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合欢玉佩民国某年，苏州城晨雾弥漫，轻纱般地漫过苏州河埠头的青石板。
那青石板，被岁月与往来行人打磨得光滑，透着湿漉漉的冷意。“济世堂”的匾额高悬，
斑驳陆离，似在诉说往昔的荣光，药香丝丝缕缕，从其后悄然渗出，氤氲在这方天地。
苏婉清静坐在绣房之中，指尖轻柔地掠过绷架上月白软烟罗，银针仿若灵动的精灵，
在晨光的轻抚下，划出细密而优美的弧线。
她此刻正专注于一幅要送进督军府的《百子千孙》帐檐，上面百名童子衣袂飘飘，
那卍字纹需用七色丝线精心叠绣，繁杂非常，稍有差池，数日心血便会付诸东流。“小姐！
”春杏莽撞地撞开绣房雕花门，带翻了门边精致的景泰蓝香炉。刹那间，
积了三日的降真香灰如雪般扑簌簌落下，在婉清月白的裙裾上洇出斑驳灰痕。
小丫鬟鬓发散乱，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袖口还沾着湿漉漉的泥浆，
神色慌张地喊道：“老爷……老爷把仁济药铺押给了永利赌坊！”婉清纤手一颤，
针尖顿了一下，绣绷上那垂髫童子的眼角，顿时多了颗突兀的朱砂痣。她满心悲戚与震惊，
抬眸望着那毁了的绣品，脑海中忽然浮现昨日在虎丘塔下遇见的游方和尚。那僧人目光深邃，
摸着她的绣筐，缓缓道出一句偈语：“彩线易补天，难缝人心缺。”她定了定神，莲步轻移，
穿过三进院落的回廊。回廊曲折，雕梁画栋间，药碾子的吱呀声愈发清晰，声声入耳，
似在诉说着无奈。前厅八仙桌旁，父亲苏明德正木然地用茶筅搅着浮沫，
青瓷盏里却是浓褐色的汤药，热气腾腾，却驱不散屋内的寒意。婉清目光一扫，
瞥见桌角裂成两半的翡翠扳指，那曾是苏家荣耀的祖传印信，此刻却如破碎的瓦片般，
凄凉地躺在红木托盘里。“三日为限。”一个满脸横肉、刀疤脸的汉子大步迈进，
将鎏金请柬重重拍在桌上，力道之大，震得药盏泛起层层涟漪。婉清心下一惊，
展开洒金笺纸，“沈砚舟”三个字映入眼帘，笺纸上龙涎香的馥郁熏得她心口发苦。
她忆起半月前在玄妙观的偶遇，沈家大少爷身姿挺拔，立在玉兰树下，
静静地看着药工晒陈皮，左手却始终缩在狐裘里，神色淡漠，倒像个畏寒的教书先生。子时，
梆子声悠悠荡过屋脊，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婉清心绪难平，掀开妆奁最底层的夹板。
母亲留下的点翠步摇在清冷月光下泛着幽蓝光芒，金丝细细缠绕成的合欢花蕊里，
还藏着半粒温润珍珠，承载着往昔的温暖。忽然，西窗传来瓦片轻响，她警觉转头，
铜镜里映出个模糊人影。“谁？”婉清迅速抓起剪绣线的银剪，当作防身之物，
却见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枚羊脂玉佩。那玉佩触手生凉，合欢花缠枝纹精美繁复，
花心处一点暗红，仿若凝固的血珠，透着神秘。她凑近烛火，烛光摇曳，细看之下，
发现玉佩边缘刻着极小的篆文——癸丑年制于焚香阁。出嫁那日，
沈家的青绸轿子威风凛凛，绕着热闹的观前街转了三圈。婉清透过盖头缝隙，
望见“沈氏药行”黑底金字的招牌高悬，底下站着个戴圆墨镜的账房，
正一丝不苟地用戥子称量着红纸包好的阿胶，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喜娘突然用力掐紧她的腕子，低声提醒：“新娘子仔细门槛！
”红毯尽头的石阶上凝着一层薄霜，寒意逼人。婉清绣鞋轻踏，
便听见头顶琉璃灯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七盏莲花灯，竟有两盏裹着素绢，
残破的绢面上，还留着焦黑的指印，仿若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哀伤。
二姨太玄色马面裙扫过她手背，鬓边白海棠随着啜泣声簌簌颤动，
哀怨道：“大少爷……好歹等过了三朝……”喜秤挑起盖头的瞬间，
