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后山回响
摩托车的引擎轰鸣盖过了她擂鼓般的心跳，但盖不过脑海里反复闪现的画面：六舅舅司影双手绽放的符文蓝光，被黑雾吞噬的窗口，还有楚河那句被风吹散的“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真实世界？
司黎看着飞逝而过的、晨光中逐渐苏醒的城市街景，感到一种撕裂的荒诞。
背着单词赶早自习的同学，热气腾腾的早餐摊，遛狗的老人……这些她生活了十八年的日常，此刻像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底下汹涌的、她刚刚窥见的黑暗真相。
“到了。”
楚河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摩托车停在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云城一中的侧门，距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涌入校门，喧嚣的人声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平凡感。
楚河熄了火，动作利落地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与周围青春校园格格不入的冷峻面孔。
他换下了那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穿着一套剪裁合体但颜色老气的休闲西装，看起来像个过分年轻的、古板的实习老师。
“从现在起，我是学校新聘请的‘安全教育辅导员’，楚老师。”
他将一个教师证塞进上衣口袋，动作自然流畅，“你，司黎同学，因病请假两天后返校。
记住，你是普通高三学生，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关心。”
司黎接过楚河递过来的书包，里面甚至装着她落下的课本和写了一半的卷子。
“这……能行吗？”
她看着楚河，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但失败了。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只有不容置疑的认真。
“必须行。”
楚河的目光扫过校门口几个看似随意站立的保安，眼神锐利了一瞬，“‘新世界’的手伸得很快，但他们不敢在学校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大规模动手。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避风港，也是我们调查能量波动的最佳掩护。”
“能量波动？”
司黎想起六舅舅在医院里的话，“在学校后山？”
“对。
司影的监测器捕捉到的频率，与你能力觉醒时产生的波纹高度吻合。”
楚河压低声音，“我们怀疑，那里可能藏着‘新世界’的一个小型据点，或者……某种与你能力相关的‘源点’。
你的感知是最灵敏的探测器。”
司黎的心沉了下去。
她渴望的平静校园生活，终究还是成了泡影。
她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背上书包：“走吧，‘楚老师’。”
踏入校门的那一刻，熟悉的喧闹扑面而来。
林小雨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司黎！
你吓死我了！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班主任就说你病了，什么病啊这么严重？”
司黎的身体瞬间僵硬，预知能力在情绪波动下蠢蠢欲动。
她强忍着触碰林小雨时可能看到的画面，挤出笑容：“就是重感冒，烧迷糊了，手机都没力气看。”
“哎呀，你看你脸色还这么差！”
林小雨心疼地摸摸她的额头，“对了，你听说了吗？
后山这两天晚上老有怪声！
值夜班的保安说像是什么东西在撞铁笼子，还有人看到蓝幽幽的光！
学校都禁止我们靠近了，说是可能有野兽或者……闹鬼！”
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司黎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楚河。
楚河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但司黎注意到他插在裤袋里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哪、哪有那么玄乎。”
司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可能就是野猫野狗什么的。”
“才不是呢！”
林小雨反驳道，“还有人说，看到……”她的话被上课***打断。
“快走快走，老班的课！”
林小雨拉着司黎就跑。
司黎回头看了一眼，楚河站在原地，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通往学校后山的那条林荫道。
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独。
* * *课堂上的时光变得异常煎熬。
司黎努力集中精神盯着黑板上的数学公式，但那些符号仿佛在扭曲跳动。
指尖无意间划过冰凉的金属笔盒，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幅模糊的画面：深埋地下的管道，锈迹斑斑，粘附着暗红色的不明物质……她猛地缩回手，鼻尖传来熟悉的温热感。
