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岁那年，冬天来得特别早。
窗外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我踮起脚朝外看。
铁路家属院的红砖房都戴上了白帽子，远处工厂的烟囱还在冒烟，灰黑色的烟混着雪，把天空搅成一锅浑浊的汤。
“爸......”弟弟缩在炕角，身上裹着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棉袄。
他四岁了，却只会说这一个字。
去年那场高烧之后，他就再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父亲蹲在采暖炉前，用铁钩子清理炉灰。
“小森看好弟弟，”他头也不回，“厂里紧急检修，我得去一趟。”
炉火映着他半边脸，皱纹里嵌着洗不掉的煤灰。
父亲是老锅炉工了，厂里人都叫他“林炉头”。
他说锅炉是有脾气的，得顺着毛摸。
“能顶半个大人了。”
他拍拍我的头，披上那件印着“安全生产”的棉大衣走了。
门没关严，北风嗖地钻进来，弟弟打了个哆嗦。
我学着父亲的样子往炉子里添煤。
块煤不好烧，得掺点煤沫子。
铁铲比我的胳膊还长，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爸......”弟弟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炉边，伸出小手向着温暖的方向。
小脸被烤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吓人。
“危险！”
我学着大人的口气，把他拖回炕沿。
铁炉子发出嗡嗡的响声，那是水快烧开的声音。
父亲说过，这炉子比我还大十岁，是厂里淘汰下来的老家伙。
弟弟又开始发抖。
屋里的温度计指着十二度，窗玻璃上结着冰花。
我咬了咬牙，又往炉子里加了一铲煤。
火苗窜起来，映在弟弟眼睛里。
他忽然笑了，含混不清地叫着：“爸...暖...”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
是隔壁张阿姨。
“小森，借点盐，烧菜呢才发现没了。”
她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
我犹豫地看了眼炉子。
父亲说过，不能离开正在烧的炉子。
“就一会儿，”张阿姨笑着说，“马上还你。”
厨房的盐罐子空了。
我得去里屋拿。
临走前，我把弟弟抱到离炉子最远的墙角。
“坐着别动。”
我比划着说。
储藏室很黑。
我摸索着找到盐袋，抓了一把往罐子里装。
铁炉子的嗡嗡声似乎变响了，像有什么东西在深处震动。
回到屋里时，炉子还在响。
但弟弟不见了。
“小森？”
张阿姨在门外喊，“盐找
窗外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我踮起脚朝外看。
铁路家属院的红砖房都戴上了白帽子，远处工厂的烟囱还在冒烟，灰黑色的烟混着雪，把天空搅成一锅浑浊的汤。
“爸......”弟弟缩在炕角，身上裹着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棉袄。
他四岁了，却只会说这一个字。
去年那场高烧之后，他就再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父亲蹲在采暖炉前，用铁钩子清理炉灰。
“小森看好弟弟，”他头也不回，“厂里紧急检修，我得去一趟。”
炉火映着他半边脸，皱纹里嵌着洗不掉的煤灰。
父亲是老锅炉工了，厂里人都叫他“林炉头”。
他说锅炉是有脾气的，得顺着毛摸。
“能顶半个大人了。”
他拍拍我的头，披上那件印着“安全生产”的棉大衣走了。
门没关严，北风嗖地钻进来，弟弟打了个哆嗦。
我学着父亲的样子往炉子里添煤。
块煤不好烧，得掺点煤沫子。
铁铲比我的胳膊还长，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爸......”弟弟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炉边，伸出小手向着温暖的方向。
小脸被烤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吓人。
“危险！”
我学着大人的口气，把他拖回炕沿。
铁炉子发出嗡嗡的响声，那是水快烧开的声音。
父亲说过，这炉子比我还大十岁，是厂里淘汰下来的老家伙。
弟弟又开始发抖。
屋里的温度计指着十二度，窗玻璃上结着冰花。
我咬了咬牙，又往炉子里加了一铲煤。
火苗窜起来，映在弟弟眼睛里。
他忽然笑了，含混不清地叫着：“爸...暖...”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
是隔壁张阿姨。
“小森，借点盐，烧菜呢才发现没了。”
她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
我犹豫地看了眼炉子。
父亲说过，不能离开正在烧的炉子。
“就一会儿，”张阿姨笑着说，“马上还你。”
厨房的盐罐子空了。
我得去里屋拿。
临走前，我把弟弟抱到离炉子最远的墙角。
“坐着别动。”
我比划着说。
储藏室很黑。
我摸索着找到盐袋，抓了一把往罐子里装。
铁炉子的嗡嗡声似乎变响了，像有什么东西在深处震动。
回到屋里时，炉子还在响。
但弟弟不见了。
“小森？”
张阿姨在门外喊，“盐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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