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陈默拖着灌了铅的腿,指尖在钥匙串上摸了半天。出租屋的门刚开条缝。
一股淡淡的檀香就飘了进来。玄关灯下。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姑娘。
乌黑长发挽成简单的发髻,发尾别着枚银质簪子。她手里端着个雕工精细的紫檀木盒,
盒面刻着缠枝莲纹。见陈默进来,姑娘微微屈膝,声音软却清亮。“陈先生,我叫青禾。
”“是苏小姐派来的‘通房丫鬟’,今后负责您的饮食起居。”1“苏小姐?
”陈默手里的钥匙“哐当”掉在地上。脑子嗡嗡响,像被人敲了一闷棍。苏晚。
他三天前刚分手的前女友。分手时,她还冷着脸,指尖捏着那支他攒了半个月工资买的口红。
“陈默,你连给我买支口红的钱都要攒。”“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
她居然送个“丫鬟”来?“哟,小陈这是发财了?”隔壁王婶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她端着垃圾站在门口,塑料簸箕“哐”地磕在台阶上。眼神在青禾身上扫来扫去,
像在打量一件商品。“分手了还租个姑娘装样子?”“这旗袍看着挺贵,别是借的吧?
”王婶说着,举着手机就往前凑。屏幕亮着,显然是要拍视频。“我得发小区群里。
”“让大家看看咱们楼里‘装阔佬’的样子。”周围邻居也被动静吸引。
302的张叔扒着门框探头。501的李姐抱着孩子,手指戳着孩子的脸小声议论。“就是,
前几天还见他在楼下便利店买泡面呢。”“这姑娘看着不像打工的,该不会是骗子吧?
”陈默脸涨得通红。指尖攥得发紧,指甲嵌进掌心。他想辩解,想说这不是租的,
可话到嘴边又堵着。他连自己都不信,苏晚会突然对他这么“好”。
青禾却先一步走到王婶面前。她步子轻,像踩在棉花上,没发出一点声音。指尖纤细,
指甲修剪得圆润,轻轻在王婶手机屏幕上一点。原本亮着的屏幕“咔嗒”一声黑了。
王婶按了好几次电源键,都没反应。“王女士。”青禾语气依旧温和,嘴角还带着笑。
可那笑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劲儿。“偷拍别人隐私,还散布谣言。”“不太合适吧?
”青禾说着,打开手里的紫檀木盒。里面铺着深红色绒布,躺着枚巴掌大的青铜令牌。
令牌边缘有些磨损,中央刻着个苍劲的“陈”字,字纹里还嵌着淡淡的金粉。“对了,
苏小姐让我把这个还给您。”她特意加重了“您”字,眼神扫向陈默。“她说,
这是您三年前救她时,落在她车里的东西。”王婶举着黑屏的手机,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邻居,也瞬间没了声音。302的张叔悄悄缩回了脑袋,
501的李姐抱着孩子往后退了退。陈默盯着那枚令牌,瞳孔骤缩。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令牌。是他当年替家族处理一场工地事故时,不慎遗失的。那时候,
他还没隐姓埋名,还是陈家的二公子。苏晚怎么会有?她送青禾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青禾把令牌递到陈默面前。绒布蹭过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陈先生,夜深了。
”“您要不要先进屋?”“小姐还交代了,明天早上七点,我得给您做莲子羹。
”陈默没接令牌。他看着青禾,突然问:“苏晚现在在哪?”青禾的笑容顿了顿,
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小姐说,等您想通了,自然会知道。”“现在,您只需好好待着,
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她的话像个谜,让陈默心里的疑团,又多了一层。2进了屋,
陈默才发现。原本乱糟糟的出租屋,居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沙发上的脏衣服不见了,
茶几上的泡面桶也没了踪影。连他堆在书桌上的设计图,都被整齐地叠放在文件夹里。
檀香就是从书桌那边飘来的——青禾在桌上放了个小小的铜制香炉,里面插着一根线香。
“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杯热水。”青禾把紫檀木盒放在茶几上,转身进了厨房。
