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缩在后排最角落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帆布书包的带子,指腹都蹭得发红——她把整个背包翻了三遍,从夹层到侧袋,连昨天塞进去的半块巧克力都摸到了,唯独没见那本包着米白色书皮的教材。
“完了……”她咬着下唇,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这门课的周老师以严格出名,上节课特意强调“今天抽查重点,必须带教材”,她偏巧昨晚整理书包时,把书落在了宿舍的画架旁。
讲台上传来周老师翻动点名册的声音,纸张摩擦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苏晚晚的后背己经沁出薄汗,黏住了T恤,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混在窗外的蝉鸣里,格外吵闹。
“苏晚晚?”
周老师的声音陡然响起,像根针戳破了她的侥幸。
苏晚晚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吱呀”声,引得周围传来一片低低的笑声。
她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从脸颊烫到耳根,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目光慌乱地在桌面上扫来扫去——空白的笔记本,半盒没开封的笔,就是没有能救场的教材。
“那个……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似的,上节课背得滚瓜烂熟的知识点,此刻全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雾气。
周老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眉头微微蹙起,周围的笑声更明显了,有人甚至在小声议论“新生就是毛躁”。
苏晚晚的眼眶有点发热,脚趾都蜷缩起来,恨不得立刻钻进桌底的阴影里。
就在她窘迫得快要哭出来时,邻座忽然传来极轻的“叩叩”声,像雨滴落在窗台上,很轻,却精准地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下意识地转头。
顾言深就坐在旁边,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
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利落得像用美工刀刻出来的,下颌线绷成一条清晰的首线。
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的手指正停在摊开的教材某一页,指腹轻轻敲了敲标题,骨节分明的指尖在米白色的书页上,像洇开的墨痕般显眼——《包豪斯风格的三大特征》。
是老师要的答案!
苏晚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心脏猛地一松,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她定了定神,磕磕绊绊地把“功能至上非装饰性几何造型”三个特征背了出来,声音还有点发颤,但总算是完整的。
周老师点点头,示意她坐下:“下次记得带教材。”
“谢谢老师。”
苏晚晚几乎是跌坐回椅子上,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她侧过头,看向顾言深,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谢谢你啊,顾学长。”
顾言深没抬头,视线还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笔尖在纸上沙沙移动,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过了几秒,他才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嗯”,尾音几乎要融进空气里,像是在回应,又像只是随口清了下嗓子。
苏晚晚却看得清楚,他握笔的手指顿了顿,指腹在刚才敲过的书页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
阳光恰好移过他的手腕,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在光线下泛着冷白的光泽,和他指尖的温度一样,带着点疏离的凉意。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像隔着层透明的玻璃,看得见轮廓,摸不到温度。
可苏晚晚攥紧了笔杆,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着圈,心里那座给顾言深盖的“冰山”标签,忽然裂开了道小小的缝。
她偷偷抬眼,看见他笔记本的角落里,画着个极简的几何图形,像包豪斯风格的小摆件。
原来这座“冰山”,也不是完全没有温度的。
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阳光慢慢爬到顾言深的书页上,把他指尖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晚晚低下头,在草稿纸的角落,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那个敲过书页的指尖,旁边标了个极小的“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