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和我被赶出别墅那天，下了好大的雨。那个很凶的姑姑，指着我爸爸的鼻子骂他是骗子。

那个总是很忙的顾叔叔，冷着脸，把一张银行卡丢在地上。钱货两清，滚吧。

我看见爸爸哭了。他抱着我，一遍遍说对不起，说他没用。我知道，

我们又要变回没人要的小孩了。1爸爸签协议那天，把我一个人留在车里。

那辆黑色的车好大，里面的椅子软得像云朵，但我还是害怕。我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

看见爸爸走进了一栋比故事书里城堡还要大的房子。过了好久好久，

一个穿着西装、表情像冰块的叔叔把爸爸送了出来。爸爸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偷偷哭过。

他抱着我，走进了那栋大房子。糯糯，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爸爸的声音很小，

有点发抖。我知道，爸爸是在骗我。这里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家的味道。

地板亮得能照出我的影子，天花板高得好像永远也摸不到，

空气里飘着一种我不喜欢的、冷冷的香味。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画着红嘴唇的阿姨站在门口，

她长得像电视里的明星，但是看我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两只不小心跑进屋里的小脏猫。

你就是林舟？我是顾承川的妹妹，顾思思。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记住，

你只是份合同，别有不该有的心思。这是家里的规矩，你看一下。

她把一本厚厚的册子丢在爸爸怀里，就像丢垃圾一样。爸爸抱着我，还要去接那本册子，

差点摔倒。我赶紧抱住爸爸的腿，才让他站稳。顾思思阿姨看到我，皱了皱眉头：哦，

还带了个拖油瓶。叫什么？爸爸把我护在身后，小声说：他叫糯糯，林糯糯。糯糯？

黏黏糊糊的，一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名字。顾思思阿姨冷笑一声，转身踩着高跟鞋走了，

留下嗒嗒嗒的声音，敲在我的心上。爸爸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他的手心都是冷汗。

糯糯不怕，爸爸在呢。我知道爸爸也害怕，他抱我的手一直在抖。

我们被一个叫张妈的阿姨带到了一个房间，房间很大，比我们以前住的整个家都大。

可是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林先生，先生说了，你们住在这里。

没有他的允许，不能去别墅的主楼，尤其是先生的书房和二楼的卧室，那是禁区。

张妈的语气很公式化，没有一点温度。爸爸点点头：知道了，谢谢您。那天晚上，

我睡在那张大得吓人的床上，爸爸就睡在我旁边。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们还住在那个小小的、破破的阁楼里。窗外有邻居家炒菜的香味，楼下有小猫在叫。

爸爸在厨房里给我做我最爱吃的鸡蛋羹，屋子里暖洋洋的。我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枕头湿了一块。爸爸正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表情很悲伤。爸爸，我小声地喊他，我想回家。爸爸转过身，

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有点扎人。对不起，糯糯。爸爸没用。

他的声音闷闷的，再等一等，等爸爸赚够了钱，我们就回家。我知道爸爸说的钱，

是为了给我治病。我的心脏有个小洞，医生说需要很多很多钱才能补好。就是因为这个，

我们才来到这个冷冰冰的新家。我们要讨好的人，是顾思思阿姨的哥哥，顾承川。

协议上说，爸爸是他的新伴侣，我也是他的新儿子。可是我们住进来的前三天，

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他好像只是买了一个很贵的摆设，然后就忘了。2第四天，

我终于见到了那个叫顾承川的叔叔。那天早上，

我和爸爸刚吃完张妈送来的、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白粥。一辆黑得发亮的车停在了门口。

顾承川从车上下来。他很高，穿着黑色的西装，比电视里的模特还要好看。

但是他的脸比顾思思阿姨还要冷，眼睛像结了冰的湖，看谁都带着寒气。他径直往主楼走，

好像根本没看见我和爸爸。爸爸紧张地拉着我，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地喊：顾……顾先生。