一股浓烈刺鼻的龙涎香混着硝石味扑面而来。沈砚舟眼尾的朱砂痣红得夺目妖异，
右手戴着齐腕的麂皮手套，增添了几分神秘。他执起合卺杯的姿势略显生硬，
像个初次摸琴的生疏琴师。杯沿刚要触到唇畔，东厢突然传来瓷器的碎裂声，
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大少爷！焚香阁……焚香阁的铜铃又响了！”丫鬟的尖叫尖利刺耳，
刺破了喜乐的喧嚣。沈砚舟手腕一抖，酒液泼洒而出，落在婉清袖口的缠枝莲纹上，
金线绣的花瓣霎时卷曲发黑，仿若被厄运沾染。他转身之际，大红外袍扫过炭盆，火星四溅，
有几点溅在婉清绣鞋的珍珠穗子上。待喧闹声渐远，婉清取下凤冠，细细打量婚房。
拔步床的万字纹隔板上积着一层香灰，手指轻轻一抹，便显出暗红的底色，
似是被岁月尘封的秘密。妆台铜镜后有道三寸长的裂痕，
断口处还嵌着半片碎瓷——像是曾被人用利刃劈砍过，透着丝丝寒意。五更梆子敲响，
声音在寂静的宅院里回荡。婉清将合欢玉佩浸在漱口用的金银花露里，
血丝在瓷盏中缓缓舒展，蜿蜒成诡异的脉络，竟与昨日毁掉的绣品上的朱砂痕迹如出一辙。
她满心疑虑，推开北窗，只见残月下立着座焦黑的楼阁，飞檐上悬着的铜铃缠满符纸，
夜风拂过，发出空洞的呜咽，仿若在诉说着往昔的冤孽。第二章 夜探焚香清晨，
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梳妆台前。婉清晨起梳妆，手指在妆奁屉底摸索时，触到半截线香。
线香呈淡紫色，香身上烙着甲寅字样，正是母亲去世那年，她心中一痛。
将线香凑近鼻尖轻嗅，前调是熟悉的沉檀香气，淡雅悠长，
可尾韵却透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极了昨日合卺酒泼洒时那股诡异的气味。“少奶奶安。
”老仆妇迈着蹒跚脚步，捧着铜盆进来，腕间佛珠随着动作撞得叮咚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婉清状似无意地问起焚香阁，老仆妇浑浊的眼珠突然定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嗫嚅道：“那是老爷制药的旧作坊，走水后便封了。”盆中热水腾腾升起白雾，朦胧间，
婉清瞥见老妇手腕内侧有块形如月牙的烫伤疤。申时，阳光渐斜。婉清端着药膳，
莲步轻移送往书房。路过博古架时，她刻意将裙裾轻轻扫过，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目光扫向那方松鹤延年的端砚后，只见藏着一叠药方。她心中一动，悄悄翻看，
最末页的花押竟与父亲赌债欠条上的印记重合，她心头大惊。佯装绊倒，扶住书架，
暗格里半幅染血的丝帕滑落膝头——帕角绣着苏家独有的隐针鸢尾，
针脚却比她惯用的粗上三分，透着异样。暮色如轻纱，缓缓笼罩庭院。婉清借口散步，
沿着曲径绕到西院。西院莲池边，太湖石上生着一层湿漉漉的青苔，
石缝里卡着片烧焦的布料。她俯身细看，那织金云纹与沈砚舟昨日外袍的料子一般无二，
心中疑云更盛。正欲拾起，忽见水面倒影中多了道黑影，仿若鬼魅。“少奶奶好雅兴。
”二姨太不知何时出现，护甲划过婉清肩头，鎏金镶翡翠的甲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语气阴阳怪气，“这池子去年刚溺死过丫头，夜里有水鬼扯人脚呢。”说着，
弯腰捡起块卵石，随手投入池中，涟漪荡漾，荡碎了水底那轮苍白的月亮。三更，万籁俱寂，
夜色深沉如墨。婉清裹着素色斗篷，身姿轻盈地摸向焚香阁。月光如水，洒在残破的匾额上，
“香”字只剩半截“禾”，孤寂地悬着。焦黑的梁柱间，蛛丝垂落，仿若破败的罗网。
她踩上吱呀作响的木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怀中的羊脂玉佩却突然发烫，似在预警。
