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搬来了新邻居,是我分手三年的前男友,季沉。
一个靠着炒作概念当上网红艺术家的前男友。他住进来第一天,
就投诉我往下水道里倾倒“有毒废水”,污染了他正在“管道”里培育的旷世奇作。
我看着物业转来的聊天截图,他言辞激烈,控诉我这个无名小卒,因为嫉妒,
正试图用恶毒的手段,扼杀一个即将震惊艺术界的伟大作品。我气笑了。
不过是些画废了的墨流画,冲掉的颜料和墨水罢了。他却带着他那个小三女友,
堵在我家门口,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心肠歹毒,手段下作。最后甚至惊动了媒体,
在他精心编排的剧本里,我成了那个因为情感受挫,就报复社会,
毁掉天才艺术家心血的疯女人。全网都在对我口诛笔伐,我的住址、电话全被扒了出来。
就在我被逼到绝路时,他那场备受瞩目的个人艺术展开幕了。
他那件在管道里“吸收天地精华”的作品,被郑重地摆在展厅中央。我也去了。
当着所有媒体和业界名流的面,我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季沉,
你说你这幅画是集天地灵气而成,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灵气的主要化学成分,
是工业染料和强酸?”1.“清禾,你开门!”门板被捶得砰砰作响,
伴随着季沉气急败坏的吼声。我刚完成一幅墨流画,正准备清洗画槽,
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他旁边,还站着他现在的女友,林玥。林玥眼圈通红,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指着我的手都在抖。“清禾,我们知道你还恨我们,
可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们啊!”我靠在门框上,只觉得莫名其妙。三年前,
季沉拿着我研究出的墨流画技法,融合了一些不入流的西方概念,
把自己包装成了天才艺术家。我质问他,他却说我的东西太传统,太死板,上不了台面,
只有经过他的“再创造”,才有价值。我嫌恶心,提了分手。
他转头就和一直对他大献殷勤的富家女林玥搞在了一起。自此,再无联系。谁能想到,
三年后,他会风风光光地搬进我楼下,成了我的新邻居。季沉见我不说话,情绪更加激动。
他从身后拽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箱,里面装着一团不可名状的东西。
那东西像是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陈年污垢,缠绕着头发和各种杂物,
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看看你干的好事!”他把箱子怼到我面前。“这是我的作品,
《生息》。我把它安置在大楼的总管道里,让它吸收整栋楼居民的生活气息,
与管道里的微生物进行有机结合,从而生成独一无二的纹理。这是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
是生命与环境的对话!”他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为了保持管道环境的纯净,
我早就跟物业打过招呼,让大家不要使用强腐蚀性的清洁剂。可你呢?你倒了什么东西下去?
《生息》的核心结构全被你腐蚀了!它‘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
”我看着他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差点以为自己真的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可我倒掉的,
只是清洗画槽的废墨水。用的都是矿物颜料和清水,连皂角都没用。“我倒的是墨水。
”我平静地解释。“墨水?”林玥尖叫起来,“什么样的墨水有这么强的腐气?
你分明就是用了化学药剂!季沉这幅作品,下个月就要去参加米兰艺术双年展,你是嫉妒他,
才故意毁掉它的!”周围已经有邻居探头探脑地出来看热闹了。
季沉是小有名气的网红艺术家,邻居们大多知道他。如今看他红着眼眶,
捧着一箱“艺术品”的残骸,再看看我这个平平无奇的前女友。大家看向我的眼神里,
已经带上了揣测和鄙夷。“小姑娘,分手了也不能这么干啊。”“是啊,毁人前程,
这事儿做得太绝了。”季沉听着邻居们的议论,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但转瞬即逝,
又换上了那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清禾,我求你,你告诉我你到底用了什么,
也许……也许还有救。”我看着他表演,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没用什么,就是墨。
”我关上了门,隔绝了门外所有的声音。2.事情发酵得比我想象中快。当天晚上,
季沉就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篇长文,标题是《一个艺术家的血泪:我的作品,
死于前女友的嫉妒与恶意》。文章里,他深情并茂地讲述了自己创作《生息》的心路历程,
把它拔高到了探讨生命与环境的哲学高度。然后,他话锋一转,开始控诉我的“暴行”。
他把我描述成一个因爱生恨,心理扭曲的女人,因为嫉妒他的才华,
不惜用“高浓度化学废料”毁掉了他即将送往国际大展的杰作。文章配图,
是他捧着那个玻璃箱,双眼通红的照片。以及一张我的侧脸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
照片里我神情冷漠,显得格外刻薄。林玥则发动了她的人脉,找来一堆营销号和水***发。
一夜之间,我成了全网公敌。“最毒前女友”的标签,牢牢地贴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电话被打爆了,全是陌生号码的辱骂和诅咒。家门口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被泼的红油漆,用黑色记号笔写的“滚出去”。业主群里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艾特我。
“702的业主,请你出来解释一下!”“我们这栋楼是高档小区,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她倒的是化学废料啊!万一管道被腐蚀了,整栋楼都遭殃!”“必须让她搬走!
太可怕了!”季沉在群里发了一段语音,声音哽咽。“各位邻居,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不该把私人恩怨带到公共社区里。清禾她……只是一时想不开,请大家不要怪她。
我会尽快想办法修复管道,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他这番“以德报怨”的表演,
更是激起了公愤。群里骂我的声音更凶了。物业经理也给我打了电话,
用一种极其客气的语气,暗示我最好能主动搬走,以免影响小区的“声誉”。我挂了电话,
看着窗外。季沉和林玥正站在楼下,抬头看着我的窗户。林玥依偎在季沉怀里,
脸上是胜利者的微笑。而季沉,则对我做了一个口型。“滚。”我拉上窗帘,拿起手机,
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张叔吗?我是清禾。
您上次不是说对水质净化和管道污染物分析感兴趣吗?我这儿好像有个挺有意思的样本。
”3.张叔是我大学时的化学系教授,一个技术狂人,退休后自己开了个实验室,
专接一些稀奇古怪的检测活儿。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隐去了季沉的名字,
只说是一个行为艺术家在做实验。张叔听完就乐了。“在下水管道里搞艺术?
