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燃笔客1 绝境抉择朵朵的输液管里，药水正以每分钟十二滴的速度往下掉。
“周先生，这是最后催款了。”护士把缴费单递过来时，指尖避开了我的手，
像是怕沾到什么晦气，“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不进无菌舱，
最多撑半个月；进舱加后续移植，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我捏着那张纸，指节泛白。
纸上的数字“500000”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疼。这三个月，
我卖了父母留下的老房子，买家压到最低价，说“你女儿等着救命，不卖有的是人要”。
我借遍了所有亲友，发小拉黑了我，表姐说“你这是填无底洞”，
最后连楼下小卖部的王婶都只肯借我五百，还叹着气说“别太逼自己”。现在，
我兜里只剩三十七块二，是昨天跑货车结的尾款。货车早卖了，为了凑前期检查费。
我蹲在医院楼梯间，抽完了半包三块五的烟，烟蒂堆成小山。透过门缝，
能看到朵朵趴在病床上，用蜡笔在纸上画一家人，她的手还在抖，画到爸爸的脸时，
总忍不住回头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带妈妈来看我呀？”我没敢告诉她，
妈妈在她确诊那天，收拾行李走了，只留下一张纸条：“我扛不住了，你好自为之。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号码一串乱码：“想快速拿钱？今晚十点，
北郊旧冷库，A-12号门。”后面跟着个黑漆漆的网址链接。我第一反应是诈骗，
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点开了。页面跳出来的瞬间，屏幕光映得我眼睛发疼——黑底红字，
像泼了血，标题是“替罪羊拍卖行”。首页滚动着拍品，每一条都像在拿刀剜我的心。
1号拍品：醉驾肇事致人轻伤，三年有期徒刑，无案底要求，
起拍价八万备注：客户为某建筑公司老板，需当庭认罪，配合出具悔过书。
-5号拍品：经济诈骗涉案金额五十万，七年有期徒刑，需配合伪造名牌大学学历，
起拍价十五万备注：客户提供全套假身份，保证服刑期间无人探视干扰。
-9号拍品：连环杀人案顶包，已判死刑，
一次性付清三十万备注：仅限无亲属、无社会关系者，签生死协议。
我盯着9号拍品的“三十万”，心脏狂跳。三十万，够朵朵进无菌舱，够撑到找到骨髓。
可死刑……我不敢想。手指往下滑，最下面一条是“新增拍品：交通逃逸致死，
预估刑期五至七年，起拍价二十万，接受买家附加条件”。页面底部有行小字：“线下看货，
现场拍卖，仅接受现金交易，拍品需经体检、背景审查合格。”我掐灭最后一根烟，
把烟蒂塞进兜里。楼梯间的灯忽明忽暗，我想起朵朵刚才说的话：“爸爸，我想活下去，
想穿新靴子。”2 替罪拍卖骑电动车去北郊的路上，风刮得脸生疼。
旧冷库在城郊的废弃工业园里，周围都是断壁残垣，只有冷库门口亮着两盏红灯，
像鬼的眼睛。铁门锈得能看到里面的铁板，可门岗却装着崭新的虹膜识别仪，
旁边站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人，面无表情。“手机号。”其中一个人开口，声音没有起伏。
我报了收到短信的号码，他对着仪器扫了扫，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传来隐约的人声。
A-12号门在冷库最里面，推开厚重的铁门，我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不是我想的破旧仓库，而是像座地下剧院，中间是个高台，台上挂着块红漆木牌，
写着“第97期替罪专场”，木牌边缘有几道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抠过。
台下坐着十几个人，有的穿西装，有的穿休闲装，手里都拿着号码牌。还有一群人和我一样，
站在角落，脸上带着慌色，手里攥着表格。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走上台，手里拿着个木槌，
面具上的红鼻子歪了，嘴角裂到耳根，看着格外诡异。他敲了敲槌，声音经过变声器，
又尖又细：“诸位买家晚上好，也欢迎诸位‘自愿卖家’！
今天的规矩不变：卖家展示自身条件，买家竞价，价高者得，签完合同，现金当场结清。
”我这才明白，“卖家”就是我们这些缺钱的，
要把自己“卖”去替人坐牢；“买家”就是那些犯了罪，想找替罪羊的人。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走过来，递给我一张表格，让我填个人信息。
年龄、学历、有无案底、家庭成员。看到“家庭成员”那一栏，我犹豫了——写朵朵，
