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底微光
李越背起轻得像一捆柴禾的李小花，每一步都踩在虚浮的云上。
气运值3/100带来的不仅仅是虚弱，更是一种被整个世界排斥的冰冷感——脚下打滑，冷风首往骨头缝里钻，连远处一声狗吠都惊得他心脏骤停。
张婶给的半块饼子，他掰了一小半硬塞进妹妹嘴里，剩下的紧紧攥在掌心，那是支撑他走下去的最后一点热量。
目的地是村后山坳里早己废弃的砖窑。
坍塌了大半的窑口像个择人而噬的黑洞，弥漫着陈年的烟灰和潮湿的土腥味。
按照张婶的指示，李越拨开窑口内侧一堆半腐烂的稻草和碎砖，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黑黢黢洞口露了出来，一股更阴冷、带着铁锈和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抓紧我。”
李越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他先把妹妹小心地放下去，自己再艰难地缩身钻入。
洞壁湿滑冰冷，向下延伸了大约两三米，脚下触到了坚硬的地面。
空间豁然开朗，竟是一个约莫十平米见方、用青砖砌成的地下室！
空气浑浊，但远比外面想象的干燥。
角落里堆着些看不清的杂物，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一个拳头大小的通风孔，微弱的天光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尘。
进入临时安全区域“废弃砖窑密室”环境威胁度：中（密闭空间、未知风险）气运值：3/100（极度危险）系统冰冷的提示并未带来多少安慰。
李越摸索着，在墙角一堆破麻袋下找到了张婶留下的东西：半盒受潮的火柴，半截蜡烛，一个磕碰得坑坑洼洼的军用水壶（里面居然还有小半壶水），以及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着的、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
“哥…冷…”李小花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又开始发抖，之前喂下去的饼子似乎并未带来多少暖意。
她的生命体征在系统界面上微弱地跳动着，气运值过低似乎也在加速消耗她本就孱弱的生机。
李越的心沉了下去。
他点燃蜡烛，昏黄摇曳的光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照亮了妹妹青灰的脸色。
他拧开水壶，小心地喂她喝了两口水。
目光落在油纸包上，系统立刻给出分析：检测到强效消炎镇痛草药混合物，含微量未知生物碱，外敷可加速伤口愈合，内服毒性不明。
张婶…果然不是普通的农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10:27:15。
巨大的压力像巨石压在胸口，气运值低带来的虚弱感和窒息感越来越强。
李越强迫自己冷静，开始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搜索这个密室。
张婶把他引到这里，绝不仅仅是为了提供一个藏身之所！
父亲留下的线索，会不会就藏在此地？
或者，这里本身就是线索的一部分？
他先是检查了墙壁。
青砖砌得很严实，敲击声沉闷，不像有夹层。
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同样没有异常。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堆杂物上：几个锈迹斑斑、印着俄文字母的空罐头盒；一把断了柄的旧铁锹；一个破藤条箱。
藤条箱！
李越的心跳加速。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
里面没有账本，只有几件破旧的、打着补丁的男人衣物（尺寸明显比原主父亲要小），一双磨穿了底的布鞋，以及…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硬物。
解开油布，露出的竟是一个印着红十字的、同样布满岁月痕迹的旧铝制医药盒！
盒盖上用刀刻着一个模糊的“李”字。
父亲的东西？
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越的手有些抖。
他打开药盒，里面没有药品，只有几样东西：1. **半截铅笔头**：非常短，几乎无法握持。
2. **一小卷褪色的红毛线**。
3. **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己经磨损发毛的香烟锡纸**。
4. **一张小小的、己经泛黄发脆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李父，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背景是…县人民银行那栋标志性的苏式建筑大门！
他身边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戴眼镜的斯文男子，两人肩膀挨着，笑容灿烂。
照片背面用极细的铅笔写着两个小字：“友，周”。
李越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半截铅笔头和香烟锡纸上。
系统界面突然轻微波动了一下：检测到微弱信息素残留…分析中…信息素来源：石墨（铅笔芯）、金属铝（锡纸）关联可能性：书写痕迹？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电般划过李越的脑海！
他立刻拿起那半截铅笔头，用最尖细的部分，小心翼翼地在香烟锡纸光滑的内侧（铝箔面）轻轻涂抹。
铅笔的石墨在铝箔上留下灰黑的痕迹，而一些极其细微的、被硬物刻划过的凹痕，在石墨的填充下，奇迹般地显现出来！
那不是文字，而是几组由点和短横线组成的奇怪符号！
```..-. .- -- .. .-.. -.-- (点划组合)``````--. .-. .- .. -. (点划组合)``````.---- ----. ..... ----- ..--- (数字：19502)```李越的呼吸几乎停滞！
作为历史系研究生，他对这种符号再熟悉不过——**莫尔斯电码**！
虽然不精通，但常用字母和数字的编码他还是记得一些！
他强忍着眩晕和激动，用手指在冰冷的泥地上划拉着：第一组：..-. .- -- .. .-.. -.--F A M I L Y -＞ **FAMILY** (家庭？
家族？
)第二组：--. .-. .- .. -.G R A I N -＞ **GRAIN** (粮食！
谷物！
)第三组：.---- ----. ..... ----- ..---1 9 5 0 2 -＞ **19502** (一个数字？
)**家庭…粮食…19502…**这绝对不是随意的涂鸦！
父亲在用只有他们父子可能理解的方式传递信息！
FAMILY是指什么？
GRAIN毫无疑问指向粮食，指向粮站！
19502是一个编号？
一个日期（1950年2月）？
还是一个密码？
“咳…咳咳…”李小花的咳嗽声打断了李越的思考，她咳得撕心裂肺，蜡黄的小脸憋得通红。
李越慌忙过去拍她的背，入手却是一片滚烫！
系统警报尖锐响起：警告！
关联人物生命体征恶化！
体温异常升高（39.1℃）！
疑似感染或中毒并发症！
气运值过低，环境恶劣，病情加速恶化风险极高！
紧急！
需抗生素或强效退热消炎药物！
李越的心瞬间沉入冰窖！
妹妹快撑不住了！
在这阴冷的地窖里，没有药，没有医生！
气运值低得可怕，倒计时仍在滴答作响：08:41:33！
找到线索的短暂狂喜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父亲留下的密码指向一个谜，而妹妹的生命却正在飞速流逝！
他猛地看向张婶留下的那包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
系统说过，它含有未知生物碱，内服毒性不明…但外敷可加速伤口愈合…消炎？
赌一把？
李越看着妹妹痛苦的小脸，又看了看手中那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药膏，眼中布满血丝。
就在他手指颤抖着伸向药膏时——“咚！
咚！
咚！”
头顶的通风孔方向，突然传来沉闷而规律的敲击声！
三长，两短，停顿，再三长！
这不是自然的声音！
有人在上面！
是王德发的人找来了？
还是…张婶？
李越瞬间吹灭了蜡烛，将妹妹紧紧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了那根枣木棍，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黑暗和死寂重新吞噬了狭小的空间，只有倒计时的滴答声和妹妹痛苦的喘息，如同死神的脚步，在耳边无限放大。
地底微光，熄灭。
生路与死路，皆在悬崖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