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了。林晚星站在警戒线内，看着那具被摆成祈祷姿势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涌。
又是那种感觉。眼前的一切开始剥离、扭曲。她仿佛飘了起来，飘到了天花板，
俯瞰着整个房间。一个戴着黑手套的男人，正用白布，温柔地擦拭着尸体脸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优雅，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男人抬起头，冲她笑了笑。他的脸上，
是一张银色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星星，你看，多美啊。”“不！
”林晚星猛地回过神，浑身被冷汗浸透。队长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担忧，“晚星？
你又看到了？”林晚星脸色惨白，点了点头。“队长，
我看到了凶手……他还跟我说话了……”周围的同事，投来复杂的目光。同情，怀疑，
还有……恐惧。他们都知道，林晚星的母亲，当年江城最出色的女警，最后因为精神分裂，
吞枪自杀了。现在，她似乎也……快了。1.“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男人坐在她对面，声音温润如玉，像三月和煦的春风。沈亦淮。江城最负盛名的心理医生，
也是局里硬塞给她的“救命稻草”。林晚星捏紧了水杯，指节泛白。“我没病。”她抬起头，
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我看到的是线索，不是幻觉。”沈亦淮没有反驳。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一切。“好，我相信你。”他点了点头，
语气温和得不像话，“那你能……描述一下你看到的‘线索’吗？”林晚星闭上眼，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很高，很瘦，穿着黑色的风衣。他有洁癖，
动作优雅，像个……艺术家。”“他每次作案，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支黑色的钢笔，笔帽上，
刻着一只荆棘鸟。”说完这些，她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沈亦淮。“这些，
都是警方从未对外公布的细节。”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不可能知道。
沈亦淮的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嗯，很详细。非常宝贵的‘线索’。
”他拿出自己的钢笔，准备做记录。林晚星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紧缩！
那支笔……黑色的笔身，流畅的线条。最重要的是，笔帽顶端，
赫然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荆棘鸟！一模一样！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怎么会？是巧合，还是……林晚星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眼前男人的脸，
似乎开始和那个戴着面具的凶手，慢慢重合。“林小姐？”沈亦淮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关切地看着她，眉头微蹙，“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林晚星猛地站起身，
因为动作太猛，带倒了椅子。“我……我还有事，先走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沈亦淮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他拿起桌上那支荆棘鸟钢笔，
在指尖缓缓转动，眼神晦暗不明。许久，他拨通了一个电话。“是我。”“她来了。”“对，
和你想的一样，她‘看到’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挂了电话，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娇小身影。
“星星……”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叹息。“游戏，开始了。
”林晚星一路狂奔回警局，心脏还在狂跳。那支笔……她冲进物证科，
调出了“荆棘鸟连环杀人案”的所有证物照片。她一张一张地翻看，最终，
定格在其中一张特写上。现场遗留的钢笔。笔帽上，那只荆棘鳥的翅膀，
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划痕。如果不放大几十倍，根本看不出来。林晚星的手，开始发抖。
她闭上眼睛，强大的记忆宫殿瞬间构建，沈亦淮桌上那支钢笔的3D影像，
在她脑海中缓缓旋转。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光点，都清晰无比。她将影像放大，
死死地“盯”着那个笔帽。一样的划痕！分毫不差！轰！林晚星的脑子，彻底炸了。
沈亦淮……就是凶手？不可能！他是全江城最受人尊敬的心理医生，履历完美，家世清白。
他怎么可能是那个变态杀人魔？可这支笔，又该怎么解释？难道……一个更可怕的念头，
浮现在她脑海。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她的幻觉？是她的大脑，自动将身边熟悉的事物，
编造成了“线索”？她……真的病了吗？“晚星！”队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刚接到报案，城西废弃工厂，又发现一具尸体！”“还是……祈祷的姿势。
”林晚星的身体，狠狠一震。第五个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恐惧和混乱。“走！
