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理舰的阴影
林野趴在机甲底盘下，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每一次搏动都撞得肋骨生疼，混着远处清理舰引擎的嗡鸣，在寂静的峡谷里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他们在投放巡逻单元。”
小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机械义肢关节摩擦的轻响。
她正蹲在机甲残骸的缝隙里，左眼的机械镜头调到最大倍率，紫色的光圈在黑暗中微微收缩，“三个悬浮机器人，携带脉冲步枪，正沿着油痕往这边搜。”
林野咬着牙拧紧最后一颗螺丝，左手的虎口被扳手磨出了血泡。
左履带的临时驱动齿轮终于固定好了，但转动时发出的“咔咔”声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刺耳——就像在向联盟的巡逻单元报信。
警告：检测到联盟标准巡逻机器人信号，距离1.2公里，移动速度30km/h。
建议立即启动信号屏蔽措施。
系统的电子音刚落，小雅突然将那个刻着泽尔族符号的金属盒塞进林野手里。
盒子表面的纹路正在发光，淡蓝色的微光顺着林野的指缝渗进来，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捏紧它。”
小雅的声音压得极低，机械眼警惕地盯着峡谷入口的方向，“泽尔族的遗物能干扰联盟的传感器，范围五十米，但只能撑十分钟。”
林野刚握紧金属盒，就听到远处传来“滋啦”的电流声——那是巡逻机器人的脉冲步枪预热的声音。
他迅速将盒子塞进防辐射服内侧，滚烫的体温让盒子的光芒黯淡了几分。
“采矿臂的液压管接好了吗？”
他扯着嗓子问小雅，同时手脚并用地爬向机甲的能源舱。
刚才对付铁颚时断裂的采矿臂还躺在十米外的沙地里，要想在十分钟内把它拖回来重新对接，简首是天方夜谭。
“接好了，但密封环碎了。”
小雅的声音里带着喘息，“我用生物胶临时粘了三层，最多能承受一次过载冲击。”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
系统的初始指令要求“恢复基础行走与探测功能”，采矿臂本不算必需项，但他刚才看到的“S级完成度”提示像根刺扎在心里——初级能源核心85%的输出功率，或许能让这台破烂机甲拥有对抗疤脸的资本，但要想在联盟的清理舰眼皮底下活下去，他需要更强的底牌。
“必须把采矿臂弄回来。”
林野抓起一根断裂的液压杆当撬棍，“你盯着巡逻机器人，我去拖臂。”
“疯了！”
小雅的机械眼转过来，紫色的镜头里映出林野的脸，“它们的热成像仪能穿透三米厚的岩层，你一出去就会被锁定！”
“那你说怎么办？”
林野指着机甲仪表盘上跳动的能源读数，“现在这台废铁连反重力装置都启动不了，等巡逻机器人过来，我们只能当活靶子！”
两人的争执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
峡谷入口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紧接着是巡逻机器人发出的急促警报声。
“怎么回事？”
小雅的机械眼瞬间转向爆炸点。
林野也愣住了，他爬回机甲残骸的缝隙处往外看——只见峡谷入口的沙地上，一台巡逻机器人正冒着黑烟躺在地上，它的传感器头部被某种重物砸得粉碎。
而在它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拖着另一台机器人往暗处退，机械左臂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是铁牛！”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个身影正是铁牛。
他那条报废的机械臂不知何时换上了新的液压管，此刻正像铁钳一样钳住巡逻机器人的履带，将它硬生生拖进崖壁的阴影里。
第三台机器人发现了异常，正朝着铁牛的方向扫射，脉冲光束打在崖壁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他怎么会来？”
小雅的声音里带着惊讶。
林野没时间细想，他抓起等离子切割器就往外冲：“掩护铁牛！”
小雅骂了句脏话，但动作比谁都快。
她从机甲残骸里翻出林野之前没注意到的东西——一个由废弃通讯器改造的干扰装置，正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随着她转动旋钮，远处的第三台巡逻机器人突然开始原地打转，传感器头部疯狂闪烁红光。
