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在同学会上玩暧昧游戏,从解第一颗纽扣开始就忘了自己已婚。贺临接到告密电话时,
正在给她热牛奶。“你老婆在酒店,房号1703。”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
第一章浴室的水声停了。林絮裹着浴巾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脖颈上,
蒸腾的热气让她的脸颊泛着红晕。她没看坐在床边看书的贺临,径直走到梳妆台前,
拉开抽屉翻找。“找什么?”贺临放下手里的书,封面是《精密机械动力学》。
“那对珍珠耳钉,你看见没?”林絮的声音有点急,
手指把抽屉里的几个小首饰盒拨得哗啦响,“就你去年送我那对。”贺临起身走过去,
从梳妆台最里侧一个丝绒小盒里拿出来:“这儿。急什么?”林絮一把抓过,
对着镜子麻利地戴上。小巧的珍珠坠子在她耳垂下方轻轻晃动,衬得她侧脸线条柔和。
她开始往脸上拍打粉底液,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同学会,六点半开始,这都六点了。
”她解释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亢奋。贺临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描眉画眼。
镜子里映出他平静的脸。“哪个同学会?高中?”“嗯。”林絮抿了抿嘴唇,让口红更均匀,
“毕业十年了,班长组织的,难得人齐。”“哦。”贺临应了一声,
目光落在她刚换下来的家居服上,“晚上回来想吃什么?给你留点汤?
”林絮涂睫毛膏的手顿了一下,没回头:“不用,肯定得吃饭喝酒,不知道几点散呢。
你自己吃吧,别等我。”她放下睫毛膏,拿起香水瓶,对着手腕和颈侧喷了两下。
清冽的花果香瞬间在卧室里弥漫开。贺临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林絮换上了一件酒红色的丝质连衣裙,剪裁很贴身,领口开得不算低,但锁骨露得很清晰。
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裙摆划出一道弧线。“怎么样?”她终于转过身,看向贺临,
眼神亮亮的,带着点征询,又像是某种宣告。“挺好。”贺临点点头,语气没什么波澜,
“珍珠很配。”林絮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有点别的情绪一闪而过。
她抓起梳妆台上的小手包:“那我走了啊。”“嗯,路上小心。”贺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防盗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楼道的光线,也带走了那股香水味。
卧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贺临一个人。他走到窗边,撩开一点窗帘。楼下,
林絮的身影出现在路灯的光晕里,她快步走向小区门口,一辆黑色的网约车已经等在那里。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子很快汇入车流,尾灯消失在街角。贺临放下窗帘,回到床边坐下。
床头柜上,那本《精密机械动力学》还摊开着。他拿起书,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
目光却没什么焦点。房间里很静,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微弱声响。
嗒…嗒…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
城市的霓虹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变幻的光带。贺临没开大灯,
就坐在那片昏昧的光影里。他起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鲜牛奶,倒进小奶锅里,
放在燃气灶上,拧开最小的火苗。淡蓝色的火舌温柔地舔舐着锅底,
牛奶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慢慢散发出温热的奶香。他靠在流理台边,
看着锅里渐渐升温的牛奶,白色的液面微微起伏。手机就放在旁边的台面上,屏幕漆黑。
他等着牛奶热好,也等着别的什么。厨房里只有牛奶加热时细微的咕嘟声和燃气燃烧的轻响。
突然,刺耳的铃声撕裂了这片温吞的宁静。贺临的目光从奶锅上移开,
落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才伸手拿起手机,
划开接听。“喂?”电话那头没有立刻出声,只有一点模糊的背景噪音,像是电流的嘶嘶声,
又像是压抑的呼吸。过了几秒,一个刻意压低的、分辨不出男女的冰冷声音传了过来,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精准地敲进贺临的耳膜:“你老婆林絮,在丽景酒店。
房号1703。”话音落下,电话立刻被挂断。
忙音急促地响起:“嘟…嘟…嘟…”贺临握着手机,保持着接听的姿势,站在原地。厨房里,
牛奶锅里的咕嘟声变得密集起来,白色的奶沫迅速膨胀、堆积,眼看就要溢出锅沿。
浓郁的奶香弥漫在空气里,甜腻得有些发闷。他缓缓放下手机,屏幕还亮着,
显示着刚才那个陌生号码的通话记录。他的视线转向燃气灶。奶沫已经顶到了锅边,
溢出了一点,滴落在蓝色的火苗上,发出“滋啦”一声轻响,腾起一小股白烟,带着焦糊味。
贺临伸出手,没有去关火,而是直接握住了奶锅滚烫的把手。灼痛感瞬间从掌心传来,
他却像感觉不到,面无表情地端起锅,走到洗碗池边。手腕一倾。温热的、乳白色的牛奶,
哗啦一声,全部倒进了不锈钢水槽里。白色的液体顺着光滑的池壁迅速流下,
消失在黑色的排水口,只留下几缕挂壁的痕迹和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焦糊气的奶腥味。
锅底还残留着一点奶渍,在昏暗的厨房灯光下泛着黏腻的光。贺临把空锅随手扔进水槽,
金属碰撞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锅壁,
也冲过他被烫得发红的手掌。水流声很大,哗哗作响。他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没再看那口锅一眼。转身走出厨房,穿过安静的客厅,走进书房。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
光线集中在宽大的书桌上。贺临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
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有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翻涌、沉淀,
最终凝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移动鼠标,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是几个不起眼的文档和几个电话号码。他拿起桌上的手机,不是常用的那部,
而是一部老旧的、屏幕甚至有些划痕的备用机。开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他找到一个号码,
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
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喂?谁啊?”“是我,贺临。”贺临的声音很平静,
听不出任何波澜。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沙哑的声音立刻清醒了,压低了:“贺哥?