顾承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就那一眼，我吓得躲到了爸爸身后。

他的眼神好吓人，好像我们是什么脏东西。有事？他的声音也冷冰冰的。

爸爸深吸了一口气，把我从身后拉出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事。

就是……糯糯他想跟您打个招呼。糯糯，快，叫人。我害怕，抓着爸爸的衣服不肯松手。

顾承川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全是不耐烦：我没时间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林舟，

记住你的身份，管好你的孩子，别让他来烦我。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见爸爸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勉强撑着的笑容也垮掉了。周围的佣人都在偷偷看我们，

眼神里带着嘲笑。我心里难受极了，用力地抱住爸爸的腿：爸爸，我们回家吧，

糯糯不治病了，糯糯不怕死。爸爸的身体一僵，他蹲下来，眼圈红了，

用力地把我抱进怀里。胡说！不许说这种话！他的声音很严厉，但更多的是心疼和害怕，

糯糯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那天以后，爸爸变了。他不再试图去跟顾承川说话，

每天只是待在我们的房间里。别墅里有个很大的厨房，但是张妈不让他用。

她说那是给顾先生的专属厨师用的。爸爸就买了一个小小的电煮锅，

在房间里偷偷给我做好吃的。他会做香喷喷的葱油面，会做软乎乎的南瓜粥，

还会把胡萝卜切成小兔子的形状，哄我吃下去。

虽然我们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个房间和一个小小的院子，但只要闻到爸爸做饭的香味，

我就觉得这里好像有了一点点家的感觉。有一天，我闻到了一股特别香甜的味道。

是烤蛋糕的香味。爸爸用那个小小的电煮锅，居然给我烤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上面没有奶油，只有用草莓酱画的一个笑脸。糯糯，生日快乐。爸爸亲了亲我的额头，

对不起，今年的生日太简单了。我摇摇头，抱着爸爸的脖子，开心地说：不简单！

这是糯糯吃过最香的蛋糕！我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小块，用盘子装着，

拉着爸爸的手：爸爸，我们给那个叔叔也送一块吧。他每天都那么忙，肯定没时间吃蛋糕。

爸爸的脸色变了变，有些犹豫。糯糯，他……可能不喜欢。不尝尝怎么知道呢？

我固执地看着他，老师说，分享是好的。也许他吃了爸爸做的蛋糕，就不会那么不开心了。

爸爸拗不过我，只好端着那块小小的蛋糕，带着我去了主楼。我们不敢进去，

就在门口等着。等了很久，顾承川才从里面出来，他正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表情严肃。

爸爸鼓起勇气走上前：顾先生，今天……是糯糯的生日。这是我们自己做的蛋糕，

想……想请您尝一尝。顾承川的电话刚好讲完，

他冷漠地看了一眼盘子里那个小小的、样子有点丑的蛋糕，眼神里充满了嫌弃。

谁允许你们用厨房的？我、我们没有……是用电煮锅……我不管你用什么做的。

顾承川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把你的这些廉价玩意儿拿开，别脏了我的眼睛。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绕过我们，上了车。车子开走的时候，

带起的风把爸爸手里的盘子吹翻了。那块画着笑脸的蛋糕，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我看着地上的蛋糕，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爸爸没有错，爸爸做的蛋糕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爸爸蹲下来，一声不吭地用手把地上的蛋糕捧起来，一点一点地收进盘子里。

他的肩膀在发抖。我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他是个坏人！他是个大坏蛋！

我讨厌他！爸爸猛地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严厉眼神看着我：糯糯！不许这么说！

我被吓住了，哭声卡在喉咙里。他……他不是坏人。爸爸抱着那盘摔烂的蛋糕，

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他只是……只是太伤心了。3我不知道顾承川为什么伤心，

爸爸也不告诉我。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可是，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

总有躲不开的时候。有一天，下好大的雨。爸爸出门去给我买做小饼干的面粉，

让我一个人乖乖待在房间里。我趴在窗户上看雨，看见主楼二楼的一个窗户亮着灯。

我忽然很好奇，那个被张妈说是禁区的地方，到底有什么。我偷偷地跑了出去。

主楼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我顺着楼梯，悄悄地爬上了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房，