她的旗袍下摆扫过地板,没带起一点灰尘。陈默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那枚青铜令牌上。
三年前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闪。那天暴雨,他开车去郊区工地,路过盘山公路时,
看到一辆白色轿车冲下了山坡。他跳下车救人,把卡在车里的苏晚抱了出来。当时情况紧急,
他没注意令牌掉了。后来他父亲让他隐姓埋名,避开家族内斗,他也就没再找过这枚令牌。
苏晚怎么会一直留着?她那时候,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您的热水。
”青禾端着一杯温水过来,放在陈默面前的茶几上。杯子是普通的白瓷杯,杯沿却擦得锃亮。
“您是不是在想,小姐怎么会有令牌?”青禾坐在陈默对面的小凳子上,腰背挺得笔直,
像受过训练。陈默抬眼看她:“你知道?”青禾点头,又摇头:“我只知道,
小姐留着这枚令牌三年,每天都要擦一遍。”“她说,这是您救她的证明,不能丢。
”“那她为什么要跟我分手?”陈默的声音有些发哑。他想起分手那天,苏晚的眼神很冷,
像淬了冰。“她说我穷,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又送你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青禾没直接回答。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叠设计图。“您是做建筑设计的?
”她翻了翻图纸,手指停在一张写字楼的设计图上。“这张图,我好像在哪见过。
”陈默愣了愣:“你见过?”这张图是他上个月刚做完的,还没提交给甲方。
青禾点头:“小姐的办公室里,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她说,这是她见过最有灵气的设计,
可惜……”她话没说完,突然停住了。眼神瞟向门口,耳朵动了动。“有人来了。
”青禾站起来,声音压低了些。“您待在屋里别出来,我去看看。”她走到门口,
手放在门把手上,指节微微泛白。陈默能听到,她的呼吸变得很轻,像在蓄力。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夹杂着男人的吼声。“陈默!开门!”“欠我们老板的五十万,
该还了!”“再不开门,我们就砸门了!”陈默心里一紧。他根本没借过钱,哪来的五十万?
青禾回头看了他一眼,比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她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三个壮汉,
都穿着黑色夹克,胳膊上纹着刺青。为首的壮汉看到青禾,愣了一下。“你是谁?陈默呢?
”青禾笑了笑,语气依旧温和:“他不在家,找他有事?”“不在家?”壮汉瞪着眼,
伸手就要推青禾,“少废话!让开!”可他的手还没碰到青禾的肩膀。青禾突然侧身,
指尖在他手腕上一点。壮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胳膊软了下去,像没了骨头。
另外两个壮汉见状,立刻扑了上来。青禾却没慌,脚步轻点,像跳舞一样避开。
她的动作很快,旗袍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没几分钟,三个壮汉就都倒在地上,
疼得龇牙咧嘴。为首的壮汉挣扎着爬起来,指着青禾骂:“你等着!”“你们陈家欠的债,
凭什么让苏小姐还!”“苏小姐要是出了事,我们老板饶不了你们!”他说完,
连滚带爬地跑了。陈默站在屋里,整个人都懵了。陈家?他们怎么知道陈家?还有苏晚,
她为什么要替陈家还债?青禾关上门,转身看着陈默,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陈先生,
有些事,可能该告诉您了。”“但您得做好准备,真相可能……比您想的更复杂。
”3青禾倒了杯温水,递到陈默手里。陈默接过杯子,指尖有些发抖。水是温的,
却没发驱散他心里的寒意。“陈家的事,你知道多少?”他抬头看着青禾,声音里带着急切。
自从三年前隐姓埋名,他就再也没跟陈家有过联系。父亲只说让他好好藏着,
