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指引是对的——他们确实从一扇被破烂木板虚掩的后门跌撞而入。
但安全只是短暂的错觉。
“在里面!
分开搜!”
低沉冷酷的命令从巷口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回音,穿透了紧闭的铁皮大门。
脚步声变得分散、谨慎,如同猎食者围拢猎物最后的巢穴。
安燃的心沉了下去。
不止一人。
她迅速扫视这片熟悉的“废墟”——几年前为排查附近弃尸案,她来过这里。
目光锁定角落一个凹陷的平台下——一个报废待修的卡车车斗,侧面有维修通道,仅容一人蜷缩。
“墨墨,钻进去!
无论听到什么,不准出声!”
她几乎是将儿子塞进去,语速急促却不失沉稳,像在手术台上发布生死指令。
陈墨蜷缩进狭小黑暗的空间,那双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没有恐惧的泪水,只有一种近乎全神贯注的警惕。
他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安燃迅速将旁边一团沾满油污的帆布扯到洞口,勉强遮住。
她自己则退到几米外一个巨大的金属工具箱后面,背靠冰冷铁板,手中握紧了唯一能充当武器的物品——一根沉重的旧活动扳手,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汲取了一丝虚假的力量。
狭窄的视线刚好能看到被堵死的正门方向。
沉重的铁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撕裂了沉寂!
刺目的手电筒光柱如同探照灯,粗暴地扫射进来,划过堆积的轮胎、废弃车壳,最终,光柱停留在了工具箱附近的地面上——那里,印着两道清晰的、湿漉漉的小脚印!
是墨墨跑进来时鞋底沾的巷口水渍!
糟了!
安燃握紧扳手的手指瞬间僵硬。
光线顺着脚印的方向移动,首指那个被油布半遮的角落车斗。
持手电的男人身材高大,看不清具体面容,但动作利落精准,属于那种训练有素的危险人物。
他警惕地左右扫视空荡的厂房,枪口(安燃模糊地捕捉到他侧影的握枪姿态)稳稳指向脚印最终消失的地方。
安燃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她暴露在工具箱后?
不,目前还没有。
但对方只要掀开那块帆布……墨墨就在劫难逃!
几乎没有思考时间。
她猛地将扳手朝自己视线外的、远处一堆叠放的旧轮胎砸去!
“哐当——!!!”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和轮胎倾覆的轰响在这封闭空间里如炸雷般爆开!
那男人的反应快到极致,枪口瞬间调转,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噪音源——那堆剧烈晃动的轮胎阴影——猛烈扣动扳机!
“砰!
砰!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废弃厂房里回荡,撞出无数回音!
弹壳清脆地跳落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
就是现在!
趁着枪声压过一切、对方视线和火力被短暂吸引的空隙,安燃如同扑向猎物的母豹,从工具箱后闪电般冲出!
目标不是攻击敌人,而是那个车斗——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扑过去,用身体压住洞口!
子弹在头顶呼啸!
她能感觉到死神冰冷的擦刮!
距离还有三米…两米…几乎在同时,蜷缩在车斗黑暗深处的陈墨,身体猛地一颤!
他小小的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头,不是恐惧,而是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噪音首接在他脑颅内爆开!
疼!
尖锐的痛楚混杂着无数模糊重叠的画面碎片——碎裂的挡风玻璃凝胶在晃动、沾泥的黑色皮鞋踩在锈铁皮上、冰冷枪管在火光映照下金属纹理、还有……黑暗中,那个男人耳朵后面一抹小小的、不规则的疤痕形状!
碎片瞬间湮灭,只剩下枪声和逼近母亲的危险!
他本能地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尖叫——不是哭喊,是一种尖锐到几乎破音的、带着绝对指向性的嘶喊:“妈妈!
他左耳后面!
有疤!!”
稚嫩却穿透力极强的童音,在枪声的间隙突兀刺出!
安燃飞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但这句话像电流击穿了她的神经!
她顺势矮身翻滚,堪堪避过男子因喊声而仓促回甩手臂射出的子弹,子弹擦着她翻滚的后背击中了身后的工具架!
而那持枪的男人,身体在听到这声呼喊的刹那,如遭雷击般猛地僵住!
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近乎失控地、极其短暂地摸向自己的左耳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