二层药柜的铜锁早已锈蚀，斑驳不堪，她鼓足勇气拉开抽屉，瞬间，
数十只风干的守宫簌簌落下，吓得她花容失色。借着月光，婉清定睛细看，
发现抽屉内壁刻着奇怪的符号——三七、朱砂、鹤顶红，分明是味剧毒、要人命的方子。
她心下骇然，正欲再瞧仔细，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她惊慌失措，慌忙躲进药柜，
透过狭窄的缝隙，望见沈砚舟举着玻璃风灯走来，右手依旧裹在麂皮手套里，
身影在灯光下摇曳，仿若来自地府的判官。男人在残破的香案前缓缓跪下，动作虔诚，
从怀中掏出个青瓷小瓶。液体倾倒的刹那，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气弥漫开来。月光如水，
掠过他侧脸，婉清惊觉那颗朱砂痣竟淡得几不可见，仿若被什么神秘力量掩盖。
沈砚舟似有所感，突然转头，目光锐利地望向药柜，风灯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
仿若扭曲的鬼魅。“谁在那里？”低沉的嗓音仿若夜枭啼鸣，打破寂静。婉清慌乱后退，
不小心撞翻药杵，发出清脆声响。沈砚舟身形一闪而至，瞬间来到药柜前，婉清惊恐万分，
袖中滑出备好的绣剪，当作最后的防身之物。金属相击，火星四溅，刹那间照亮彼此眉眼，
婉清惊恐地看见对方瞳孔中映出自己身后的雕花窗——那里分明还立着个戴幂篱的黑影！
第三章 残香识踪寒露时节，月光仿若一层冰冷的银纱，
轻柔地覆在沈宅那高高翘起的屋脊之上，透着几分寒意与神秘。婉清身姿轻盈，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紧紧贴着回廊那朱漆斑驳的柱子，目光紧紧追随着哑仆的身影。
哑仆端着药吊子，脚步匆匆，穿过精致的月洞门，药吊子里紫苏梗在滚烫的铜壁间咕嘟作响，
一股奇异的香气袅袅升腾，钻进婉清的鼻腔——那是熟地黄炮制过头后散发的焦苦味，
让人心生疑窦。她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一路跟至小厨房。
眼见哑仆将药渣利索地倒进青花瓷罐，待那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深处，
婉清才小心翼翼地从发髻上拔下银簪，轻轻拨开药渣。几片焦褐干枯的叶片紧紧粘在簪头，
她凑近鼻尖，细细地嗅着，就在这时，后颈忽然袭来一阵凉意，
仿若有一双看不见的手轻轻抚过。她心头一惊，这分明是《天香谱》里所记载的“离魂草”，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临终前那虚弱却又满含担忧的模样浮现在眼前，
她曾攥着半片同样的枯叶，反复呢喃着“慎用”二字。更漏滴答，指针缓缓指向亥时三刻，
婉清神色凝重，动作轻柔地将羊脂玉佩系在内襟，仿若那是她最后的护身符。随后，
她手提绢灯，向着藏书楼的方向走去。夜风像是顽皮的孩子，呼啸着卷起枯黄的落叶，
狠狠地拍打在窗棂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为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惊悚。藏书楼内，
松木书架高大而阴森，在摇曳的灯光下投下憧憧鬼影，仿若隐藏着无数秘密。婉清踮起脚尖，
努力去够顶层那本《炮炙大法》，指尖刚刚触碰到书脊，却发现书脊上粘着一层滑腻的膏脂，
令人心生厌恶。当她好不容易指尖触到暗格边缘时，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清脆声响，
仿若死神敲响的警钟。“少奶奶夜安。”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婉清惊恐地转头，
只见账房先生举着洋油灯，缓缓从阴影里转出，他脸上那副圆墨镜在灯光下反着冷光，
