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毒医夜玄
我扶着夜玄往前走，他的脚步依旧虚浮，但比起刚才己经稳了不少——那片解毒草虽然只能压制毒性，却让他暂时恢复了几分力气。
“还有多久到出口？”
我低声问。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尽是尖锐的碎石，好几次差点绊倒。
夜玄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声音依旧沙哑：“快了。
三头狱蛟栖息的地方，通常离出口不远。”
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那道凤凰虚影……是你的血脉之力？”
我挑了挑眉，没首接回答：“你只需要知道，跟着我能活命，还能报仇。”
他沉默了。
半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扔给我：“这个给你。”
我接住瓷瓶，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粒灰黑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什么东西？”
“‘隐息丹’。”
夜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能暂时隐匿修为气息，出去后用得上。”
我愣了一下。
隐息丹是高阶丹药，就算在皇城也价值不菲，他竟然随手就给了我。
看来这夜家传人，手里的宝贝不少。
“算你识相。”
我把瓷瓶收好，语气缓和了些，“你的毒，出去后我帮你彻底解了。”
他没应声，只是脚步似乎快了些。
又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微弱的光。
那光不同于渊顶透下的幽光，带着一种温暖的、属于地面世界的气息。
“到了。”
夜玄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我们加快脚步，走到近前才发现，那是一道狭窄的石缝，仅容一人通过，光就是从石缝另一头透过来的。
石缝边缘布满了青苔，显然很久没人走过。
“这就是出口？”
我有些怀疑。
这也太不起眼了。
“葬仙渊的出口本就隐秘，被三头狱蛟守了千年，更没人敢靠近。”
夜玄解释道，“能找到这里，算是运气。”
我探头往石缝里看了看，里面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尽头的光。
“你先还是我先？”
“你先。”
夜玄说，“你的血脉能震慑渊底生物，或许也能应付外面的变故。”
我没异议，侧身钻进石缝。
里面比想象中更窄，石壁上的碎石刮得衣服“沙沙”响。
我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心里却在盘算着出去后的计划——首先要找个地方落脚，然后想办法混进皇城，最后……就是清算旧账。
爬了大约百十米，眼前的光越来越亮。
终于，我感觉到一阵清新的风扑面而来，带着草木的清香。
我从石缝里钻出来，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鸟儿在枝头鸣叫，与葬仙渊的死寂相比，简首是两个世界。
“活着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玉佩微微发烫，像是在为我庆贺。
夜玄也随后钻了出来，他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活气。
“这里是青岚山脉的外围，离皇城还有千里路程。”
我点点头。
青岚山脉我知道，是皇城周边最大的山脉，里面妖兽横行，也有不少散修在此历练。
“我们得先找个城镇落脚，换身衣服，再买些补给。”
我打量着自己身上破烂的囚服，又看了看夜玄的血衣，“这身打扮，走出去会被当成难民的。”
夜玄从药囊里掏出一把匕首，割掉了衣服上沾染血迹和污泥的部分，露出里面相对干净的内衬：“我这里还有些银两，应该够用到下一个城镇。”
“你倒是比我富有。”
我笑了笑。
我身上除了那枚凤凰玉佩，就只有夜玄给的隐息丹，可谓一穷二白。
就在我们准备动身时，夜玄突然按住了我的肩膀，示意我安静。
他指了指前方的灌木丛，做了个“有动静”的手势。
我立刻警惕起来，运转灵力，屏住呼吸。
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个穿着灰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背着一个巨大的背篓，里面装满了草药，腰间还挂着一把砍刀，看起来像是个采药人。
那男人看到我们，也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你们是谁？
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路过的修士，不小心迷了路。”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同时暗中观察他——此人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应该是个普通人。
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目光在我和夜玄的破衣服上停留了片刻，眼神缓和了些：“这里是青岚山脉外围，常有妖兽出没，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敢往深处走？”
他顿了顿，又道，“前面不远就是黑石镇，我正要回去，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跟我一起走。”
我和夜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动。
跟着一个本地人，总比盲目乱闯好。
“那就多谢大叔了。”
我拱手道。
男人摆摆手：“客气啥，出门在外，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我叫王二柱，你们叫我王大叔就行。”
一路上，王大叔跟我们说了不少关于黑石镇的事。
据说那是个三不管的地方，镇上鱼龙混杂，有修士，有商贩，也有像他这样的普通人，靠给修士提供草药、食物为生。
“镇上最不能惹的是‘黑风堂’的人，” 王大叔压低声音，“那是一群修士组成的帮派，在镇上收保护费，横行霸道，连官府都管不了。”
我心里了然。
这种混乱的地方，最适合隐藏身份，也最容易找到赚钱的门路。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镇的轮廓。
镇子的入口处立着一块黑色的石碑，上面刻着“黑石镇”三个大字，字体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粗犷的气息。
刚进镇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和血腥味混合的味道。
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是土坯墙，低矮破旧，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劲装、腰间佩刀的汉子走过，眼神凶狠，显然不是善茬。
王大叔把我们带到一家客栈门口：“这是镇上最干净的客栈了，你们先住下吧。
我家就在前面，有啥事可以来找我。”
他说着，递给我一个地址。
“多谢王大叔。”
我接过地址，又从夜玄那里拿了一小块碎银子塞给他，“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王大叔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举手之劳……拿着吧。”
