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死者是我的亲生母亲。既然她不做人,那我就选择让她做鬼。
我只后悔我杀的晚了......1我杀人了,死者是我的亲生母亲。此刻我正在被公诉。
时间还得回到一年前。那一天休息日,我正对着那道怎么也算不明白的数学题较劲,
门就被砸响了。不是敲,是砸。砰砰砰的,震得那破木门直哆嗦,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
“林风!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别给我装死!”是个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利,还有点耳熟。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笔差点掉了。这声音……不会吧?砸门声更响了,
还夹着几句男人的粗话。“妈的,快开门!”“再不开踹了啊!”我磨蹭着站起来,
脑子里乱糟糟的。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果然是她,我那跑了快有十年的妈,王桂芳。
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脸上抹得跟调色盘似的。她后头还跟着俩男的,剃着寸头。
胳膊上纹龙画凤,一脸的不耐烦,正用脚一下下踹着门板。“操,看什么看!快开门!
”一个混混看到了猫眼的反光,冲着我吼。我吸了口气,把门打开了。门刚开条缝,
王桂芳就一把推开门挤了进来,差点撞我身上。那俩混混也跟了进来,像回自己家一样。
四下打量,眼神让人不舒服。“哟,还真在家啊。念书呢?”王桂芳斜着眼扫了我一下,
又瞟了眼我摊在桌上的作业本。语气里的那股子嫌弃劲儿,隔老远都能闻到。我没吭声,
看着她。她也不在乎我回不回答,直接往屋里走了两步,嗓门扯得老大:“你爷呢?
死哪儿去了?叫他出来!”“谁啊?吵吵啥?”我爷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接着就是一阵咳嗽声。他撩开布帘子走出来,看见屋里的阵仗。愣了一下,
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桂芳?你……你怎么来了?”“我怎么不能来?”王桂芳叉着腰,
下巴抬得老高。“这我家!我想来就来!”“你家?”我爷气得声音都有点抖。
“你扔下小风,扔下这个家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你家?
这十来年你管过小风一口饭还是一件衣裳?现在你跑回来说是你家?
”“少他妈跟我扯这些没用的!”王桂芳手一挥,根本不接这话茬。“林大海死了,
矿上赔那五十万,到位了吧?钱呢?拿出来!”我心里一紧。那钱,是我爸用命换来的,
前几天才刚到账。存折还在我爷那儿收着,说是留着给我上大学用的。她怎么知道的?
消息这么灵通?我爷显然也愣了,他往前站了一步,
把我往他身后拦了拦:“那钱是赔给小风的!是大海的卖命钱!跟你王桂芳有啥关系?
”“放屁!”王桂芳唾沫星子都快喷我爷脸上了。“法律上,我还是林大海他老婆!
我俩没离婚!他死了,我就是第一继承人!那钱,还有这破房子,都该是我的!
你们爷俩算老几?赶紧的,别磨叽,把钱交出来!”“你……你还要不要脸!
”我爷气得直哆嗦,指着她的手都在颤。“大海在的时候,你将孩子扔下,跟人跑了。
现在人没了,你倒跳出来要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老东西,跟你好好说听不懂是吧?
”旁边一个混混往前凑了凑,用手戳着我爷的肩膀。“我大姐跟你们好说好商量,
是给你们脸了!别给脸不要脸啊!”“就是,”另一个混混也帮腔。
眼神在我们这破旧的屋里扫来扫去,满是鄙夷。“赶紧拿钱,拿了钱我们就走。不然,哼,
以后你们爷俩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我一股火直冲脑门,攥紧了拳头就想冲上去。
我爸没了,就我爷跟我相依为命。这钱是我们最后的指望。她凭什么?
我爷死死抓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动。他喘着粗气,对着王桂芳说:“这钱,
是给小风读书用的!谁也别想动!你就是说破大天去,也没用!”王桂芳冷笑一声,
上下打量着我爷,那眼神像刀子一样:“读书?就他?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跟他爹一样,
将来下矿挖煤啊?别笑死人了!赶紧拿钱!我没空跟你们在这儿耗!”“没钱!
