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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秀莲睁开眼时,头还昏沉沉的。

土坯墙糊着的报纸边角卷了起来,露出后面暗黄的墙皮。

屋角那只掉漆的木箱上,摆着个缺了口的搪瓷缸,缸沿上结着层褐色的垢。

这不是医院,是她住了快十年的家。

她动了动手指,粗糙的掌心蹭过身下的粗布褥子,刺得皮肤有些痒。

“醒了?”

门口传来丁根生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蒲秀莲猛地坐起身,后腰传来一阵钝痛。

她记得自己是被丁根生推搡着撞在门框上,头磕在墙角昏过去的。

“你还知道醒?”

丁根生走进来,手里端着个豁了口的碗,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要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谁管你死活。”

蒲秀莲盯着他,眼神直勾勾的。

丁根生被她看得不自在,把碗往炕边一放:“看什么看?

还想找事?”

蒲秀莲没说话,慢慢掀开被子下了炕。

脚刚沾地,一阵眩晕袭来,她扶着炕沿站稳,才想起自己昏过去前发生的事。

是因为婆婆。

婆婆前阵子再婚的老伴没了,想回这个家住。

丁根生说什么也不同意,骂婆婆是“扫把星”,说她克死了两任丈夫,回来要把这个家也克散了。

昨天晚上,婆婆背着个旧包袱站在门口,丁根生指着鼻子骂了半个钟头,推搡间,蒲秀莲护了婆婆一把,就被丁根生狠狠推了出去。

“我要离婚。”

蒲秀莲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在寂静的屋里,震得丁根生愣了一下。

“你说啥?”

丁根生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要跟你离婚。”

蒲秀莲抬起头,看着丁根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

丁根生的脸瞬间涨红了,眼睛瞪得像铜铃:“蒲秀莲你疯了?!”

“我没疯。”

蒲秀莲走到那只木箱前,打开锁,从里面翻出个用红布包着的小本子,是她的结婚证。

她把红布掀开,将结婚证往桌上一拍,“明天就去办手续。”

丁根生看着桌上的结婚证,又看看蒲秀莲,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离婚?

你跟我离婚?

你一个女人家,离了婚带着个拖油瓶,你能去哪?

喝西北风去?”

蒲秀莲没笑,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用你管。”

“我告诉你蒲秀莲,”丁根生的笑声戛然而止,脸沉了下来,“想离婚?

门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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