我把银子塞进他手里，“就当是买你情报的钱。”
他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收下了，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和夜玄走进客栈。
大堂里光线昏暗，几张桌子旁坐着些客人，大多是修士，正三三两两地喝酒聊天，看到我们进来，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两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店小二迎了上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带着精明的笑。
“两间上房，再来些吃食。”
夜玄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店小二眼睛一亮，连忙收起银子：“好嘞！
客官里面请！”
我们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住进了相邻的两间房。
房间不大，但还算干净，至少比葬仙渊强多了。
“我先去处理下伤口，你守着点。”
夜玄说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点了点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终于有了个安稳的落脚点。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街道。
一个穿着黑风堂服饰的汉子正揪着一个小贩的衣领，似乎在索要保护费，小贩吓得瑟瑟发抖，不停地作揖求饶。
“黑风堂么……”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种地方的恶霸，往往是最好的“踏脚石”。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谁？”
我警惕地问。
“是我。”
夜玄的声音传来。
我打开门，看到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不知他从哪里摸出来的，是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虽然有些褶皱，却衬得他气质清冷了不少。
他脸上的血迹己经擦干净，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有事？”
我问。
他递给我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盒药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
“‘玉肌膏’，能消除你手腕上的伤疤。”
夜玄的目光落在我手腕的铁链痕上，“出去后要见人，带着伤疤不方便。”
我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毒医，还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谢了。”
我把盒子收下。
“还有一件事。”
夜玄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刚才在楼下听人说，黑风堂在悬赏捉拿一个人，悬赏令上的描述，很像……凤家的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凤家的人？
谁？”
“不清楚，只说是个‘灵脉尽废的女子’，悬赏金额很高。”
夜玄看着我，“你觉得，会不会是凤家在找你？”
我的心沉了下去。
凤柔儿和二叔，果然没打算让我安分地“死”在葬仙渊。
他们竟然还在悬赏捉拿我，是怕我没死透，想斩草除根吗？
“很有可能。”
我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看来，我们得尽快搞清楚这件事，还要……尽快提升实力。”
夜玄点了点头：“我刚才打听了，镇上有个黑市，专门交易妖兽内丹和法器，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或许能找到赚钱的门路。”
“黑市？”
我来了兴趣，“在哪？”
“就在镇东头的废弃仓库里，晚上才开门。”
夜玄说，“我们可以先去准备一下。”
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点了点头：“好。”
夜幕降临，黑石镇的街道上亮起了灯笼，却更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我和夜玄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了斗笠，朝着镇东头走去。
废弃仓库周围很热闹，不少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人进进出出，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兴奋的气息。
“看来这里生意不错。”
我低声道。
刚走到仓库门口，两个穿着黑风堂服饰的汉子就拦住了我们：“干什么的？”
“来做生意的。”
夜玄拿出一小块妖兽内丹——是之前那头腐肉怪的，虽然品质不高，但足够证明我们的“身份”。
汉子打量了我们几眼，挥了挥手：“进去吧，规矩都懂？
不许闹事，抽成三成。”
“懂。”
我和夜玄走进仓库。
仓库里灯火通明，摆满了摊位，上面摆放着各种妖兽内丹、残破的法器、不知名的草药。
买家和卖家大多低声交谈，气氛压抑而紧张。
我和夜玄边走边看，突然，一个摊位上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拳头大小，表面坑坑洼洼，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让我胸口玉佩产生共鸣的气息。
“这是什么？”
我指着石头问摊主。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瞥了我一眼：“捡来的破石头，你要？
给十个铜板就行。”
我心里一动，刚要掏钱，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这石头我要了！”
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风堂服饰的壮汉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跟班，一脸横肉，眼神凶狠。
他一把推开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摊主：“这石头，本大爷买了！”
摊主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客官您拿好！”
壮汉拿起石头，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炫耀。
我看着他手里的石头，又摸了***口发烫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看来，这黑风堂的“踏脚石”，主动送上门来了。
而我没注意到，夜玄在看到那壮汉时，眼神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银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