等风头过了再说。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比他想的更糟。青禾坐在他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
指尖交叉。“小姐知道您是陈家二公子。”“三年前您救她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
”“您当时穿的外套,袖口绣着陈家的纹章,只是您自己没注意。”陈默愣住了。
他想起那件外套,是母亲生前给他做的,他一直很宝贝。那天救人时淋了雨,
后来他就把外套扔了。没想到,苏晚居然注意到了纹章。“那她为什么一直没说?”陈默问。
青禾叹了口气:“小姐怕您知道她认出了您,会疏远她。”“她喜欢您,
不是因为您是陈家二公子,就是因为您是陈默。”“可去年,陈家内斗越来越厉害,
您的大伯,也就是陈宏,开始找您的下落。”“他想把您找回来,逼您放弃继承权。
”陈默的拳头攥紧了。陈宏是他的大伯,一直对父亲的位置虎视眈眈。
三年前父亲让他隐姓埋名,就是怕陈宏对他下手。“苏晚怎么知道这些?”“她跟陈家,
有什么关系?”“小姐的父亲,跟您的父亲是旧友。”青禾说。“当年您父亲帮过小姐家,
所以小姐一直想报答。”“去年陈宏找您的时候,小姐就知道了。”“她怕陈宏伤害您,
才故意跟您分手,让您远离这些事。”“她说,只要您过得平安,就算您恨她,也没关系。
”陈默的眼眶突然热了。他想起分手那天,苏晚转身时,肩膀好像抖了一下。
当时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以为她是真的嫌弃他穷。原来,她是在保护他。“那五十万,
是怎么回事?”陈默问。“陈宏找不到您,就找小姐的麻烦,逼她交出您的下落。
”“那五十万,是陈宏故意设的局,想让您现身。”青禾说。“小姐怕您出事,
已经替您还了。”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苏晚”两个字。
陈默的心跳瞬间加速,他赶紧接起电话。“晚晚?”电话那头传来苏晚的声音,却很虚弱,
像是受了伤。“陈默,别信青禾说的所有话。”“她骗你的,你快离开那里,
别管我……”陈默心里一紧:“晚晚!你怎么了?你在哪?”“我……”苏晚的话还没说完,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陈默再打过去,已经没人接了。青禾脸色变了,猛地站起来。“不好!
小姐被控制了!”“刚才的电话,是假的!有人逼小姐说的!”她走到门口,刚要开门,
突然停电了。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来一点光。“小心!”青禾突然扑向陈默,
把他按在沙发上。一枚飞镖“嗖”地从门口飞进来,钉在墙上。墙上的相框被打碎,
玻璃渣溅了一地。“把青铜令牌和青禾交出来!”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
却透着阴狠。“否则,苏晚就没命了!”“陈默,你应该不想看着她死吧?
”陈默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他看着青禾,青禾的眼神很坚定。“陈先生,别信他!
”“小姐不会让您用令牌换她的!”“令牌是启动陈家紧急资源的钥匙,不能落入陈宏手里!
”门外的男人又说话了:“我数三声!”“一!”“二!”陈默的心跳得飞快。
他看着墙上的飞镖,又想起苏晚虚弱的声音。他不能让苏晚出事。“等等!
”陈默突然喊了一声。“我可以把令牌给你,但你得先放了苏晚!
”门外的男人笑了:“算你识相!”“把令牌从门缝里递出来!”“我看到令牌,
就放苏晚走!”青禾想阻止,却被陈默按住了。“相信我。”陈默看着她,眼神很认真。
“我不会让她有事,也不会让令牌落入坏人手里。”他拿起茶几上的青铜令牌,走到门口。
手指摸着令牌上的“陈”字,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这枚令牌,是陈家的传家宝,
只有陈家血脉才能启动。”“危急时刻,用你的血,就能召唤陈家的护卫。”陈默咬破手指,
把血滴在令牌上。令牌上的“陈”字突然亮了起来,发出淡淡的金光。
门外的男人察觉到不对,吼道:“你在干什么?快把令牌递出来!”陈默没理他,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刀,抵在苏晚的脖子上。苏晚的脸上有巴掌印,
头发也乱了,看起来很狼狈。“陈默!别管我!”苏晚喊着,眼里含着泪。“令牌不能给他!
