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玲女士,你涉嫌谋杀你的丈夫程屹川,请和我们回一趟警局,配合调查。
”我看着站在门前的几位警官,他们脸上只有例行公事的严肃和庄重,
内心顿时只觉得无比平静,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足足两年。这一次,
终于有人肯聆听我的痛苦与不甘。1我坐在亮如白昼的审讯室,
任由冰凉的手铐丈量着我的手腕。我抬头看向对面的白旭警官,他目光锐利,身材高大,
那种独到老辣的眼神仿佛能洞穿我的内心。“你之前说,你回到家后,
程屹川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是吗?”白旭紧紧地盯着我。
旁边的年轻女警徐菁边做记录边抬头朝我这边看。我面色如常:“是的,我回家之后,
他已经吊死在水晶吊灯上,确实已经一动不动了。”白旭闻言,并没有反驳,
反而语气轻了些:“可是据目击者而言,
你家二楼在晚上七点半到八点之间有过大概一分钟的亮灯,
你丈夫的死亡时间是在七点半之前,这是怎么回事?”我抬眸看他,
有些惊讶:“这怎么可能?”白旭仔细打量着我的反应:“并且,”他刻意顿了顿,
才继续道,“你说那天晚上你在公司加班才回家晚了,可是公司门卫却说,晚上六点半之后,
大楼便已经清空了。”“何曼玲,你所在的公司,距离你家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请问,
你该作何解释?”他的眸光伴随着每说出的一句话,变得愈加冰冷幽深。
我的掌心隐隐渗出细汗,下意识想握拳,在对上白旭极其具有压迫感的目光,
还是生生忍住了。瞥了一眼正在做记录的徐菁,我知道我不能坐以待毙,清了清嗓子,
我缓缓开口:“对不起白警官,我之前确实撒谎了。”“但是,”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只觉得有口难言,“我不是故意的。”白旭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他好整以暇地等着我接下来的话。我还是勉强握了握手,
这才感觉汗湿的手心好受一些:“警官既然调查到我这里,想必也知道我和方柏睿的关系了。
”“那天我下班后就是去见他,但是这种事毕竟不光彩,何况我也担心因此会加重我的嫌疑,
这才选择了隐瞒。”我依旧低着头,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不自觉小了下来。
我感到白旭依旧盯着我,他的反应看不出来信还是不信。“可是你没有想过,
谎言一旦被拆穿,才是真正加重了你的嫌疑吗?”他果然没信。我抬头,
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以为很快就会结案。
”我根本没想过警察还会将案件往他杀方面推进。“***?”白旭皱起了眉,
瞬间提高了音量:“你之前怎么不说?”我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你们,
不知道吗?”我也有些惊讶:“他患有中度抑郁症,这两年一直在服药。”白旭沉默不言。
这两天的调查显然都是朝他杀方向进行的。谈及这些,
我有些悲从中来:“最近我发现屹川很不对劲,我怀疑他是因为发现了我和柏睿的关系,
一时想不开,这才……”尸检结果还没出来,警察也只能根据初步检查进行判断。
死者确实没有明显外伤,颈部伤痕也符合窒息而亡的特征。不过警察的判断也并非没有道理。
程屹川是当地有名的开发商,目前资产据不完全统计也有几千万,就在他出事的前几天,
还在出入各种应酬场所,看起来毫无异常,这样的人忽然毫无征兆地就被发现吊死在家中,
无论谁来,第一时间也会怀疑是他杀。白旭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开口道:“我们这次之所以怀疑你,当然不止这些。”他将一份文件递到我眼前晃了晃,
只匆匆一瞥,我便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白旭收回文件,语气平和:“这份人身意外保险,
是半年前你为你丈夫购买的,受益人是你。”我轻笑出声:“可是警官,
目前就我丈夫的死因,我根本拿不到理赔金。”“当然。”白旭朝徐菁看了一眼,
示意她将手边的另一份资料递给自己。徐菁照做,她朝我这边又多看了两眼,
似乎早就认定我就是凶手。我轻叹一口气,摇摇头。白旭翻开资料,
一边看一边问我:“说说你为什么要买这份保险?
”我如实回答:“因为我丈夫生前立下了遗嘱,他死后我几乎拿不到什么钱,
所以病急乱投医,我想着他仇家那么多,什么时候就‘意外身亡’了也并不奇怪。
”白旭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和你丈夫关系不好?”我摇头否认:“之前挺好的,实不相瞒,
我也是半年前才知道他订立了公证遗嘱。”白旭放下手中的资料,
问出来另一个关键的问题:“你和方柏睿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愣了愣,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半年前。”白旭挑眉,又是半年前?