仿若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要找药理典籍，何不问大少爷讨钥匙？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缓缓划过书架，最后停留在那本《本草拾遗》上，
声音变得更加低沉阴森，“这册子去年重阳……可是沾过血的。”婉清被吓得倒退半步，
后腰猛地撞上酸枝木案几，案头青玉笔洗里浮着半片枯叶，她定睛一看，
正是那离魂草的叶脉。慌乱之中，她急中生智，假作绊倒，宽大的衣袖顺势扫落笔洗，
水流瞬间漫过地砖。就在这时，
先生靴底竟显出淡红的莲花纹——这花纹与那日在赌坊看到的打手靴上的泥印花纹如出一辙，
她心中大惊，诸多线索在脑海中飞速串联。子时梆子准时敲响，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回荡，婉清迅速裹紧素锦斗篷，身影一闪，
闪进了那座阴森的焚香阁。焦黑的木梯在她脚下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每一步都仿若踩在生死边缘。踏入二层，她发现药柜的铜锁不知何时已被人撬开，
抽屉里散落着风干的守宫尸体，仿若一场惨烈的屠杀现场。她蹲下身，捡起一片碎瓷，
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端详，那釉色竟是宫里专用的霁蓝——她心头一震，
想起二十年前沈家确实承接过御药供奉，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暗处突然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婉清瞬间警觉，毫不犹豫地吹灭绢灯，屏息凝神，
大气都不敢出。月光仿若漏网之鱼，艰难地透过残破的窗纸，在地上织出蛛网般的银纹。
那个一直如鬼魅般缠着她的戴幂篱的黑影正俯身在香案前，手中银匙有条不紊地舀起香灰，
装进素纱袋。婉清目光锐利，
一眼认出他腰间悬着的错金香囊——正是沈砚舟昨日系在书房的旧物，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她颤抖着摸着袖中藏着的银剪，
缓缓后退，试图逃离这个危险之地。然而，黑影却仿若背后长了眼睛，突然转头，
幂篱下传来一阵沙哑的笑声：“苏家丫头果然胆大。”苍老的女声惊起梁间夜枭，
婉清慌乱之中踩到松动的楼板，整个人向后仰倒的瞬间，
一只强有力的手及时攥住了她的腕子。沈砚舟的气息混着冰片香扑面而来，婉清来不及反应，
就被他紧紧箍在怀里，两人一同滚下楼梯。腐朽的栏杆在身后断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月光如水，照亮了男人紧绷的下颌，那颗朱砂痣红得似要渗血，仿若燃烧的火焰。
“不要命了？”他低吼着，声音中带着几分愤怒与担忧，随即将婉清推向墙角，自己则转身，
毫不犹豫地迎上劈来的柴刀。刀刃擦过他的麂皮手套，溅起的火星照亮黑影腕间的月牙疤，
仿若一道闪电，劈开了重重迷雾。第四章 家宴惊变重阳佳节，
沈家的家宴摆在精美的水榭之中，周围景色宜人，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水榭的雕花栏杆。
八宝攒盒里琳琅满目，盛着精致的菊花糕、饱满的重阳栗，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二姨太满脸堆笑，亲自捧来缠丝玛瑙酒壶，那酒壶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光芒。
婉清不动声色地盯着她鬓边新换的紫菊，
脑海中瞬间想起晨起在莲池边撞见的情形——这女人鬼鬼祟祟，对着水面练习斟酒姿势，