”我爷梗着脖子。“行!硬气是吧?”王桂芳点点头,脸上那点假笑彻底没了,
变得阴狠起来。“不给是吧?好!我看你们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她回头对那俩混混说:“我们走!从明天起,天天来!我看他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一个混混临走前,又用力推了我爷一把。把我爷推得一个趔趄,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老棺材瓤子,不识相!”另一个混混指着我鼻子:“小子,听着,早点把钱准备好,
少受点罪。”王桂芳最后瞥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又冷又毒。然后扭着腰,带着人走了。
门被她摔得震天响。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爷粗重的喘气声和我咚咚的心跳声。
我看着还在晃悠的破门板,看着地上他们刚才踩进来的泥印子。听着我爷压抑的咳嗽声,
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烧得我浑身发烫。那笔钱,我爸的命,我爷的指望,
我的未来……她凭什么?我爷慢慢直起身,拍了拍我的背,声音哑得厉害:“没事,小风,
别怕。有爷在呢。好好念你的书,天塌不下来。”他嘴上这么说,可我看得清楚,
他眼里一点底都没有。我没说话,走到门口,把门反锁上。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我看着这个又小又破的家。第一次觉得这么憋屈,这么恨。2那天晚上,我基本没睡着。
一闭眼就是王桂芳那张抹得花花绿绿的脸,还有那两个混混恶狠狠的眼神。
我爷在里屋翻来覆去,咳嗽了一夜。天刚蒙蒙亮,我才迷糊了一会儿。
客厅的电话就跟催命一样炸响了。我猛地坐起来,心咚咚跳。我爷已经先一步去接了。“喂?
谁啊?”我爷的声音还带着睡意和沙哑。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尖又响,
连我都能隐约听见:“老不死的!钱想好没?什么时候给?别给脸不要脸!”是王桂芳。
我爷气得声音都变了调:“王桂芳!你还有完没完!”“完?不给钱就没完!我告诉你,
赶紧把钱准备好。不然我让你们爷俩鸡犬不宁!”啪嗒,那边把电话撂了。我爷拿着话筒,
站在原地,半天没动,肩膀垮着。我走过去,他把话筒慢慢放回去,什么都没说。
只是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好像把他全身的力气都耗没了。这只是个开始。从那以后,
这电话就跟定了时一样。深更半夜,天还没亮,吃饭的时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响起来。
每次都是王桂芳,有时候是她骂。有时候是那几个混混抢过电话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骂我爷是老棺材瓤子,骂我是没出息的小杂种。说我们赖着他们的钱不得好死。
我去把电话线拔了。清静了没半天。下午我放学回家。就看到我家那扇旧木门上,
被人用红油漆泼了大大两个字——“还钱”。那红色刺得我眼睛疼。邻居张婶探出头,
看见我,赶紧缩了回去。我知道,她肯定看见了,但她不敢管。我爷看着那两个字,
脸憋得通红。最后只是默默去找抹布和水桶。电话线不能总拔着,万一学校有事找我爷呢?
只好又插上。结果电话消停了,人又来了。那天晚上,都快十点了,外面又开始砰砰砸门,
还有人在外面叫骂。我和我爷谁也没去开。他们就一直砸,吵得整栋楼都听得见。
最后是对门的李叔受不了了,吼了一嗓子“还让不让人睡了!”。
外面的人才骂骂咧咧地走了。第二天我上学,刚出小区门口没多远。
就看见昨天那俩混混叼着烟,靠在墙边,斜着眼看我。我心里一紧,想绕开走。
其中一个把烟头扔地上,用脚碾灭,挡在我前面。“小子,哪儿去啊?”他喷着烟味问我。
“上学。”我低着头想过去。另一个也围过来:“上啥学啊?钱都没准备好,还有脸上学?
你那个老不死的爷爷没告诉你赶紧拿钱?”我不理他们,加快脚步。他们就在后面跟着,
不紧不慢地。一个说:“听说你学习还行?别学了,没用。”另一个就笑:“就是,
赶紧滚回家拿钱,拿了钱我们就不找你麻烦了。”他们一直跟我到学校门口。
看见门口有保安,才冲我呸了一口,转身走了。我手心里全是冷汗,后背都湿了。
这样的事情,隔三差五就来一回。有时候是堵我,有时候是趁我爷出去买菜的时候。
跟在他后面,也不动手,就是跟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或者故意撞他一下。
我们报了几次警。每次警察来了,他们就散开。警察问话,他们就笑嘻嘻地说:“警察同志,
我们没干嘛啊。就是路过,聊聊天。”“他们欠我们钱,我们来问问,不犯法吧?
”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训斥几句,让他们赶紧走。有一次,
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把我爷拉到一边,小声说:“老爷子,我知道你们是受害者。
但这事……唉,他们现在这样,够不上拘留。你们最好还是想想办法,
或者找找街道调解一下?”找街道?有什么用。王桂芳是铁了心要钱。我看着我爷,
这几天他老得特别快。头发更白了,腰也更弯了,走路都没以前利索了。
晚上他总揉着胸口和胳膊,偷偷吃止痛片,以为我没看见。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喝水。
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对着墙上我爸的照片发呆,偷偷抹眼泪。
我心里跟刀绞一样。我忍不住跟我爷说:“爷,要不……要不我们……”我话没说完,
我爷就猛地转过头。眼睛瞪着我,前所未有的严厉:“闭嘴!想都别想!
那是你爸用命换来的!是给你读书的钱!一分都不能动!”他喘了几口气,语气又软下来,
带着点哀求:“小风,你好好念书,别的不用管。天塌下来,有爷爷顶着。啊?听见没?