还吸收生活气息?这小子是个人才啊。行,你从你家水管里取点样,我给你看看,
他那‘艺术品’到底吸收了些什么‘灵气’。”我按张叔的指导,
从厨房和卫生间的U型管里,小心地取了水样和一些沉淀物。送去实验室的路上,
我接到了房东的电话。房东的语气很为难,说他接到了几十个投诉,物业也一直在给他施压,
问我能不能“通融一下”,提前结束租约。“小何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但现在这事闹得太大了。要不这样,这个月的房租我退你,你再找找别的房子?
”我明白他的难处,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让我想想。回到家,我打开电脑,
季沉的那些新闻还挂在热搜上。他的粉丝数量暴涨,不少画廊和品牌方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称赞他是有“风骨”和“悲悯情怀”的艺术家。他甚至还接到了一个环保主题的商业代言。
视频里,他站在一片清澈的湖水前,一脸真诚地说:“艺术,源于自然,也应当回归自然。
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就是保护艺术的根脉。”我看着他那张伪善的脸,胃里一阵翻腾。
下午,张叔的电话就打来了。他的声音不再是早上的调侃,而是透着一股凝重。“清禾,
你那个邻居,不是在搞艺术,他是在玩命。”我的心一沉。“张叔,什么意思?
”“你送来的水样,里面的成分很复杂。除了生活污水里常见的有机物,
我还检测出了高浓度的乙二醇、二氯甲烷,还有少量的苯酚和铬酸盐。
这些都是毒性很强的工业化学品,尤其是铬酸盐,是强致癌物。
他到底在往下水道里倒什么东西?”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我想起大学时,
季沉为了做出所谓的“肌理感”,就曾偷偷买过一批工业废料做实验,差点把画室给点了。
没想到,分手三年,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所谓的艺术品,
根本就是一团用这些化学废料浸泡、粘合起来的工业垃圾。时间长了,
这些有毒物质会慢慢渗透,污染整栋楼的管道系统,甚至会挥发到空气里。”张叔顿了顿,
继续说:“更麻烦的是,我发现这些化学品之间,在管道的特定环境下,
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反应。而你倒下去的墨水……清禾,你用的颜料是不是朱砂和石青?
”“是。”我答道。朱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石青是碱式碳酸铜。“这就对了。
”张叔的声音有些激动,“你倒下去的这点矿物颜料,就像是催化剂,
无意中加速了这些化学废料的分解和反应过程。本来他那些东西可能要一两年才会出问题,
被你这么一‘催’,毒性反而提前暴露了。他那个被你‘毁掉’的作品,不是被腐蚀了,
是它自己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从内部崩解了。”所以,不是我毁了他的作品。
是我的墨水,提前揭开了他用艺术包裹的毒瘤。“清禾,这件事非同小可。
他这属于非法倾倒危险废物,是刑事犯罪。”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我想起季沉那张志得意满的脸,想起林玥那副胜利者的姿态。想起那些在网上对我口诛笔伐,
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人。我慢慢地笑了。季沉,你不是喜欢表演吗?那我,
就给你搭一个更大的舞台。4.季沉的个人艺术展,定在半个月后,
地点是本市最顶级的私人美术馆。宣传海报铺天盖地,上面印着他的巨幅照片,
眼神“深邃”又“忧郁”。展览的主题,就叫“涅槃”。
海报文案写得极其煽情:“当《生息》被恶意毁灭,艺术却在废墟中迎来新生。
季沉将携带着残骸的作品,与我们共同见证一场关于生命、毁灭与重生的伟大行为艺术。
”他要把这场闹剧,演成自己的封神之战。我看着海报上那个陌生的男人,心中再无波澜。
这半个月,我没有再理会网上的任何声音。门外的涂鸦,我没有擦。骚扰电话,
我设置了拦截。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我的墨流画创作中。我用剩下的朱砂和石青,
创作了一系列新的作品。画面上,红与蓝在水中交融、碰撞、分离,
形成了无数瑰丽又诡异的纹路。像燃烧的火焰,又像冰封的深海。我给这个系列命名为,
《真相》。展览开幕前一天,季沉又找上门了。这次,他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反而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傲慢。“清禾,明天我的个展,给你留了个位置。
”他递过来一张烫金的邀请函。“我知道,你最近过得不好。只要你明天到现场,
当着所有媒体的面,为之前做的事道个歉,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我还可以让我的策展人,
给你一个在角落里展示作品的机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在给我天大的恩赐。
“你的那些东西,虽然老派,但画得还算用心。能搭上我的船,是你的福气。
”我没有接那张邀请函。“季沉,你不好奇吗?”我问他。“好奇什么?”他皱起眉。
“我到底用了什么,‘毁’了你的《生息》。”他脸色一变,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你想说什么?”“没什么。”我笑了笑,“只是想告诉你,明天,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他狐疑地看了我几眼,最终还是把邀请函放在了我门口的鞋柜上,转身走了。
“别不识抬举。”他丢下最后一句话。我看着那张精致的邀请函,知道这场戏,
终于要到最***的部分了。5.美术馆里人头攒动,香槟和香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浮华的氛围。聚光灯下,季沉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
正和几位业界大佬谈笑风生。林玥则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穿着昂贵的礼服,挽着他的手臂,
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展厅最中央,用天鹅绒围栏圈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