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霜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
“怎么了霜霜?
没看到心仪的镜头?”
一个文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乔霜沁递过来一瓶水,她也是纪霜的室友,性格温和,喜欢画画。
“不是,”纪霜接过水,笑了笑,眉头却还微微蹙着,“刚在图书馆查点资料,忘了时间。
寒枫他们到了吗?”
“刚到一会儿,在那边看电竞社打表演赛呢。”
乔霜沁指了指不远处喧闹的人群,“你查什么资料那么入神?”
“哦,就是……一些关于学校历史的。”
纪霜含糊道,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西边——旧实验楼的方向。
那个灰扑扑的、被遗忘的角落,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最近的好奇心上。
几天前,她在校史馆帮忙整理旧档案时,无意中发现一份关于旧实验楼的模糊记录,提及多年前一个未正式立项的“特殊研究组”,负责人和具体内容却语焉不详,档案编号也有残缺。
这种神秘的缺失感,像羽毛一样不断搔刮着她的神经。
“你该不会还对那个‘鬼楼’感兴趣吧?”
乔霜沁小声说,“我听学长说,最好离那儿远点,不太……干净。”
“子不语怪力乱神,”纪霜嘴上说着,眼睛却更亮了,“我只是觉得,一栋楼被废弃那么久,总该有个更具体的说法。”
这时,张寒枫、贺言和陆归川走了过来。
陆归川一眼看到纪霜,立刻嚷嚷开来:“小霜!
你可算来了!
摄影社社长刚还在问,这么漂亮的学妹是不是被我们拐跑了?”
张寒枫走到纪霜身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没事吧?
刚给你发消息没回。”
“没事,手机静音了。”
纪霜晃了晃手机,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随即又兴奋起来,“寒枫,我跟你說,我可能发现……发现摄影社的学长很帅?”
陆归川插嘴。
纪霜嗔怪地瞪他一眼:“不是!
是关于那栋旧实验楼的!
我查到一点很有意思的东西……”张寒枫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想起刚才树林边那抹转瞬即逝的红影。
“那栋楼不安全,别瞎琢磨。”
“我知道不安全,所以……”纪霜眼睛一转,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压低,带着点撒娇和恳求,“所以我们找个白天,就去看一眼?
就在外面看看!
我保证不进去!
贺言,你懂那么多,不好奇吗?
归川,你不想去找点***?”
贺言推了推眼镜:“从建筑结构和历史沿革角度,确实存在一定的考察价值。
但风险未知,需谨慎评估。”
陆归川则是唯恐天下不乱:“去!
干嘛不去!
大白天的还能真有鬼不成?
说不定还能拍点素材,吓唬吓唬老贺!”
张寒枫看着纪霜亮晶晶的、充满探寻欲的眼睛,知道拦不住她。
与其让她自己偷偷跑去,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只能在外面看看。
而且,要挑个人多的时间段。”
“太好了!
那就明天下午怎么样?
明天下午没课!”
纪霜立刻拍板。
第二天下午,阳光正好,但越靠近西区的旧实验楼,周围的空气似乎就越发安静和滞重。
蝉鸣声都稀疏了不少。
旧实验楼是一栋五层的苏式建筑,红砖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灰黑的水泥。
窗户大多破损,用木板钉死,少数几扇完好的玻璃也积着厚厚的灰尘,模糊不清。
楼周围杂草丛生,几乎淹没了小腿的高度,一条依稀可辨的小径通向紧闭的、锈迹斑斑的大铁门。
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看起来同样锈蚀严重的锁链。
和远处热闹的教学区相比,这里像是被时光遗忘的孤岛,弥漫着衰败和荒凉的气息。
“哇……这地方……氛围感拉满了啊。”
陆归川举起手机,夸张地拍了几张照片,“适合拍恐怖片。”
贺言仔细观察着建筑结构:“主体框架尚算完整,但局部有明显的水渍和裂缝。
门窗的封闭措施看似陈旧,但……”他走近铁门,指了指锁链接口处,“这把锁链的锈蚀程度与门框不符,相对较新,近期可能被更换或动过。”
张寒枫站在楼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窗户和出入口。
他的感觉比其他人更敏锐,这栋楼不仅仅是被废弃那么简单,它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不适的气息,像是沉睡的野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他下意识地将纪霜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一点。
纪霜却兴奋地绕着楼的外围慢慢走着,试图从那些被木板封死的窗户缝隙里窥探内部。
“那个记录里提到地下层……入口会在哪里呢?”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响动,从楼内某处传来。
西个人瞬间安静下来。
“什么声音?”
陆归川压低声音问,脸上的嬉笑不见了。
“像是……老旧门轴转动的声音。”
贺言判断道,眼神警惕。
声音很短促,响了一下就消失了。
周围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
纪霜却更加确信这楼里有秘密。
她忍不住朝着铁门走去,想看得更仔细些。
“别过去。”
张寒枫一把拉住她手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几乎就在同时,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楼旁一小片几乎被杂草完全掩盖的平房里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那是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人,皮肤黝黑布满皱纹,手里拿着把破旧的扫帚,眼神浑浊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干啥的?”
老人声音沙哑,“这儿不让进,快走快走。”
“老伯,我们是学生,就来看看。”
陆归川赶紧上前,露出招牌式的灿烂笑容,“这楼锁得这么严实,里面还有东西吗?”
老人挥动扫帚,像驱赶苍蝇一样:“有啥好看的?
破楼一座,多少年没人进了。
里面不干净,邪门得很!
快走快走,别给自己惹麻烦!”
他反复强调着“不干净”和“邪门”,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张寒枫上前一步,态度礼貌却带着压迫感:“老伯,您一首负责看管这里?
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或者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老人浑浊的眼睛扫过张寒枫,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那副不耐烦的样子:“我能发现啥?
我就一扫地的!
这鬼地方,除了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谁乐意来?
赶紧走!”
他不再多言,低着头,慢吞吞地扫着根本不存在的垃圾,不再看他们。
西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贺言低声道:“他在隐瞒什么。
表情和肢体语言显示紧张。”
纪霜更觉得其中有蹊跷了。
张寒枫深深看了一眼那栋沉默的旧楼,又看了看行为古怪的看楼老人,心中的疑虑更深。
他揽过纪霜的肩膀:“看也看过了,该回去了。”
离开的路上,纪霜还在不停回头望,兴奋地和乔霜沁(通过手机)分享着刚才的发现和怪声。
陆归川和贺言也在讨论着老人的异常和那声怪响。
张寒枫沉默地走着。
刚才,在老人出现的瞬间,他分明感觉到,旧楼某一扇布满灰尘的窗户后,似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短暂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不是老人的方向。
那视线……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那栋楼里,绝对不止有灰尘和蜘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