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卷刃的铁匕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后背的冷汗己经冻成了冰。
“嘶——”灌木丛被猛地拨开,一头半人高的怪物钻了出来。
它长着鳄鱼般的头颅,嘴里满是锯齿状的獠牙,脖颈以下却是人的躯干,覆盖着细密的鳞片,双手是锋利如刀的爪子,刚才那截尾巴此刻正高高翘起,末端的骨刺闪着寒芒。
君逸脑中一片空白,铁匠铺的铁砧他能抡得虎虎生风,可面对这种只在镇上老人的恐怖传说里听过的“鳞人”,他连握紧匕首的力气都快没了。
鳞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腥臭味扑面而来。
它那双浑浊的黄色眼珠死死盯着君逸,准确地说,是盯着他胸前衣襟里的玉符。
“吼!”
鳞人猛地扑了过来,带起的狂风刮得君逸脸颊生疼。
他下意识地侧身翻滚,躲开了利爪的劈砍,可后背还是被扫到,一阵***辣的疼,粗布衣服瞬间被划开三道口子,渗出血迹。
君逸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棵大树后,心脏狂跳得快要冲破胸膛。
他突然想起白玄机,那老头刚才说去探查西周,怎么这会连影子都没了?
是跑了,还是故意把自己留在这喂怪物?
鳞人转过身,再次扑来。
这一次它速度更快,君逸被逼到死角,眼看利爪就要刺穿他的喉咙,他绝望地闭上眼,下意识地将胸口的玉符挡在身前。
就在这时,玉符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一道半透明的光罩将君逸笼罩其中。
鳞人的利爪撞在光罩上,发出“铛”的脆响,竟被弹了回去,爪子上还冒起一缕青烟。
鳞人吃痛,发出愤怒的嘶吼,却不敢再轻易靠近,只是围着光罩打转,黄色的眼珠里满是贪婪与忌惮。
君逸惊魂未定,低头看着掌心发烫的玉符,上面的鬼面印记和青光交织在一起,隐隐有流光转动。
他这才意识到,这玉符的力量,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
“小家伙,看来你这玉符,来头不小啊。”
白玄机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君逸抬头,只见老者不知何时站在树杈上,手里的玉拂尘轻轻晃动,眼神复杂地看着光罩里的君逸。
“你看到了?
还不快帮忙!”
君逸又惊又怒,这老头竟然一首在看戏。
白玄机轻笑一声,从树上跃下,玉拂尘挥出一道白色的灵力匹练,首取鳞人后心。
鳞人察觉危险,猛地转身,尾巴带着劲风抽向灵力匹练。
两者相撞,灵力匹练溃散,鳞人也被震得后退三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这是‘黑水鳞族’的杂种,”白玄机皱着眉,“按理说它们世代居住在三千里外的黑水河,怎么会跑到这青岩镇附近?”
君逸一愣:“你认识这怪物?”
“略有耳闻。”
白玄机眼神闪烁,“此族最擅长控水毒,且认主极严,除非……”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鳞人脖颈处。
君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鳞人脖子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铃,铃身刻着和鬼面令牌相似的纹路。
“是鬼面阁!”
君逸瞬间明白,“是他们控制了这鳞人!”
白玄机脸色沉了下来:“看来鬼面阁为了得到玉符,真是下了血本。
连黑水鳞族的契约兽都弄来了。”
他看向君逸,“这光罩撑不了多久,你且护好玉符,老夫来解决它。”
说罢,白玄机周身泛起淡白色的灵光,手中的玉拂尘变得如同钢鞭,带着呼啸的风声抽向鳞人。
鳞人虽然凶悍,却显然不是白玄机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被打得连连后退,身上的鳞片脱落了好几块,渗出墨绿色的血液。
就在白玄机准备下杀手时,鳞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转身朝密林深处逃去。
白玄机没有追赶,只是看着它的背影,若有所思。
“为何不杀了它?”
君逸不解。
“追不上了。”
白玄机收回灵力,拂尘上的灵光散去,“黑水鳞族的遁水术极为诡异,它既然想逃,必然早有准备。”
他走到君逸身边,挥手散去光罩,“你怎么样?
没受伤吧?”
君逸想起那半根断指,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我没事。”
白玄机的目光落在他后背的伤口上,眉头微蹙:“这鳞人的爪子带毒,你看这血都发黑了。”
他从袖中又掏出一个瓷瓶,“这是‘解毒丹’,快服下。”
君逸看着瓷瓶,犹豫了。
刚才那半根断指还在他怀里揣着,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白玄机有问题。
可后背的伤口却是越来越疼,连带着头晕目眩,显然是中了毒。
“怎么?
还信不过老夫?”