会不会有麻烦？可转念一想，我都要去坐牢了，还有什么麻烦比她活不下去更可怕？
我还是写上了“女儿，7岁，患白血病，需手术费”。填完表，她带我去旁边的小房间体检。
房间里只有一张铁床，没有窗户，消毒水味盖不住一股霉味。她让我脱了上衣，
用听诊器听我的肺，又抽了我一管血，说要查有没有传染病、遗传病。“要是身体不好，
买家不要，你就白来一趟。”她说话时头也不抬，像是在检查牲口。最后是签合同。
合同是打印好的，条款密密麻麻，我逐字看：“自愿承担甲方买家指定刑事罪责，
庭审时需按甲方要求供述，不得翻供、不得向任何第三方透露本合同内容；若违约，
需按成交价十倍赔偿甲方损失，且甲方有权采取‘必要措施’确保合同履行。
”“必要措施”是什么？我不敢问。白大褂女人把笔递给我：“想清楚，签了就不能反悔。
现在后悔，还能走；签了字，再想跑，没那么容易。”我握着笔，手在抖。
朵朵的脸在我脑子里转，她画的全家福里，爸爸的脸还是空白的。我深吸一口气，
在签名栏写下“周正”，笔画用力得戳破了纸。女人收了合同，给我发了个编号牌，
别在胸前——“37”。“你的拍品是交通逃逸致死，买家要求无案底、身体健康，
起拍价二十万。”她顿了顿，看了眼我的表格，“你说要加五万？那得看买家心情，
要是买家觉得你‘值’，说不定会加。”我被带到后台的玻璃房里，
和其他几个“卖家”待在一起。玻璃是单向的，外面能看到我们，我们看不到外面。
旁边一个穿牛仔裤的年轻人，编号“29”，他告诉我，他是为了给妈妈凑透析费来的，
拍品是“盗窃珠宝店”，起拍价十五万。“刚才18号被退货了，”他小声说，
“买家说他太瘦，扛不住牢里的苦，怕没到刑期就死了。”我心里一紧，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开了十年货车，力气大，身体还算结实。
可万一没人要我怎么办？朵朵还在医院等着钱。3 生死契约拍卖开始了，
一个接一个“卖家”被带上台。15号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拍品是“挪用公款”，
起拍价十二万，最后被一个戴金项链的男人以十四万拍走，他拿到现金时，手都在抖，
数了三遍才确认是真的。29号也被拍走了，买家是个女人，只加了五千，
他咬着牙签了合同。终于轮到我。小丑拍卖师把我叫上台，手里拿着我的资料：“37号，
男，34岁，前货车司机，无案底，身体健康，家庭成员：女儿患白血病，
急需手术费——”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提高，“特别备注：有女儿可做人质，情感牵制稳定，
无需担心翻供风险！” “人质”两个字像雷劈在我头上。我猛地抬头，想质问他什么，
可看到台下那些买家的眼神，我又把话咽了回去。他们眼里没有同情，只有审视，
像在看一件商品。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疼得我清醒：不能惹他们，惹了他们，
朵朵就没救了。“起拍价二十万，现在开始竞价！”台下有人举牌：“二十一万！
”“二十二万！”“二十五万！” 价格慢慢涨，我心里越来越慌——离三十万还远。
就在这时，最后一排站起来一个男人，他穿驼色风衣，戴黑色墨镜，看不清脸。他举了举牌，
声音很淡：“三十万，加全套监狱照顾。”全场安静了。没人再举牌。
小丑拍卖师敲了敲槌：“三十万一次！三十万两次！三十万三次！成交！”我松了口气，
后背全是汗。原来真的有人愿意出三十万。男人走过来，递了张名片给我，
上面只有一个字：“周”，还有一个手机号。“叫我周老板就行。”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
墨镜后的眼睛像深潭，“跟我来办公室，签具体合同。”办公室在后台，冷色调装修，
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黑色的桌子。周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
还有一只黑色手提箱。“三日后凌晨两点，你开着这台车去莲花路口。”他指了指窗外，
一辆无牌面包车停在那里，“到时候会有人‘过马路’，你撞上去，必须当场逃逸，
半小时后去附近的派出所自首，就说你酒后驾车，慌乱中逃逸。”我接过合同，
上面写着死者的“信息”：赵小磊，男，17岁，无业。“我……我撞的是真人？
”我声音有点抖。周老板笑了笑，没回答，
只是打开手提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万现金，红色的钞票映得我眼睛发花。“签了字，
这钱就是你的。”他把笔递给我，“放心，所有证据都会做好，你只要按我说的做，
保证你判七年，不多不少。七年换你女儿一条命，值。”值。我在心里说。我签了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