”我看着他浑浊眼睛里那点强撑着的坚持,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重重地点点头。我知道,这日子没法这么过下去了。
王桂芳和那些人就像牛皮糖一样粘上了,甩不掉。报警没用,讲道理更没用。他们就是要钱,
不给,就往死里逼我们。我心里那股火越烧越旺,憋得我快要炸了。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只能看着他们欺负我爷,只能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只能忍着。上学路上,
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放学回家,走到楼下,
我都得先抬头看看我家门上有没有又被泼上什么东西。电话铃一响,我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个家,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了。虽然穷,虽然破,但以前我和我爷还能安安稳稳地吃顿饭,
说说话。现在,空气里都好像绷着一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断掉,然后彻底炸开。
我恨王桂芳,恨那几个混混。我有时候甚至有点恨我爸,为什么那么早就扔下我们。
但我最恨的还是我自己,没本事。保护不了我爷,连这个家都守不住。我爷还在硬撑着,
每天照样给我做饭。催我写作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我知道,他撑得很辛苦,
那根弦,在他心里绷得更紧,更快要断了。我不知道我们还能撑多久。我也不知道,下一次,
王桂芳又会想出什么恶心的法子来逼我们。3之后的那几天,王桂芳突然消停了。
电话不响了,门口也没人堵着了。我爷眉头皱着,说这不像她那德行,怕是憋着更坏的呢。
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对劲。那天是周二,下午最后两节是数学课。我有点走神,
脑子里乱糟糟的,老师讲的东西一句都没听进去。右眼皮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跳,
心里慌得厉害。下课铃一响,我赶紧收拾书包想快点回家。刚把书塞进去,
班主任李老师一脸严肃地走到教室门口。冲我招招手:“林风,你出来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种不好的预感猛地窜上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跟着李老师走到走廊尽头,她看着我,眼神有点复杂,欲言又止。“林风……你家里,
出了点事。”她声音放得很低。“什么事?”我嗓子眼发干,声音都有点变调。
“是我爷怎么了?”李老师点点头,
表情更难看了:“刚才居委会的人打电话到学校……说你爷爷……在外面出了意外,
人……人没了。现在在人民医院,你……你快去看看吧。”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眼前发黑,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李老师赶紧扶住我。“不可能……早上还好好的……”我听见自己声音在抖。“什么意外?
在哪?”李老师摇摇头:“电话里没说太清,
就说是在小区后面那个废弃胡同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你快去吧,我帮你请假!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书包都没拿,转身就往楼下疯跑。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浑身冰凉。我一路跑到医院,冲进急诊大厅,里面乱糟糟的。
我抓住一个护士就问:“我爷爷呢?刚送来的!姓林!”护士看了我一眼,
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语气平静得可怕:“那边,太平间。你去问问那边的工作人员。
”太平间?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我扶着墙,一步一步挪过去。
门口站着两个穿警察制服的人。还有居委会的张阿姨,她眼睛红红的。
“小风……你来了……”张阿姨看到我,声音一下就哽咽了。“我爷呢?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铁门,声音哑得厉害。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走过来,脸色沉重:“同学,
你是林老先生的孙子?节哀顺变。我们初步勘察。你爷爷是遭遇了暴力袭击。
头部和胸部遭受重击,发现得太晚了……”暴力袭击?重击?我猛地抬起头,
血一下子冲上头顶:“是谁?!谁干的?!”另一个警察叹了口气:“现场没有目击者,
那个胡同也没监控。我们正在排查。你最近家里……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结仇?
还能有谁?!我还没说话,一个尖利的声音就从后面插了进来:“哎呀!我的爸啊!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留下我们可怎么活啊!”我猛地回头,看见王桂芳哭天抢地地跑过来,
后面还跟着那俩混混!她脸上抹着眼泪,但怎么看怎么假。她扑到警察面前,
一把鼻涕一把泪:“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抓住凶手啊!我公公是多好的人啊!
怎么就遭了这种毒手啊!肯定是那些挨千刀的抢劫犯干的!”我看着她的表演,
看着她身后那两个混混躲闪的眼神。一股无法形容的怒火和恨意瞬间把我整个人都烧着了!
就是他们!肯定是他们!我猛地冲过去,一把揪住王桂芳的胳膊。眼睛血红地瞪着她,
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是你!是你叫人干的!王桂芳!你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王桂芳被我吓了一跳,随即尖叫起来:“你干什么!小畜生!你疯了吗!我是你妈!
我怎么可能会害你爷爷!警察同志你看他!受了刺激就乱咬人!
”那两个混混立刻上前把我推开,恶狠狠地挡在她前面:“小子!别他妈发疯!滚开!