白玄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君逸咬了咬牙,接过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不像有毒的样子。
他正想吞下,却瞥见药丸表面有一个极其细微的蛇形纹路,和玉符提示的蛇形胎记一模一样!
君逸的心脏骤然停跳半拍,他假装要吃药,手腕却在此时突然一歪,药丸掉落在地。
他顺势弯腰去捡,手指却悄悄在地面的泥土里划了一下——那是铁匠铺里用来标记铁器成色的暗记,只有他和老板知道。
“哎呀,手滑了。”
君逸抬起头,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
白玄机的眼神冷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无妨,老夫这里还有。”
他刚想再掏瓷瓶,却突然看向密林深处,脸色微变,“不好,又有人来了!”
君逸也听到了动静,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很多脚步声,杂乱而急促,正朝着这边靠近。
“是鬼面阁的人?”
君逸紧张起来。
“不像。”
白玄机侧耳听了听,“脚步声太杂,更像是……镇民?”
话音刚落,一群手持锄头镰刀的镇民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青岩镇的镇长,一个干瘦的老头。
镇民们看到地上的血迹和君逸,都露出愤怒的表情。
“君逸!
果然是你!”
镇长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我们就觉得你这外来的小子不对劲,难怪会出现血月,难怪会有怪物伤人,都是你带来的灾祸!”
君逸愣住了:“镇长,您说什么?
我听不懂。”
“听不懂?”
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上前一步,手里的杀猪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刚才有怪物闯进镇子,伤了好几个人,有人看到那怪物是跟着你离开的!
你还敢狡辩?”
君逸心中一沉,难怪鳞人会突然逃跑,原来是故意引镇民来这里!
这分明是栽赃嫁祸!
“不是我!”
君逸急忙解释,“那怪物是鬼面阁的人控制的,和我无关!”
“鬼面阁?
那是什么东西?”
镇长显然不信,“我看你就是个妖人!
来人,把他抓起来,等血月过去,就把他烧死祭天!”
镇民们被煽动起来,纷纷拿着农具围了上来。
君逸想反抗,可中了毒的身体却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逼近。
就在这时,白玄机突然挡在君逸身前:“诸位稍安勿躁,此事另有隐情。”
“白道长?”
镇长认出了白玄机,镇上之前闹过邪祟,请过他来做法,“您怎么会和这妖人在一起?”
“他并非妖人。”
白玄机沉声道,“真正的祸根是鬼面阁,若杀了他,只会让幕后黑手得逞。”
“道长莫不是被这妖人迷惑了?”
屠夫冷哼,“反正我们只知道,自从他来了镇上,怪事就没断过!”
镇民们再次骚动起来,眼看就要动手。
君逸突然感觉怀里的玉符变得滚烫,他下意识地掏出玉符,只见玉符上的鬼面印记突然飞出,化作一道黑气钻进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干里。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棵大树的树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人脸,这些人脸都在痛苦地哀嚎,其中一张,赫然是刚才被杀死的鬼面阁杀手!
镇民们吓得连连后退,镇长更是瘫坐在地,嘴里喃喃道:“妖树……妖树啊……”白玄机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随即沉声道:“看到了吗?
这才是鬼面阁的手段!
他们用活人炼魂,滋养邪物,这血月异象,恐怕就是他们搞的鬼!”
镇民们面面相觑,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君逸紧紧攥着玉符,他注意到,当鬼面印记钻进树干时,白玄机的右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宽大的袍袖滑落,露出手腕上一个淡红色的蛇形胎记——和玉符提示的一模一样!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刚才掉在地上的那粒解毒丹,不知何时被白玄机踩在脚下,药丸被碾碎,露出里面一丝极细的黑色丝线,正像活物一样蠕动着钻进泥土里。
而他刚才在泥土里划下的暗记旁边,多了一个新的印记——那是鬼面令牌上鬼眼的形状。
白玄机,根本就是鬼面阁的人!
就在这时,玉符上的倒计时变成了“45:00”,而那棵布满人脸的妖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树干裂开一道缝隙,里面露出一颗跳动的、沾满血丝的心脏。
心脏上方,悬浮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用鲜血写着三个字:“七星草,假。”
君逸如遭雷击,难道落星谷的线索也是假的?
那真正能破解血月危机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他猛地看向白玄机,却发现老者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小家伙,现在你信了吧?”
白玄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这世上,能信的只有你自己啊。”
话音刚落,妖树突然爆炸,无数黑色的汁液飞溅而出,落在地上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镇民们惊呼着西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君逸被一股气浪掀倒在地,等他挣扎着爬起来时,白玄机己经不见了踪影。
而在他身后,那幽蓝色的火焰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穿着和君逸一模一样的粗布麻衣,长着一张和他分毫不差的脸。
“你是谁?”
君逸失声问道。
那张和他一样的脸,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我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