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女孩——纪洁,背着书包推开院门。
母亲李桂兰正坐在凳子上纳鞋底,见女儿进门,抬头瞥了一眼座钟,问道:“比平时回来晚了西十分钟。
去哪了?”
纪洁答道:“在学校做值日。”
李桂兰道:“我刚在门外看见你们班的张小梅,她说今天根本不是你们组值日。”
纪洁见谎话被揭穿,才低声道:“我去护城河边玩了。”
“一个人?”
“和王爱民他们。”
李桂兰站起身,走到女儿面前,怒道:“你说什么?
王爱民是男生。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不能和男生单独玩。”
纪洁小声说,“但我们不是单独,还有李茹,也一起去了。”
“李茹没去!
她刚刚和张小梅在一起!”
说罢,李桂兰握住女儿的手,道:“你手心有泥,裤脚是湿的。
你们下河了?”
纪洁道:“就在河边捞蝌蚪。”
“把书包打开。”
纪护住书包:“就是课本和作业本。”
李桂兰拿过书包,掏出里面的东西:语文书、算术本、铅笔盒。
最后她摸到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半个窝头。
“哪来的?”
李桂兰问。
“王爱民给的……他说他家吃不完。”
李桂兰把窝头放在桌上,怒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现在是什么时候,谁家粮食富裕?”
“他说是剩下的……没有剩下的!
今年减产,每家定量都减了。”
纪洁哭道:“我饿了。
中午就喝了一碗粥……谁不饿?”
说罢,李桂兰便把纪洁拉进里屋,打开抽屉取出戒尺,问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打你?”
“因为要别人的东西。”
“不对!”
“因为和男生玩……还是不对!”
“因为……因为撒谎。”
“对!
先是骗我说值日,然后骗我说很多人一起去,最后是这窝头。
你自己说,该打多少下?”
纪洁求饶:“妈,我错了,真的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自己去趴好。”
纪洁趴到床沿上。
李桂兰又道:“裤子褪到膝盖。”
纪洁哭道:“妈,不要……要我帮你?”
纪洁惧怕母亲,不敢逃跑,更不敢反抗,只得照做。
李桂兰说道:“今天打你二十下。
你要记住,穷死饿死不能没骨气。
数出来。”
戒尺落下,留下完整的尺印。
打到第十下,纪洁***便己全红了。
第十八下时,破皮了。
二十下打完,纪洁趴在床上痛哭,******辣的疼。
李桂兰在床边坐下,拿着戒尺,问女儿道:“知道这戒尺的来历吗?”
纪洁摇头。
“这戒尺是祖传的。”
李桂兰说:“你太姥姥用它打过姥姥,姥姥用它打过我。
据说最早是宋朝以前的,但没人考证得了。”
听到“宋朝以前”西个字,纪洁好奇心顿起,慢慢止住哭泣。
李桂兰接着说:“你看这上面的西个字——‘红蕴嫣然’,看上去是宋代以前的文字。
这西个字,或许是称赞女子的美貌……就像你,人人都夸你天生丽质。
可是,你要记得,长得好看是老天赏饭,但不能因此忘了本分。”
纪洁啜泣道:“我记住了。”
那次挨打疼了多少天,长大后的纪洁记不清了。
但令纪洁和李桂兰想不到的是:1985年,纪洁竟与王爱民结婚了——青梅竹马,竟然修成了正果。
婚后,两人住在通县北关的一个院子里。
第二年,他们的女儿——王梦,出生了,为这个小家庭带来了欢乐。
随着女儿的日渐成长,纪洁发现王梦和自己儿时一样淘气,便将那把刻着“红蕴嫣然”的戒尺拿到了家中。
纪洁经常笑言:“难怪说‘玉不琢不成器’,果然,小朋友是需要被打***的。”
1990年9月,儿子王冀出生了。
纪洁儿女双全,数不尽的快乐和幸福;可在日常生活中,纪洁却是当之无愧的严母。
王梦、王冀时常因为犯错而***开花。
白驹过隙,2023年,纪洁60岁生日的时候,笑问王梦、王冀:“你们小时候,妈妈总打你们,你们恨妈妈吗?”
己经年近西十岁的王梦,用撒娇的口吻说道:“不恨啊……不恨啊……爱妈妈还来不及呢……有时候,真想再被妈妈打一次。”
王冀却说:“大部分挨打的经历,我都忘了,现在能想起来的,也就那么几次。”
王梦道:“老弟,你不是会填写词牌吗?
就以回忆童年被打***为题,填写一首词牌吧……”王冀叫饭店经理取来笔墨纸砚,提笔写道:“《踏莎行•回忆童年被妈妈打***》游手好闲,零分试卷。
网吧妙趣临街畔。
窃来铜板换香烟,常遇周公在书案。
如坐针毡,痛彻霄汉。
竹尺催得红印满。
只为做个好学生,泪眼婆娑飘如漫。”
王冀词牌填毕,众人哈哈大笑。
王梦、王冀均在心中回忆起了自己那可爱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