”警察赶紧把我们分开。“都冷静点!这里是医院!”老警察皱着眉,看了看状若疯狂的我。
又看了看眼神闪烁的王桂芳和那两个混混。“警察同志,他小孩子家。受了刺激,胡说八道,
你们别介意。”王桂芳整理着衣服,又装出那副可怜相。我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
指着她那俩混混:“就是他们!他们一直骚扰我们家!打我爷!骂我们!就是他们干的!
”“证据呢?”一个混混斜眼看着我,挑衅地说。“小子,说话要讲证据!
谁看见我们打人了?妈的,老子还想说是你克死你爹又克死你爷呢!”“你混蛋!
”我疯了一样又想冲上去,被警察死死拉住。“够了!”老警察吼了一声,场面暂时控制住。
他看看我,又看看王桂芳:“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们都先回去,保持冷静,
随时配合我们调查。”很快,我爷的遗体被推了出来,盖着白布。我看着那冰冷的轮廓,
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我瘫坐在墙边,眼泪终于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流,
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王桂芳假惺惺地哭了几声,就被那两个混混陪着走了。临走前,
她还偷偷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一点悲伤。只有冷漠,还有一丝……得意?
我不知道在冰冷的地上坐了多久。最后是张阿姨把我扶起来的。“小风,
先回家吧……先料理后事要紧……”后来,来了几个人,跟我商量怎么处理我爷的后事。
我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们说什么,我就点头。王桂芳又来了,这次没带混混,就她一个人。
她找到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小风,你爷没了,这钱和房子,
你看……”她居然还能提这个!我抬起头,死死盯着她。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心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和滔天的恨意。我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钱,房子,都给你。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但还有点怀疑。“七天。”我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自己都惊讶。
“等我给我爷办完丧事。七天之后,你来拿。”王桂芳上下打量我,
大概觉得我一个半大孩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样。终于笑了,是那种藏不住的贪婪的笑:“行,
算你还有点良心。好歹我是你妈。那就七天。你可别耍花样!”她扭着腰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手在口袋里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都快掐出血了。七天。
就七天。4我爷没了。家里一下子空了,静得吓人,好像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不能让我爷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也不能让他最后走得冷冷清清。丧事得办。第二天,
我强打着精神,去找了居委会的张阿姨。我敲开门,她一看是我,眼睛又红了。
“小风……”“张阿姨,”我打断她,声音哑得厉害,但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
“我想给我爷办丧事,该怎么办?我不懂。”张阿姨赶紧让我进屋,叹着气:“唉,
造孽啊……这事……你得先去街道开个证明,再去派出所注销户口,
然后联系殡仪馆……这样,我陪你去跑吧,你一个孩子……”“不用了,张阿姨,
”我摇摇头。“我自己去。您告诉我先去哪儿就行。”我不能麻烦别人,这条路,
我得自己走。她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可怜。最后还是点点头,仔细告诉我先去哪儿,
再去哪儿。我拿着我爷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死亡证明,开始一个一个地方跑。街道办,
派出所,殡仪馆……每到一处,人家一看我这情况,再看看后面跟着的闲言碎语。
眼神都怪怪的,问的话也小心翼翼。“就你一个人?家里没大人了?”“嗯。”“唉,
真不容易……节哀啊。”“谢谢。”我就这么一句一句应付着。该签字签字,
该交钱交钱用的我爸赔偿金里取出来的一点钱。我心里像塞满了石头,又沉又闷,
但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能垮,事儿还没办完。定好了日子,三天后火化,
然后就直接送去之前买好的墓地。不搞仪式,没几个人会来,弄那些虚的没意思。
邻居们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放下一点钱,或者说几句“节哀顺变”的话。
我看着他们同情的眼神,听着他们压低的议论,心里木木的。他们都知道我爷是怎么死的,
都知道王桂芳是什么货色,但没人敢多说一句。王桂芳也假惺惺地来晃了一圈,
穿了件黑衣服。在灵堂前干嚎了两声,一滴眼泪都没有。她凑近我,压低声音:“小子,
麻利点,别磨蹭。之前说的事情,别忘了。”我没看她,也没理她,就当是条狗在叫。
她哼了一声,扭着屁股走了。等外面没人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丧事要办,
但另一件事,更重要。我翻出我爸那个老掉牙的按键手机,充上电,居然还能用。
我试了试录音功能,还行,声音挺清楚。我把手机揣进兜里,随时准备着。
我找出了所有的东西:我爸的矿难事故认定书。赔偿协议,那个五十万的存折复印件,
之前报警的回执单。还有我偷偷用自己旧手机拍下的门上红油漆的照片。
以及几次他们来骚扰时,我躲在屋里录下的模糊的叫骂声。然后,
我坐在我爷常坐的那把旧椅子上,打开那个破电脑。word文档打开。我开始写。
手指敲在键盘上,声音特别响。我没用什么好听词,就是大白话。写我爸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