壶嘴始终倾向沈砚舟的座次，其心思昭然若揭。“这是用二十年的女儿红泡的金丝菊。
”二姨太伸出指尖，轻轻拂过婉清手背，那鎏金护甲冷得像条毒蛇，
让婉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少奶奶可得替大少爷多饮几杯。”说着，
她将酒液缓缓倒入盏中，就在酒液入盏的刹那，婉清凭借着敏锐的嗅觉，
嗅到极淡的苦杏仁味，她心中一惊，这是剧毒的味道。慌乱之中，她假意举杯，
宽大的衣袖顺势扫落银箸，俯身去拾时，
瞥见二姨太绣鞋上沾着朱砂粉——那可是配制砒霜的必需之物，她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
沈砚舟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突然伸手按住婉清执杯的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麂皮手套清晰地传来，带着几分暖意与关怀。“内子不善饮酒，我代她饮。
”他语气坚定，仰颈饮尽，喉结滚动间，杯底残留的酒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彩晕，
仿若恶魔的眼眸。婉清眼尖，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微微抽搐——这是明显的中毒征兆，
她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声张。戏台上正唱到热闹的《麻姑献寿》，
武生翻跟斗掀起的强大气流扑灭了两盏宫灯，瞬间，水榭陷入一片昏暗。
婉清趁机借口更衣离席，匆匆离开。却在假山洞里撞见厨娘往醒酒汤中抖入白粉，
她瞪大了眼睛，攥紧袖中银针，
脑海中迅速想起母亲教的验毒法子——针尖探入汤碗即刻泛青，是乌头碱遇银的反应，
她心中一凉，这沈家到底隐藏着多少阴谋？回席时正逢上蟹粉狮子头端上桌，婉清强装镇定，
舀起一勺，突然惊呼：“这荸荠怎是发芽的？”众人愣神间，她故意失手打翻汤碗。
锦鲤群聚争食，片刻后纷纷翻起白肚，满座哗然。混乱之中，沈砚舟突然攥住她颤抖的手，
在她掌心飞快写下当归三钱——正是解乌头毒的方子，她心中一暖，
原来他也知晓这背后的危险。二姨太的翡翠镯子磕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惊慌失措地喊道：“定是采购的奴才不仔细...”话音未落，沈砚舟已吐出黑血，
染红了月白中衣，身体摇摇欲坠。婉清急忙扶住他倾倒的身躯，
惊觉他后腰衣物下有硬物硌手——是半块刻着癸丑的羊脂玉佩，
与她怀中那枚裂纹完全吻合，诸多谜团仿若拼图，渐渐拼凑出一个惊人的真相。
暴雨在此时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水面上，溅起层层水花，众人乱作一团。
婉清搀着沈砚舟退回东厢，
他滚烫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妆台...螺钿匣...”话音渐弱，仿若风中残烛。
婉清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地翻出个青瓷瓶，倒出的药丸竟与父亲常服的护心丹一模一样。
窗外闪电劈亮沈砚舟苍白的脸，那颗朱砂痣淡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雨夜里，
让人心生悲戚。第五章 虎骨遗音霜降时节，寒意渐浓，
老药工房里弥漫着终年不散的艾草烟，仿若一层朦胧的轻纱，将整个屋子笼罩其中。
那艾草烟悠悠飘荡，带着几分陈旧与神秘的气息，似乎诉说着往昔岁月里的诸多故事。
婉清轻轻跨过那有些腐朽的门槛，挂在草帘上的铜铃陡然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