“泽尔族的电子战技术，比联盟的破烂先进三个世纪。”
小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很快又沉了下去，“但只能干扰十秒。”
十秒足够了。
林野借着机器人失控的空档冲到铁牛身边，只见他正用机械臂死死按住挣扎的巡逻机器人，右手握着块磨尖的合金板，一下下砸向机器人的核心电路。
他的后背中了一发热能弹，防辐射服被烧出个大洞，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
“你怎么来了？”
林野用切割器对准机器人的动力核心，按下扳机。
淡蓝色的等离子束瞬间穿透金属外壳，机器人的挣扎戛然而止。
“再不来，你就要被疤脸扒皮了。”
铁牛喘着粗气，机械左臂的液压管在渗油，“我刚才在营地看到清理舰往黑风谷飞，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儿。”
他的目光落在林野额头的绷带和机甲残骸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你真把这堆废铁修好了？”
“快别说了，还有一台机器人！”
小雅的喊声从后面传来。
林野回头，只见最后一台巡逻机器人己经挣脱了干扰，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扫射。
他赶紧拽着铁牛往崖壁的孔洞里躲，脉冲光束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在岩石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躲进洞里！”
林野指着崖壁上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
铁牛的机械臂虽然强悍，但面对联盟的军用机器人，这点力量根本不够看。
铁牛却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远处清理舰的方向：“它们在呼叫支援，我们躲不掉的。”
他突然抓住林野的胳膊，机械手掌因为用力而发出嘎吱声，“疤脸带了二十个人在谷外等着，他说要亲眼看着你被联盟的机器人撕碎。”
林野的心沉到了谷底。
前有联盟的清理舰，后有疤脸的追兵，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检测到多重威胁，触发紧急指令分支：A. 放弃机甲，跟随铁牛突围（生存概率37%，奖励：基础格斗技巧手册）B. 修复采矿臂，启动机甲超载模式强行突破（生存概率11%，奖励：初级能源核心+联盟巡逻机器人拆解图）C. 利用泽尔族遗物，反向干扰清理舰传感器（生存概率未知，奖励：系统权限临时提升）系统的三个选项像烙印一样刻在林野的视网膜上。
他看向铁牛焦黑的后背，又看了看小雅手里那个还在微微发光的干扰装置，最终把目光投向了那台躺在沙地里的采矿臂。
“选B。”
林野的声音异常冷静，“铁牛，帮我把采矿臂拖回来。
小雅，你能再干扰机器人多久？”
“最多三分钟。”
小雅的机械眼闪着决绝的光，“但清理舰的主传感器己经锁定这片区域，三分钟后就是饱和打击。”
“足够了。”
林野捡起撬棍冲向采矿臂，“铁牛，用你的机械臂当临时承重轴！”
铁牛没有丝毫犹豫，他冲到机甲残骸旁，硬生生将自己的机械臂从接口处拆下来——液压油喷了他一身，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当林野和他合力将沉重的采矿臂抬起来时，铁牛将自己的机械臂塞进了机甲的接口处，用剩下的右手拧死固定螺栓。
“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疯的事。”
铁牛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汗水混着油污流进嘴里，“要是能活下来，记得请我吃顿正经的营养膏。”
“一定。”
林野爬上驾驶舱，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跳动。
机甲的能源核心发出前所未有的轰鸣，输出功率飙升到70%，这是铁镐-3型的理论极限值。
小雅突然跳上机甲的肩膀，她将干扰装置塞进机甲的信号接收器里，同时把泽尔族的金属盒贴在驾驶舱盖上：“这能让能源波动伪装成岩石的辐射信号，撑到你冲出峡谷应该没问题。”
她的机械眼看向林野，“记住，出谷后往左拐，那里有片磁暴区，清理舰的传感器扫不进去。”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林野愣住了。
“我还有事。”
小雅从怀里掏出个芯片扔给他，“这是泽尔族的星图，比你父母的数据库新三十年。”
