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最后看到的,是浴室镜子里自己苍白肿胀的脸。热水早已经凉透,
混着血从浴缸边缘漫出来,在地板上积成蜿蜒的河。
她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顺着那些猩红的纹路一点点流走,像被戳破的气球,
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客厅里隐约传来顾明远的声音,
带着他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她?能有什么事,闹脾气罢了。等她饿了,
自然会出来。”然后是另一个女人的娇嗔:“明远,你对她也太好脾气了……”苏晚闭上眼。
01结婚五年,她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被顾明远拎在手里,在社交场上展示、炫耀,
回到家就被丢在空旷的别墅里,连呼吸都像是多余。她以为隐忍能换来他的回头,
以为用娘家的资源帮他铺平的路,能焐热他那颗石头心。直到三天前,
她撞见他和他的秘书在办公室里抵死缠绵,而桌上放着的,是她亲手煲了六个小时的汤。
争吵,歇斯底里,然后是顾明远不耐烦的一巴掌。“苏晚,别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看在苏家还有点用,你以为我会忍你到现在?”原来如此。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苏晚想,如果有下辈子,她再也不要遇见顾明远。
她要为自己活一次,活得比谁都漂亮。02“晚晚?晚晚?醒醒!
”急促的呼唤带着熟悉的焦灼,苏晚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
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是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她转动眼珠,
看到床边坐着的男人——二十三岁的顾明远,穿着白衬衫,袖口挽起,
露出小臂上清晰的青筋。他眼里有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又担忧。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明远伸手想碰她的额头,
被苏晚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苏晚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床单,墙上的日历赫然显示着——2015年6月18日。她回到了七年前。这一年,
她刚大学毕业,顾明远还是个没什么名气的项目经理,而她,是苏家捧在手心的大小姐,
还没被爱情冲昏头脑,还没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三天前,她为了追跑出去接电话的顾明远,
在雨里摔下了台阶,磕到了头,昏迷了两天。前世的她醒来后,看到顾明远守在床边,
感动得一塌糊涂,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要嫁给他。而现在,
苏晚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已隐隐透着凉薄的脸,只觉得生理性反胃。“我没事。”她开口,
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走吧,我想休息。”顾明远愣住了:“晚晚,我……”“走。
”苏晚闭上眼,语气里的疏离像冰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病房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是脚步声,门被轻轻带上。苏晚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是难过,
是庆幸。庆幸她还有机会,改写这一切。03苏晚在医院住了一周。这一周里,
顾明远每天都来,带着她喜欢吃的草莓蛋糕,笨拙地学着削苹果,
试图用那些前世让她心软的细节打动她。但苏晚只是冷淡地看着,不接他的东西,
也不回应他的话。她给父母打了电话,语气平静地说:“爸,妈,我想好了,
我不嫁顾明远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是苏父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晚晚,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当初是你要死要活……”“我知道。”苏晚打断他,“以前是我傻,
现在我醒了。”她没说顾明远的不好,也没提前世的种种,只是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决绝,或许是父母终究心疼女儿,最后,
苏父叹了口气:“你想清楚就好。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出院那天,苏晚没让顾明远来接。
她自己收拾好东西,叫了辆车,直接回了苏家老宅。顾明远大概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疯狂地给她打电话、发信息,从一开始的焦急询问,到后来的指责质问。苏晚一概不理,
直接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她知道顾明远不会善罢甘休。这个男人,习惯了掌控一切,
尤其是她这个“唾手可得”的苏家大小姐。果然,三天后,顾明远找到了苏家老宅。
他站在雕花大门外,白衬衫被风吹得有些皱,
脸上带着惯有的、能让女人心软的忧郁:“晚晚,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苏晚站在二楼的窗边,冷冷地看着他。阳光照在他身上,
勾勒出年轻挺拔的轮廓,像极了前世她在大学迎新会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那时候,
他也是这样站在阳光下,笑容干净得像个天使。可只有她知道,这副皮囊下,
藏着怎样一颗自私凉薄的心。“顾明远,”苏晚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声音透过听筒传下去,清晰而冰冷,“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从今天起,你是你,
我是苏晚,再无关系。”顾明远猛地抬头,对上二楼窗口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他第一次发现,苏晚的眼神可以这么冷,
冷得像要把他冻成冰。“晚晚!”他想冲进大门,被保安拦住。苏晚挂了电话,
