！抽血气分析！联系ICU会诊！”
她的指令清晰、冷静、专业，瞬间稳住了场面。护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然而，那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却似乎对她的指令充耳不闻。他既没有帮忙，也没有让开，反而俯下身，凑到老人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地念叨着什么古怪的音节，同时，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以一种奇特的手法，在老人的眉心、胸口、腹部几个地方飞快地点按了几下。
他的动作轻柔而诡异，不像任何已知的医疗手法，倒像是……某种跳大神的仪式？
苏云青的眉头瞬间拧紧，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这些封建迷信？！
“你在干什么？！”苏云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停止你荒谬的行为！让开！”
那男医生动作一顿，抬起头，露出一张算不上英俊但轮廓分明的脸，眼神有些懒散，甚至带着点玩世不恭。他瞥了苏云青一眼，似乎认出了她是新来的领导，但脸上没有丝毫敬畏，反而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容。
“苏主任是吧？别急嘛，我这‘祝由术’安抚心神，比镇静剂好使。”他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沙哑。
祝由术？! 苏云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二十一世纪的三甲医院急诊科，居然有医生公然宣扬这种巫医邪术！
“荒谬！”苏云青厉声呵斥，“这是医院！是讲科学的地方！请你立刻离开病人身边，否则我将以妨碍医疗追究你的责任！”
周围的医护人员也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位同事的做派习以为常，但又不敢在新主任面前多说什么。医务科王主任一脸尴尬，想打圆场又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在那男医生几句古怪的吟诵和几下点按之后，原本剧烈抽搐、呼吸困难的老李头，竟然真的缓缓平静了下来！喉咙里的怪响消失了，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血氧饱和度监测仪上的数字，也开始稳步回升！
“看，我说了吧。”男医生拍了拍手，直起身，对着苏云青耸了耸肩，一副“我没骗你吧”的表情。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呼和议论。
“陆医生还真有两下子……”
“上次张婶子也是，打了安定都没用，陆医生念叨几句就好了……”
“邪门了真是……”
苏云青看着监护仪上确实好转的数据，又看看一脸理所当然的男医生，最后看向周围见怪不怪的同事，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席卷了她。
科学？严谨？在这家医院，在这急诊科，难道通通要让位于这种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吗？
她强压下怒火，冷冷地看向医务科主任：“王主任，这位医生是？”
王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介绍：“啊，这位是陆九玄，陆医生……是……是院里特聘的……人才。”他的介绍含糊其辞，显然有难言之隐。
陆九玄？特聘人才？苏云青在心里冷笑一声。她记住了这个名字，也记住了这张玩世不恭的脸。
“陆医生，”苏云青的声音冷得像冰，“无论你用了什么方法，在急诊科，必须遵守规范的医疗流程。请你立刻为刚才的行为，以及你所谓的‘祝由术’，做出合理解释，并提交书面报告！”
陆九玄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很有趣，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苏主任，解释可以。不过，有些东西，科学解释不了，不代表它不存在。就像……你左边肩膀三寸的地方，最近是不是经常针扎似的疼？晚上还容易做噩梦？”
苏云青浑身猛地一僵，瞳孔骤缩！
他怎么会知道？！她左肩胛骨附近确实有个旧伤，最近因为劳累复发，隐隐作痛，连她最亲密的闺蜜都不知道！还有噩梦……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个男人，太邪门了！
陆九玄看着她骤变的脸色，满意地笑了笑，不再多说，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晃晃悠悠地走了，留下一句：“报告嘛……等我心情好了再写。”
苏云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理性王国里，感受到了一种脱离掌控的、令人不安的神秘力量。
这个陆九玄，到底是什么人？
急诊科的第一天，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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