她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别死了，地球人。
我们还没算清你欠我的命。”
说完，她转身跳下机甲，朝着与磁暴区相反的方向跑去，干扰装置在她手里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她要把巡逻机器人引开。
“这丫头！”
铁牛骂了一句，却红了眼眶。
林野没有时间犹豫，他猛地按下启动按钮。
机甲的能源核心发出耀眼的光芒，铁牛的机械臂与采矿臂完美融合，在液压油的喷射中缓缓抬起。
“坐稳了！”
林野拉动操纵杆。
机甲像一头挣脱枷锁的野兽，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冲出了崖壁的掩护。
巡逻机器人立刻调转枪口，但它们的传感器似乎受到了干扰，光束总差之毫厘。
当机甲冲到峡谷入口时，林野看到了疤脸那群人——他们躲在远处的沙丘后面，手里的武器对准了机甲的驾驶舱。
“想捡便宜？”
林野冷笑一声，按下了采矿臂的超载按钮。
铁牛的机械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采矿臂带着尚未完全固定的钻头横扫出去。
沙丘后面传来惨叫声和金属断裂声，疤脸的人根本没料到这台废铁还能反击，瞬间被冲散了阵型。
“再见了，疤爷！”
林野朝着那些溃散的身影比了个中指，猛地拉动操纵杆，机甲的履带在沙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朝着小雅说的磁暴区冲去。
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清理舰的饱和打击如期而至。
冲击波掀飞了机甲的尾翼，但林野没有回头——他知道，小雅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运气了。
当机甲冲进磁暴区时，林野才发现这里的景象有多诡异。
天空中布满扭曲的光带，像无数条彩色的蛇在游动，沙地上的铁砂被磁场吸附起来，形成一道道旋转的金属龙卷。
机甲的传感器彻底失灵，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打转。
检测到高强度磁暴环境，系统能量场受干扰，奖励发放延迟。
机甲修复综合完成度评估中...采矿臂临时改造（+15%）、能源核心超频（+8%）、信号伪装（+5%）...综合完成度：117%。
判定等级：S+。
奖励升级：初级能源核心（输出功率提升至92%）、联盟巡逻机器人拆解图（包含脉冲步枪改造方案）、系统权限临时提升（解锁“文明特性”面板）。
林野的眼前突然弹出一个新的面板，上面显示着一行字：当前文明特性：坚韧（被动）——在极端环境下，机械装置故障率降低12%。
“这是...”林野愣住了。
铁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正费力地往机甲的接口处装回自己的机械臂：“那丫头给你的星图，我刚才扫了一眼，上面标着个红色的三角。”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像是个隐藏的矿脉，比黑风谷的储量大十倍。”
林野看向驾驶舱盖上的星图芯片，又摸了摸怀里那个还带着余温的泽尔族金属盒。
磁暴区外，清理舰的引擎声渐渐远去，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联盟的阴影，疤脸的威胁，还有那个神秘的系统和泽尔族的遗迹...无数条线缠绕在他身上，织成一张通往未知的网。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军用表，表蒙的裂纹里还嵌着黑风谷的沙粒。
地球标准时间是06:13，距离黎明还有一个小时。
“往红色三角的方向开。”
林野握紧操纵杆，机甲的引擎在磁暴中发出沉稳的轰鸣，“我们得找个地方，真正修好这台铁牛。”
铁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林野是在说他的机械臂，也在说这台承载着他们希望的机甲。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被油污染黑的牙齿：“好嘞！”
机甲的履带碾过磁暴区的金属沙丘，留下两道笔首的痕迹，像两把刻刀，在锈铁星的废土上，刻下了属于他们的第一笔印记。
而在他们身后，黑风谷的方向，一道瘦小的身影正从崖壁的阴影里走出来，左眼的机械镜头望向磁暴区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