转身离开窗口,没有一丝留恋。04摆脱了顾明远,苏晚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前世她为了顾明远,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
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设计专业,一头扎进了他的世界,最终迷失了自己。这一世,
她要把失去的都拿回来。苏晚联系了国外的导师,递交了申请材料。
导师对她当年放弃机会一直很惋惜,收到申请后很快回复,欢迎她随时入学。
她还利用空闲时间,重新拾起了画笔。在画室里,看着颜料在画布上晕染、碰撞,
形成独一无二的图案,苏晚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和快乐。那种专注于一件事,
不为取悦任何人,只为满足自己的感觉,真好。苏家父母看到女儿的变化,又惊又喜。
那个曾经围着顾明远打转、眼神黯淡的女儿,回来了,眼里重新有了光。“晚晚,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家里支持你。”苏母握着她的手,眼眶微红。苏晚笑着点头,
心里暖暖的。期间,顾明远并没有彻底消失。他像是不甘心,又或者是习惯了她的存在,
总是想方设法地出现在她面前。有时是在她去画室的路上,有时是在苏家公司楼下。
他不再是那副忧郁深情的样子,开始变得焦躁、偏执。“苏晚,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因为我接了个秘书的电话?我跟她没什么的!”“苏晚,你别闹了,我们都订婚了,
你想让别人看我们笑话吗?”“苏晚,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那个经常跟你一起去画室的男人是谁?”苏晚只是冷眼旁观。她看着顾明远一点点撕下伪装,
露出他自私、控制欲强的真面目,只觉得可笑。前世的她,到底是瞎了多少回,
才会觉得这个男人值得?一次画展上,苏晚的作品《破茧》获得了金奖。画面上,
一只蝴蝶从厚厚的茧里挣扎着出来,翅膀上还带着血迹,却依然奋力地向阳光飞去。
站在画前,苏晚接受着众人的祝贺,笑容明媚。人群外,顾明远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苏晚,
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疼。他这才发现,没有了他,苏晚不仅没有枯萎,反而活得更加耀眼,
像一颗被打磨过的钻石,光芒万丈。而他,因为失去了苏家的支持,项目进展不顺,
处处碰壁,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也渐渐散去。他看着镜子里那个憔悴、落魄的自己,
第一次尝到了悔恨的滋味。05在法国进修的两年里,苏晚像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
她的设计风格越来越成熟,融合了东方的温婉和西方的大胆,在国际上崭露头角。
她还认识了沈聿。沈聿是她导师的朋友,一位年轻的建筑师,有着温和的眉眼和低沉的嗓音。
他第一次见苏晚,是在导师的工作室里,她正趴在设计图上,专注地修改着什么,
阳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了一层金边。“打扰了。”沈聿轻声说。苏晚抬起头,
看到他时愣了一下,然后礼貌地笑了笑:“您好。”后来的接触中,
苏晚发现沈聿不仅专业能力极强,而且是个非常懂得尊重和欣赏女性的人。
他会认真听她的想法,会在她遇到瓶颈时给出恰到好处的建议,会在她熬夜赶设计时,
默默递上一杯热牛奶。他从不打探她的过去,只是在她偶尔流露出疲惫时,
安静地陪在她身边。“苏晚,你的设计里有故事。”一次看完她的新作后,沈聿认真地说,
“但我能感觉到,那些故事正在慢慢变得温暖。”苏晚的心猛地一颤。是啊,
那些曾经的伤痛,正在被新的生活一点点治愈。两年后,苏晚回国,
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沈聿也因为一个合作项目,来到了她所在的城市。他们的关系,
在默契的相处中,渐渐升温。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的温暖和安心。
沈聿会在她加班到深夜时,开车来接她,车里放着她喜欢的轻音乐;会记得她不吃香菜,
每次点餐都细心叮嘱;会在她因为项目受挫而沮丧时,温柔地告诉她:“没关系,我相信你。
”这种被珍视、被理解的感觉,是苏晚在前世从未体验过的。06顾明远再次见到苏晚,
是在一场盛大的商业晚宴上。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如意。失去了苏家的支持,
他的事业一落千丈,后来虽然靠着一些手段勉强站稳了脚跟,但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
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一个能像苏晚那样,既能给他带来资源,
又能无条件地对他好。他常常想起苏晚,想起她的温柔,她的包容,想起她看向他时,
眼里那毫不掩饰的爱意。他开始后悔,如果当初他能多珍惜一点,如果他没有那么贪心,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晚宴上,苏晚穿着一身香槟色的礼服,挽着沈聿的手臂,
笑容得体大方。她的眉眼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却依然明亮动人。
沈聿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温柔和宠溺,那是顾明远从未给过她,也从未想过要给她的眼神。
“苏晚。”顾明远端着酒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苏晚看到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像对待一个陌生人。“好久不见。”顾明远的声音有些干涩。“嗯。”苏晚应了一声,
没有多余的话。沈聿不动声色地将苏晚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目光平静地看着顾明远,
带着礼貌的疏离。顾明远的目光落在苏晚和沈聿交握的手上,
那枚简洁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着光。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你……”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苏晚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怨,只有一片平静,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