”无论如何，她必须去现场！她要看看，这一次，她又会“看”到什么！2.城西，
废弃工厂。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晚星强忍着不适，
走进案发现场。死者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被绑在椅子上，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她的脸上，
带着诡异的微笑。和前四个死者，如出一辙。林晚星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最后，
定格在尸体脚边。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支黑色的荆棘鸟钢笔。她戴上手套，
小心翼翼地拿起证物袋。借着灯光，她仔细地检查着那支笔。没有划痕。笔帽上的荆棘鸟，
是完好无损的。林晚星的心，沉了下去。所以……沈亦淮的那支笔，不是凶器？
那他为什么会有一支一模一样的，连划痕都一样的笔？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晚星，有发现吗？”队长走过来问。林晚星摇了摇头，将证物袋递给他。“凶手很谨慎，
现场没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她撒了谎。她不敢说出自己对沈亦淮的怀疑。在所有人眼里，
她已经是一个“准精神病”了。如果她说，自己怀疑的对象，
是那个负责给她“治病”的心理医生，恐怕她会被立刻停职，然后强制送进精神病院。
她必须自己查！就在这时，那种熟悉的晕眩感，再次袭来。不好！林晚星立刻靠在墙上，
闭上眼，试图抵抗。但这一次，幻觉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
她看到那个银色面具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沾血的手术刀。“星星，
你看，她的笑多虔诚。”男人用刀尖，轻轻划过死者的脸颊。“他们在向神明忏悔，
为自己犯下的罪。”“什么罪？”林晚星不受控制地问。男人转过头，面具下的眼睛，
仿佛在笑。“撒谎的罪。”“所有撒谎的人，都该死。”说完，他将手术刀，
递到林晚星面前。刀身上，倒映出她惨白惊恐的脸。“星星，告诉我，你撒过谎吗？
”“不……”林晚星痛苦地摇着头，意识开始模糊。“晚星！晚星！”队长的呼喊，
将她从幻觉的边缘拉了回来。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我没事……”她推开扶着她的同事，冲出了工厂。新鲜的空气，让她混乱的大脑，
清醒了一些。手术刀……撒谎的罪……这些，是凶手想告诉她的信息吗？还是说，
这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她分不清。她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钢丝上，下面，是万丈深渊。
只要一步走错，就会粉身碎骨。不行。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去找沈亦淮！
不是以病人的身份，而是以一个……侧写师的身份。她要亲自揭开这个男人，
层层包裹的伪装！3.“当然。”沈亦淮的回答，出乎林晚星的意料。他抬起头，看着她，
眼神坦然。“每个人都会撒谎，不是吗？”“善意的，恶意的。为了保护自己，
或者……为了保护别人。”他将最后一圈苹果皮削完，拿起那把水果刀，在指尖把玩着。
银色的刀锋，闪着冷光。“就像你，林小姐。”“你今天来，真的是为了治疗吗？
”林晚星的心，咯噔一下。被看穿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强装镇定。沈亦淮笑了，
将刀放下，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你从进门开始，瞳孔就一直在放大，
呼吸比平时快了百分之十五，坐下后，你有七次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你在紧张，
也在……试探我。”他每说一句，林晚星的心，就沉一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的观察力，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所以，”沈亦淮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你在怀疑我，对吗？”他竟然……就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林晚星感觉自己的伪装，
被他一层一层地剥开，无所遁形。“我没有。”她矢口否认。“嘴上说没有，但你的微表情，
出卖了你。”沈亦淮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一副掌控全局的姿态，“林小姐，
你是个很出色的侧写师，但你忘了，我也是个医生。”“一个……专门研究人心的医生。
”林晚星的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冷汗。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蝴蝶，越是挣扎，
就被缠得越紧。“既然你这么厉害，”她索性不再伪装，冷冷地看着他，“那你告诉我，
我在想什么？”“你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凶手。”沈亦淮的语气，
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在想，我那支带划痕的钢笔，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在想，我虎口上的伤，是不是被手术刀划的。”林晚星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所有的怀疑，他竟然……全都知道！“你……”“嘘。”沈亦淮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俯下身，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消毒水味，钻入她的鼻腔。