糟了！
她慌忙低头，假装找东西，用纸巾死死捂住鼻子。
血腥味在鼻腔里弥漫开，伴随着阵阵钝痛。
银椴叶的清凉感早己消退，能力像脱缰的野马，随着她靠近后山区域而越发难以控制。
课间休息，她避开人群溜进洗手间，用冷水拍打后颈。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惊惶。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成年礼吗？
“感觉如何，司黎同学？”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司黎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楚河靠在门框上。
他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工装外套，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像模像样。
“不太好。”
司黎老实回答，声音有些虚弱，“碰到什么都像开了‘回忆放映机’，头快炸了。
鼻血……也快止不住了。”
楚河走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扁盒，打开，里面是几片新鲜的、边缘泛着淡淡银光的叶子。
“含着。
能撑多久是多久。”
他递过来一片，“后山的能量场在干扰你，越是压制反噬越强。
你需要学会引导它，而不是对抗。”
司黎依言将银椴叶含在舌下，一股清凉苦涩的汁液弥漫开来，脑海中的喧嚣果然平息了一些，像被一层薄冰暂时覆盖。
“我该怎么做？”
她看着楚河，像抓住救命稻草。
“把感知想象成探针。”
楚河的声音平稳而具有引导性，“不是被动接受所有信息洪流，而是主动去‘询问’你真正需要知道的——关于后山，关于那个能量源。”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集中精神，现在，告诉我，当你想着‘后山异常点’时，你‘感觉’到了什么？
不是画面，是感觉。”
司黎闭上眼睛，努力屏蔽掉周围洗手池滴水的声音、远处操场的喧闹。
她集中意念，想着那片被封锁的后山区域。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冰冷，粘稠，带着一种……悲伤的愤怒？
像一头被困在狭小铁笼中的猛兽，徒劳地撞击着牢笼，发出无声的嘶吼。
这感觉，竟与那只银背猩猩伴侣濒临疯狂时的情绪有几分相似！
“冷…很冷…很愤怒……也很绝望……”司黎喃喃道，身体微微颤抖。
“位置？”
楚河追问。
司黎的意识像被牵引着，穿透层层泥土和岩石，最终“落”在……“地下！
学校老体育馆下面！
很深的地方！”
楚河眼神一凝：“老体育馆废弃多年，下面是……防空洞改建的储藏室。”
他迅速在文件夹里的学校平面图上标注，“具体点？”
司黎努力集中，但那股冰冷的绝望感突然变得尖锐，仿佛被她的感知所激怒！
一幅破碎的画面强行闯入脑海：布满铁锈的巨大管道深处，一双猩红的、非人的眼睛猛地睁开，首勾勾地“盯”向了她！
“啊——！”
司黎痛呼一声，太阳穴像是被针狠狠刺穿，眼前发黑，鼻血汹涌而出，滴落在洗手池的白瓷上，触目惊心。
她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
楚河将她半抱在怀里，迅速用纸巾按住她的鼻子，另一只手按在她冰凉的额头上，一股温热的、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气息顺着他的掌心传递过来，奇异地缓解了那撕裂般的剧痛。
“它发现我了……”司黎虚弱地靠在他胸口，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那双眼睛……不是猩猩……是……是人形的！
但绝对不是人！”
楚河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人形觉醒者？
还被囚禁着？”
这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判。
能将人形觉醒者囚禁并隐藏在学校地下，这背后的能量和所图绝对不小。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一阵骚动和女生的尖叫！
“天啊！
那是什么？！”
“有怪物！
后山有怪物跑出来了！”
“保安！
快叫保安！”
楚河眼神一凛，迅速将司黎扶稳：“待在这里，锁好门！”
他转身就要冲出去。
“不！”
司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楚河冲出洗手间，在走廊拐角被一道迅疾如闪电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黑影扑倒！
血花飞溅！
“别出去！
走廊拐角！
危险！”
她失声喊道，预见的画面让她声音都变了调。
楚河脚步猛地顿住，没有丝毫犹豫，他反手将司黎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己经按在了腰间——那里藏着折叠形态的符文长刀。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洗手间唯一的出口，全身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沉重的、带着粘液拖拽声的脚步，伴随着一种压抑的低吼，正由远及近，清晰地从走廊传来，目标明确地逼近他们所在的洗手间！
那东西……竟然主动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