”穿西装的男人瞪着眼,把刀又往苏晚脖子上抵了抵。“少废话!把令牌给我!
”可他的话刚说完,远处就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一辆辆黑色轿车驶了过来,停在楼下。
车门打开,下来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都戴着耳麦,手里拿着对讲机。他们动作迅速,
很快就把穿西装的男人包围了。穿西装的男人慌了,抓着苏晚想往后退。青禾却突然冲上去,
指尖在他手腕上一点。男人手里的刀掉在地上,苏晚趁机挣脱,跑到陈默身边。“陈默!
你没事吧?”苏晚抱着他,声音还在发抖。陈默拍着她的背,轻声说:“我没事,别怕,
我来了。”穿西装的男人被按在地上,他看着陈默,眼里满是不甘。
“你怎么会召唤来陈家的护卫?”“你不是已经放弃继承权了吗?”陈默看着他,
冷笑了一声:“我放弃的,是陈家的争斗,不是陈家的责任。”“更不是,保护你的权利。
”就在这时,青禾突然走到陈默身边,脸色有些凝重。“陈先生,苏小姐。
”“陈家老宅那边有动静。”“老夫人来了。”她指着远处的车队,最前面的一辆车里,
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陈默的心里一紧。老夫人是他的奶奶,一直最疼他,
可也最看重陈家的规矩。她现在来,是为了什么?是要带他回陈家,还是……有别的目的?
苏晚抓着陈默的手,指尖有些凉。陈默看着她,又看向远处的车队。这一次,
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面对了。可老夫人的到来,又会带来什么新的麻烦?
———————————————4车队最前面的黑色轿车门被拉开。
一个穿着墨绿色真丝旗袍的老太太走下来。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间别着支翡翠簪子,
手里拄着龙头拐杖。每走一步,拐杖头的银铃就轻轻响一声。青禾看到老太太,
立刻躬身行礼。“老夫人。”陈默攥紧苏晚的手,心跳得更快了。他没想到奶奶会亲自来。
三年前他离开陈家时,奶奶还红着眼眶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可现在,
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暖意。老夫人走到陈默面前,目光扫过他和苏晚交握的手。“松开。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默没动。他把苏晚往身后护了护。“奶奶,
您怎么来了?”老夫人冷笑一声。拐杖在地上顿了一下。“我再不来,
陈家的传家宝就要被你送给外人了。”她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像淬了冰。“苏小姐,
我们陈家的家事,你不该掺和。”苏晚从陈默身后走出来,脊背挺得笔直。“老夫人,
我不是掺和家事。”“我只是想保护陈默。”“保护?”老夫人挑眉。
“你父亲当年欠陈家的债,还没还清吧?”“现在又想带着我孙子走歪路?”陈默猛地抬头。
“奶奶,您说什么?”“苏叔叔欠陈家的债?”老夫人没理他,
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二十年前,苏振海签下的欠条。
”“他借了陈家三百万,至今没还。”“你以为苏晚接近你,是真的喜欢你?
”“她不过是想让你帮她家还债。”苏晚脸色瞬间苍白。她看着那张欠条,嘴唇颤抖着。
“不可能……”“我爸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老夫人把欠条扔在苏晚脚下。“白纸黑字,
还能有假?”“陈默,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奶奶,就跟我回陈家。
”“别再跟这种别有用心的女人纠缠。”陈默蹲下身,捡起那张欠条。
上面的字迹确实是苏叔叔的。他抬头看向苏晚,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难道这三年的感情,
真的是一场骗局?苏晚抓着陈默的胳膊,眼里含着泪。“陈默,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