他伸出手，食指轻轻地，点在她的唇上。“林小姐，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磁性。“当一个病人，开始怀疑自己的医生时，这在心理学上，
叫做……‘移情’。”“说明，你已经开始对我，产生了特殊的依赖和……信任。”“所以，
你才会把对凶手的想象，投射到我的身上。”“这，是病情好转的迹象。”他的每一个字，
都像带着魔力，让她混乱的大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逻辑走。是这样吗？
真的是她……病得更重了吗？“至于那支笔，”沈亦淮直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拿起那支带划痕的钢笔，“这是我父亲的遗物。他生前，也喜欢用这个牌子的笔。
”“而你看到的划痕……”他将笔递给她。“你可以自己看看。”林晚星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了过来。她将笔帽对着光，仔细地看着那道划痕。在划痕的末端，
她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字母。——S。是沈亦淮姓氏的首字母。“这是我小时候，
不小心摔坏的，后来父亲找人修补，特意刻上了我的名字。”沈亦淮的解释，天衣无缝。
“至于这个伤……”他伸出右手，将虎口的伤疤展示给她看。“是前几天，
给我的猫做手术时，不小心被它抓的。”“它叫‘煤球’，一只很调皮的英国短毛猫。
”说完，他还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给她看“煤球”的照片。照片上，一只胖乎乎的黑猫，
正抱着他的手指，玩得不亦乐乎。而他的虎口处，确实有一道新鲜的抓痕。所有的一切，
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林晚星感觉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她所有的怀疑，
都建立在自己那可笑的“幻觉”之上。原来……真的是她病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
耐心为她解释一切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对不起……”她低下头，
声音艰涩，“沈医生，我……”“没关系。”沈亦淮打断她，声音依旧温柔，“我理解。
”“你只是……太累了。”“林小姐，答应我，暂时放下工作，好好休息，可以吗？
”“把案子，交给你的同事。”“把你，交给我。”他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林晚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或许，她真的该……相信他。离开诊疗室时，
林晚星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她走到楼下，冷风一吹，才清醒了一些。她抬头，
看了一眼楼上那扇明亮的落地窗。沈亦淮的身影，还站在那里。他好像……在打电话。
林晚星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打开了远距离拾音功能。这是警方的特殊装备。
一道模糊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对，她已经完全相信了。”是沈亦淮的声音。
“下一步……按原计划进行。”“嗯，我会……处理好她的。”林晚星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4.处理好她？什么意思？林晚星感觉自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瞬间崩塌。他果然在骗她！那些看似天衣无缝的解释，
全都是他精心编造的谎言！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林晚星不敢再想下去，她收起手机，
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她没有回警局，也没有回家。她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安全。
沈亦淮，这个看似完美的男人，就像一张巨大的网，而她，就是网中的猎物。她必须想办法，
挣脱这张网！她找了一家偏僻的旅馆住下，然后开始疯狂地查阅资料。她要查清，
沈亦淮的过去。他父亲的遗物？给猫做的手术？这些，是真的吗？
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权限和人脉，调取了沈亦淮的所有资料。他的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从小到大，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路读到博士，成为心理学界的权威。他的父亲，
沈国栋，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十年前因病去世。一切，看起来都毫无破绽。直到，
林晚星查到了一份，被尘封了十五年的旧案卷。——“蓝山别墅灭门案”。十五年前，
江城有名的富商，李建国一家四口，惨死在自己的别墅里。凶手手段极其残忍。
案子至今未破，成了江城的一桩悬案。而这起案子，和沈亦淮，有什么关系？
林晚星继续往下查。她发现，李建国的妻子，名叫……沈亦柔。沈亦柔！沈亦淮的姑姑！
也就是说，十五年前那场灭门案的死者，是沈亦淮的亲人！林晚星的心，狂跳起来。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关键的秘密。她继续查阅案卷。案卷里提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