门没有关紧，留着一条缝。我凑过去，从门缝里往里看。那是一间很大的卧室，

但里面摆满了画架和颜料，像一个画室。顾承川就坐在中间，背对着我。

他的面前是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上是一个笑得很温柔的漂亮阿姨。她穿着白色的裙子，

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阳光照在她身上，比花还要灿烂。顾承川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幅画，

看了很久很久。我好像明白了，爸爸说他很伤心，是因为这个画里的阿姨。就在这时，

他忽然站了起来，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我们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神里不是平时的冰冷，而是一种很深很深的悲伤，

还有被人窥探到秘密的愤怒。谁让你上来的？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我吓得腿都软了，想跑也跑不动。滚出去！他冲我吼道。

我吓得一***坐在地上，眼泪掉了下来。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神冷得能杀人。我警告过你，这里是禁区。对、对不起……我一边哭一边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滚！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拎起来，拖着就往外走。

他的力气好大，抓得我胳膊好疼。他把我扔到走廊上，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吓得浑身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回来了。

他看到我坐在地上哭，脸都吓白了，赶紧跑过来抱住我。糯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哭着把事情告诉了他。爸爸的脸也白了，他抱着我，不停地道歉：对不起，糯糯，

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留你一个人。那天晚上，我发烧了。我躺在床上，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迷迷糊糊地喊着爸爸。爸爸一直守在我身边，用温水给我擦身体，

不停地跟我说话。我好像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了，是顾思思阿姨的声音，很尖锐。林舟，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故意让你的拖油瓶去我哥的画室，是想博取同情吗？我告诉你，没用！

我嫂子的位置，谁也别想占！我没有……爸爸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无力，

糯糯他只是个孩子……孩子？我看他心眼多着呢！跟我哥的孩子比起来，

他算什么东西！后来，她们好像吵了起来。我烧得越来越厉害，什么也听不清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手上还扎着针。是医院。

爸爸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我动了一下，

他就醒了。糯糯，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摸我的额头。我摇摇头，

小声问：爸爸，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爸爸的眼神黯淡下去，他沉默了很久，

才摸着我的头说：糯糯，再给爸爸一点时间，好吗？我知道，我们还不能走。我的病，

还需要很多钱。在医院住了三天，我们就回了那个大房子。奇怪的是，顾承川居然也在。

他没有去公司，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看到我们回来，

他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什么也没说。顾思思阿姨也在，她看到我，冷哼了一声，

把头转向一边。我拉着爸爸的手，想快点回到我们的房间。路过客厅的时候，

顾承川忽然开口了。站住。爸爸的身体一僵，停了下来。顾承川合上电脑，站起身，

走到我们面前。他蹲了下来，和我平视。这是他第一次离我这么近。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雪一样的味道。胳膊，还疼吗？他问。我愣住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爸爸。爸爸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这才小声地说：不、不疼了。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我那天被他抓伤的胳膊。

他的手指很凉，碰在我皮肤上，让我忍不住缩了一下。他的眼神很复杂，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以后，不要再上二楼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一点点，

那个房间……对我很重要。我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冰山的样子，

对爸爸说：晚饭在餐厅吃。说完，就上楼了。爸爸和我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

晚饭很丰盛，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但是吃饭的人只有四个：顾承川，

顾思思阿姨，爸爸，还有我。餐桌上安静得可怕，只有刀叉碰到盘子的声音。我不敢夹菜，

爸爸给我夹什么，我就吃什么。顾思思阿姨一直在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爸爸，

好像在检查他吃饭的姿势标不标准。忽然，顾承川放下刀叉，看着我问：怎么不吃胡萝卜？

我的碗里，爸爸给我夹的小兔子胡萝卜，我还一口没动。我不喜欢吃胡萝卜。

我小声说：我不喜欢……挑食不是好习惯。他的语气很平淡，

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爸爸赶紧说：顾先生，没关系，糯糯他……吃掉。

顾承川打断了爸爸，眼睛还是看着我。我害怕他，又不敢不听。只好夹起那块胡萝卜，

皱着眉头准备往嘴里塞。就在这时，顾承川忽然又说：算了。他拿过我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