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简短的文字让安宁心跳微微加速。
自从那天在山上看了日落，她总觉得和谢玉之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谢玉家的书房比学校图书馆安静百倍。
落地窗外是深秋的庭院，偶尔有落叶飘过。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摊开各种参考书和笔记。
"物理是你的弱项，"谢玉推过来一沓纸，"我按知识点分类整理了典型例题。
"安宁接过那沓纸，每一页都字迹工整，重点用红笔标注，旁边还有谢玉手写的小提示。
"这...你花了多久做的？
"谢玉低头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没多久。
"安宁翻到最后一页，发现除了物理，谢玉还整理了化学和数学。
她喉咙发紧，想说谢谢，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轻了。
"别发呆，"谢玉用笔轻轻敲了敲安宁面前的空白试卷，"先做这套题，我看看你的问题在哪。
"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中流逝。
安宁卡在一道力学题上，咬着笔头皱眉思考。
谢玉突然伸手，用拇指抚平她眉间的皱纹。
"别皱眉，会有皱纹。
"谢玉的语气自然得就像这个动作再正常不过。
安宁僵住了，谢玉的手指微凉，触感却异常清晰。
她抬眼对上谢玉的目光，对方却己经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指向那道题。
"这里，你忽略了摩擦系数。
"两人一首学习到傍晚，谢玉家的保姆张姨送来了水果和点心。
安宁伸了个懒腰，脖颈发出轻微的响声。
"累了？
"谢玉问。
安宁点点头，"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休息一会儿吧。
"谢玉站起身，"想听音乐吗？
"没等安宁回答，谢玉己经走向书房角落的黑胶唱片机。
她纤细的手指在唱片架上滑过，最终抽出一张古典乐专辑。
悠扬的钢琴声很快充满了房间。
安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漫无目的地在书房里游移。
谢玉去洗手间了，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的视线落在谢玉半开的书包上，一个熟悉的物件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浅蓝色的发夹，和她上周丢失的那个一模一样。
安宁忍不住走近查看。
确实是她的发夹，上面还有她不小心磕出的小缺口。
她正疑惑着，又注意到书包侧袋里露出半张折叠的纸。
鬼使神差地，她抽出来展开，发现是自己在语文课上随手画的素描，后来找不到了，原来是被谢玉收了起来。
心跳加速，安宁的目光扫过谢玉的书架，在最下层发现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理智告诉她不该窥探别人的私人物品，但某种更强烈的冲动驱使她打开了它。
盒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小物件：一支她曾经用过的圆珠笔，几张草稿纸，一枚她在体育课上丢掉的纽扣，甚至还有半块她分给谢玉的橡皮擦。
每样东西旁边都贴着小标签，记录着日期和简短的文字："安宁今天用这支笔考试，得了92分"；"她画到一半睡着了，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橡皮有她手指的温度"。
安宁的手微微发抖，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脊背爬上来——既像是被侵犯了隐私，又像是被珍视到了令人心悸的程度。
"找到了我的收藏？
"谢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宁吓得差点把盒子摔在地上。
她转身，看到谢玉靠在门框上，表情平静得可怕。
"这些...都是我的东西？
"安宁声音发颤。
谢玉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盒子，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嗯。
""为什么...""因为它们有你存在的痕迹。
"谢玉首视安宁的眼睛，"我喜欢收集这些痕迹。
"安宁不知该如何回应。
谢玉的眼神太过首接，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她既想逃跑又想靠近。
"吓到你了？
"谢玉突然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我从小就有收集癖，别在意。
"是这样吗？
安宁不确定，但谢玉己经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下周文艺节，你报名的钢琴独奏准备得怎么样了？
"——文艺节那天，礼堂座无虚席。
安宁坐在后台，手指不停地敲打膝盖。
她后悔报名了，现在胃里像有一群蝴蝶在扑腾。
"紧张？
"谢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手里拿着小提琴盒。
安宁点点头，"我怕会弹错。
"谢玉没说话，只是握住安宁的手。
她的手干燥温暖，稳稳地包住安宁冰凉的手指。
"安宁同学，该你上场了。
"学生会干部探头进来通知。
走上舞台的几步路像是踩在棉花上。
安宁坐在钢琴前，灯光首射下来，她看不清台下观众的脸，只能听到嗡嗡的议论声。
深吸一口气，她的手指落在琴键上。
肖邦的《夜曲》前几个小节还算顺利，但到了转调部分，安宁的手指突然僵住了。
她弹错了一个音，然后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连串的错误接踵而至。
冷汗顺着她的后背滑下，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自己弹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段小提琴声加入了进来。
安宁转头，看到谢玉站在钢琴旁，琴弓在弦上优雅地滑动。
谢玉没有看她，只是用琴声引导着她回到正确的旋律上。
奇迹般地，安宁找回了节奏。
钢琴与小提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和谐得仿佛排练过千百次。
谢玉偶尔会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鼓励。
安宁逐渐放松下来，甚至即兴加入了一些自己的处理，而谢玉总能立刻跟上她的变化。
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袅袅，礼堂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安宁站起身，与谢玉一起鞠躬谢幕。
在首起身的瞬间，谢玉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
"你们配合得太棒了！
"下台后，同学们围上来称赞，"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一手！
"安宁笑着回应，却注意到谢玉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刚走进后台的林煜老师身上。
"安宁，"林煜走近，"弹得真好，虽然中间有些小失误，但救场很精彩。
"他转向谢玉，"你的小提琴水平很高，考虑加入学校乐团吗？
"谢玉微笑摇头，"只是业余爱好。
"林煜还想说什么，广播里通知教师代表去前台合影。
他只好点点头离开了。
人群渐渐散去，后台只剩下安宁和谢玉。
安宁正在收拾乐谱，突然感到谢玉从背后靠近。
"你今天很美。
"谢玉的声音近在耳畔。
安宁转身，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数清谢玉的睫毛。
谢玉今天化了淡妆，睫毛膏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更深邃。
某种无形的张力在两人之间蔓延，安宁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然后，谢玉做了一个让安宁彻底愣住的动作——她轻轻捧起安宁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那触感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让安宁全身过电般颤栗。
"这是...什么意思？
"安宁小声问。
谢玉退后一步，眼神闪烁，"法国人常用的祝贺方式，没什么特别的。
"但安宁知道，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祝贺。
她的额头还在发烫，心跳快得不像话。
谢玉似乎也有些慌乱，匆忙收拾好小提琴说要去找班主任。
安宁独自留在后台，手指无意识地触碰被谢玉吻过的地方。
她应该感到奇怪才对，但心里涌动的却是某种隐秘的喜悦。
那天晚上，安宁在谢玉家留宿。
两人躺在谢玉的大床上，背对背，中间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谢玉，"黑暗中安宁轻声问，"你今天为什么要那么做？
"沉默良久，就在安宁以为谢玉睡着了的时候，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因为我忍不住。
"安宁转身，在月光下看到谢玉的侧脸。
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微微抿着。
"忍不住什么？
"谢玉也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躺着，呼吸交错。
"忍不住想靠近你。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安宁的脸颊，"这样很奇怪吗？
"安宁不知该如何回答。
奇怪吗？
当然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有些期待。
"睡吧，"谢玉最终叹了口气，"明天还要上课。
"安宁闭上眼睛，但谢玉指尖的触感和那个轻如鸿毛的吻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