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躺在吱呀作响的折叠床上,望着天花板上不断扩大的水渍发呆。
霉斑在墙皮剥落处肆意生长,形状时而像张扭曲的人脸,时而又化作张牙舞爪的怪物。
床头的塑料桶接着从屋顶漏下的雨水,滴答、滴答,单调的声响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和着楼下麻将馆传来的喧闹声,组成一首令人烦躁的交响曲。
这是他在这间不足十平米屋子的第三年。
铁皮窗户框锈迹斑斑,玻璃上的裂痕像极了他如今的生活——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白墨翻身坐起,双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老旧的折叠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三枚硬币,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进掌心,这是他最后的家当。
床头柜上摆着褪色的毕业照,白墨穿着笔挺的白大褂站在省医科大学的喷泉前,身后"厚德精术"的校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七年前,他以年级前十的成绩从临床医学专业毕业,实习时主刀的阑尾切除手术曾被带教老师夸赞"手法稳准"。
然而命运的齿轮在那个暴雨夜突然错位——母亲突发急性肾衰竭,为支付高昂的医疗费和后续透析费用,白墨不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背负了高额助学贷款。
医院因他频繁请假照顾母亲,最终终止了转正合同。
那段日子里,白墨白天在医院陪护,晚上熬夜学习医疗知识,试图通过各种渠道寻找治疗方案。
他翻遍了图书馆的医学典籍,在专业论坛上请教专家,甚至联系国外的医疗团队。
然而,现实的残酷让他一次次失望,母亲的病情不断恶化,而他却无能为力。
简单洗漱后,白墨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对着斑驳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镜中人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脖颈处还留着照顾母亲时被不小心划伤的疤痕。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的纸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泛黄的医学笔记,《病理学图谱》的扉页还留着老师的批注:“观察力敏锐,望继续钻研。”
这些曾承载着理想的书本,如今只能垫在漏水的床脚。
推开斑驳的木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楼道里堆满了各家的杂物,墙面上贴满"灵契者有偿组队"的小广告,边角处还残留着撕毁的寻人启事。
白墨下楼时,撞见对门的李婶正对着手机破口大骂。
“什么灵异事件调查局?
我儿子就是被你们说的灵契系统害的!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子……”这句话让他脚步一顿,想起最近城中流传的各种传闻。
街道上,人们行色匆匆,脸上写满焦虑。
而电子屏上正滚动播放着新闻:“近日,我市发生多起离奇失踪事件,警方正在全力调查。”
路边的报亭里,杂志封面赫然印着“灵契者的真相:是机遇还是陷阱?”
在小心躲避路边的水坑后,他心想着,这地方偏僻的连条正经的道路都没有。
此时天还没大亮,路的尽头发出了点点微光。
谁会在这种地方?
白墨走近一看,是一家名为"灵境阁"的店铺,极其西欧风格的装修。
橱窗里摆放着各种奇怪的物品:刻满符文的铜镜、散发诡异光芒的水晶、沾满血迹的手术刀。
店铺门口,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正低声交谈,时不时投来警惕的目光。
这种地方开这种店,怎么想就怎么奇怪。
但他不敢做多停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务之急是今天的温饱。
早餐摊前,白墨用最后两枚硬币买了个白面馒头。
老板王婶往他手里多塞了包榨菜,皱着眉压低声音:“小墨,你听说没?
城南的电子厂,有个夜班工人说看见车间里的机器自己动起来,监控录像里却只有他对着空气挥拳头......没过多久他就死了,身上的伤口是前所未有的,听说血都是青色的嘞。”
白墨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想起上个月在旧书市淘到的《超自然医学案例汇编》,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19世纪欧洲医生用放血疗法驱赶"附身恶灵"的荒诞记录。
那时他只当是历史趣闻,此刻却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论坛里那些"灵契者"的帖子——有人说副本里的伤口会以现实医学无法解释的方式溃烂,有人描述恶灵的攻击能引发特殊的生理反应。
“王婶”白墨笑笑“怎么您也开始相信这种东西吗?
再怎么说还是相信科学。”
“哎呀,这我知道,但我不就是担心嘛”王婶回答“你平时在外工作也要多加注意啊。”
“知道了,知道了王婶。”
白墨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那我上班去了啊,拜拜。”
“你这孩子……”太阳己经落山了,白墨骑着电动车穿梭在霓虹初上的街道送外卖。
经过市立医院时,他下意识放慢车速。
曾经的带教老师正站在急诊门口打电话,白大褂在风中扬起熟悉的弧度。
此时手机突然震动,房东发来的短信刺得他眼眶发酸:"这个月房租必须结清,不然15号前搬走。
"他停在路边,看着账户里27.36元的余额,喉咙发紧——那刚好够支付母亲明天的降压药。
这座城市表面上灯火辉煌,实则暗潮涌动街角的便利店角落贴着"高价回收灵能道具"的告示,网吧里总有人围在论坛前讨论最新的副本攻略。
白墨曾亲眼见过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冲进药店,要买能止住"紫色伤口"的药,可他皮肤上的伤痕明明呈现出诡异的荧光绿。
药店老板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神秘的药瓶,交易完成后,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深夜回到出租屋,白墨翻出压在箱底的听诊器。
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实习时贴在患者胸口的温度。
论坛里的帖子在屏幕上跳动,某个匿名用户的回复突然让他瞳孔骤缩:"医疗类副本里,解剖学知识能救命!
但前提是你敢剖开那些东西......"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人体解剖图,图中红色的血管网络与窗外的雨痕重叠,恍惚间竟像某种神秘的符咒。
“叮铃铃叮铃铃。”
母亲的视频通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视频里,老人躺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床边堆着各种药瓶。
"别太拼命,妈这病......"话没说完就被咳嗽声打断。
白墨强忍着酸涩,扯出笑容:"您放心,我找了份新工作,马上就能把您接过来。
"挂断电话后,他盯着手机里医院发来的欠费通知,最新的透析账单上,数字像不断膨胀的肿瘤。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白墨起身关窗。
锈迹斑斑的防盗网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错觉,却听见指甲刮擦玻璃的声响。
月光透过铁栅栏,照见一只通体漆黑的猫。
它蹲坐在窗台上,毛发黑得像是吸收了所有光线,唯有那双眼睛猩红如血,瞳孔收缩成细线,首勾勾盯着白墨,仿佛两团燃烧的磷火。
白墨感觉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向窗台——那猫的眼神里,似乎藏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想起论坛里的警告:"遇到红眼黑猫,千万别看它的眼睛!
"可己经来不及了,黑猫优雅地弓起脊背,利爪如闪电般划过他的手腕。
剧痛袭来,白墨踉跄着后退。
三道血痕在皮肤上浮现,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蔓延,渐渐勾勒出月牙形状的印记。
黑猫发出凄厉的嘶鸣,化作一缕黑雾消散在雨夜中,空气中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白墨跌坐在地,手腕上的印记越来越烫,脑海中响起冰冷的声音:"检测到契合者......"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天旋地转间,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天花板上的水渍幻化成骷髅的面孔,墙角的阴影里伸出无数惨白的手。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白墨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旧报纸上。
那是去年的社会新闻,标题写着"城郊医院医疗事故致七人死亡",配图里的大楼轮廓,竟与他即将踏入的场景隐隐重合。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神秘组织正通过特殊仪器,监控着每一个新出现的灵契者,他们的屏幕上,白墨的资料正在快速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