212 月 15 日晴今天我发现了一件让我无比痛苦的事,
我在屹川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份复印文件,就在一个星期前,他立下了公证遗嘱,
他死后所有财产的继承人都不是我,我很震惊,也很痛心,我去找他吵了一架,
这些年是我陪伴他从无到有,他的事业我也倾注了心血和投资,可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12 月 20 日阴这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我决定做些什么,
我要反击,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这样对我。于是我找到了柏睿。
……12 月 25 日晴我给屹川买了一份大额保险,我决定制造一场意外,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1 月 30 日阴一个月了,我始终没有下手,
或许是没有合适的时机,或许是我依旧狠不下心,我不知道要不要放弃。
……3白旭翻看着从我家卧室搜出的一本日记,没有抬头:“何曼玲,你又撒谎了。
”我咬紧了后槽牙。我承认了:“是,我购买那份保险的初衷确实是想杀了他,
但我从来没有真正实行过,他的死和我真的没关系。”白旭抬头,
看着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十分冷静:“别急,有没有关系,很快就会知道了。
”当天下午,尸检报告出来了。我再一次见到了白旭。他的目光相当犀利,
甚至让我不敢直视:“尸检结果显示,你丈夫的血液中含有安眠药的成分。
”我脸色微变:“您怀疑我?”我连忙解释:“他由于抑郁症的原因长期服用安眠药,
您可以去查他的就医记录。”白旭微笑颔首,十指交叉:“可问题在于,
一个服用了安眠药的人,如何能够上吊***呢?”“难不成会梦游?”他冷嗤一声。
我对上他冷冽的眼神,依旧硬着头皮解释:“您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他原本是打算吃安眠药***的,后来又放弃了,毕竟他不可能六七点钟就睡觉。
”白旭自然想到了这些,但这种荒唐的理由自然无法让人信服。
“我宁愿相信……”他歪了歪脑袋,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是有人给他下了安眠药,
然后趁他昏睡之际将他吊死。”这个说法显然更加合理。
我叹了口气:“那您在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物证?
”白旭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我们在程屹川上吊的那条丝巾上找到了人体皮肤组织。
”闻言,我轻轻掀起眼皮。“不过,”他把玩着手中的笔,“与你的 DNA 对不上。
”我心里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我就听到白旭一字一顿道:“但是,
我觉得有必要去请方柏睿先生来一趟警局。”他觑着我的神色。
我面无表情:“您觉得我有共犯?”白旭笑得令人胆寒:“不是觉得,是肯定。
”他自然知道以何曼玲一人想要完成杀人的全过程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个身高一米六出头的纤弱女子甚至无法挪动昏睡中的程屹川,
更别说将他吊死在水晶灯下。但何曼玲一定是凶手,甚至是主犯。4另一间审讯室内。
白旭看着对面容貌周正俊秀的男人,见他毫不惊慌,似乎早有预料,
便也开门见山:“方柏睿,知不知道找你来是因为什么事?”方柏睿勾起一边唇角:“知道,
我杀了人。”白旭对他这么快承认罪行倒是有两分惊讶:“说说,怎么杀的?
”方柏睿眸光沉静,娓娓道来:“那天我和曼玲见面后待了一会儿,
我找借口说领导临时催我交文件,让她去附近一家咖啡厅喝下午茶,
我在那里给她准备了惊喜,然后,我就独自来到了她家。”白旭听得很认真:“继续。
”方柏睿继续道:“我和曼玲有时会在她家里约会,所以我有她家的钥匙,
也熟悉她家的布局。”“我进去时为了避免留下指纹戴了橡胶手套,
然后拿出一个小型塑封袋,将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粉末溶解在了她丈夫每天必喝的热牛奶中,
那杯牛奶一直是在老地方——正厅的餐桌上,然后我就躲了起来,静静地等着猎物上钩。
”他缓了口气,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不过语速慢了些:“程屹川自从患有抑郁症后,
他每天的作息习惯越来越准时,那天也是一样,正好七点钟的时候,那杯牛奶不那么热了,
他便从二楼书房走了下来,我亲眼看见他喝下了那杯牛奶,他毫无察觉,
我加的量是他平时的两倍,所以他很快就睡了过去。”“然后,我就开始行动了。
”他的目光变得阴沉,
嘴角却上扬成诡异的弧度:“我从他家衣帽间抽了一条结实点的丝巾出来,
先是到二楼的正厅将它挂在水晶吊灯上,然后将楼下的程屹川拖了上来,
他一旦吃了安眠药会睡得很沉,我并不担心弄醒他,我将一把椅子放在灯下,
估算了一下丝巾该打结的位置,将丝巾系了死结,我使劲拉了拉,
确保它足够结实并且不会让人脱落,然后就将程屹川抱到椅子上,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沉,
我废了好大劲儿才终于将他挂了上去。”方柏睿说到这里时,
仿佛回忆又将他带到了当时的现场,他眼中都闪着兴奋的光:“然后,
我就将他脚下的椅子慢慢地抽了出去。”“我不敢继续干涉,怕留下破绽,
不过好在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几分钟,他中途有醒来过,不过很快就不动了。
”“我确认他已经死亡后,便离开了。
”方柏睿的神情重新归于平静:“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然后不知情的曼玲回到家时,
便见到了他的尸体,随后报了警。”听完一切的白旭总感觉方柏睿的讲述看似合理,
可隐隐有哪里不对劲。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一旁的徐菁提醒了他“旭哥,他没提亮灯的事。
”白旭恍然大悟,他朝徐菁点头表示肯定。方柏睿没听懂徐菁的话,似乎一头雾水。
白旭盯着他的反应,有了两分了然:“你走后,把灯全关了是吗?
”方柏睿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一时没敢轻易回答。白旭笑了:“你不敢说了对吧?
”方柏睿抬眸看他,嗤笑道:“我第一次杀人,比较害怕,有些细节记不清了。
”白旭也不再勉强,又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方柏睿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回答道:“大概七点二十五。
”白旭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有目击者证实,程屹川家在七点半到八点之间,
二楼的灯亮了大概一分钟,那个时候你已经离开,那灯是怎么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