这么晚…有事?”“帮我查个人。”贺临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一个名字被他用光标选中——方拓。林絮高中时代的初恋男友,
也是她今晚同学会的召集人之一。“方拓。我要他最近三个月的所有动向,越细越好。
工作、财务、人际关系,特别是…他今晚的行踪。”“方拓?”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回忆,
“行,明白了。贺哥,要快?”“越快越好。”贺临顿了顿,补充道,“钱照老规矩,双倍。
”“得嘞!您等我消息。”对方答应得很干脆。贺临挂了电话,把备用机放在一边。
书房里只剩下电脑主机运行的低沉嗡鸣。他靠在椅背上,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实木桌面,发出轻微而规律的“笃、笃”声。
台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小半片阴影,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幽深难测。
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车流如织。书房里,只有敲击桌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像某种倒计时的开始。第二章丽景酒店十七楼,铺着厚地毯的走廊异常安静。
贺临站在1703房门外,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门缝底下没有透出灯光,里面一片死寂。
他站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他最终没有抬手敲门,
也没有尝试任何动作。只是转过身,皮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向电梯间。金属门无声滑开,又在他身后合拢,冰冷的镜面映出他毫无波澜的脸。
回到那个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家,贺临直接进了书房。他没开灯,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
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映亮他半张脸。他打开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输入指令,
屏幕上立刻跳出几个不断滚动的数据流窗口。时间在死寂中流逝。凌晨三点,
书桌上的备用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震动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贺临几乎是瞬间就抓起了它。
“贺哥。”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但异常清晰,“查到了。”“说。
”贺临的声音像绷紧的钢丝。“方拓,目前在‘启明科技’做市场部副总监,混得还行。
最近三个月,他个人账户有几笔不大不小的异常进账,来源是几个空壳公司,手法挺糙。
工作上,他手里攥着个跟‘宏远实业’的大单子,快成了,是他往上爬的关键。
私生活…有点乱,跟他部门里一个叫李薇的女下属不清不楚,那女的也不是省油的灯,
跟财务那边一个主管也有一腿。”电话那头顿了顿,
似乎在翻看记录:“今晚…他组的高中同学会,在‘悦宴楼’包间。散场大概十一点。
监控显示,十一点二十三分,他和林絮一起从悦宴楼出来,都喝了不少,林絮走路有点晃。
方拓叫了车,两人一起上了车。车最后停在丽景酒店门口,十一点四十七分。他们下车,
进了酒店。电梯监控拍到他们一起进了1703房。凌晨一点零五分,
方拓一个人从房间出来,离开了酒店。林絮…没出来。”每一个时间点,每一个细节,
都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砸在贺临的神经上。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空壳公司的资金流向,能追到源头吗?”贺临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有点麻烦,
绕了好几道,但给我点时间,应该能摸到老鼠尾巴。”沙哑的声音回答。“那个单子,
宏远实业的,具体内容?”“启明想给宏远提供一批定制工业传感器,合同金额不小,
方拓是主要负责人。听说宏远那边负责采购的副总姓赵,挺关键的人物。”“好。
”贺临只回了一个字,“继续挖方拓的底,特别是他和那个李薇,还有财务主管的关系。
另外,查查今晚同学会,除了方拓,还有谁特别‘活跃’。”“明白。贺哥,
那林絮…”“不用管她。”贺临打断他,语气冷硬,“盯紧方拓和启明科技。”挂了电话,
书房彻底陷入黑暗。贺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黑暗中,
无数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林絮出门前亮晶晶的眼神,酒红色的裙摆,
里冰冷的“房号1703”…监控画面里她脚步虚浮地跟着方拓走进酒店…凌晨一点零五分,
方拓独自离开的身影…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猛地冲上喉咙。贺临猛地睁开眼,
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刀锋。他坐直身体,重新点亮电脑屏幕。
幽蓝的光再次笼罩他。他打开一个文档,标题是空白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
然后开始敲击。屏幕上跳出一个个冷硬的词组,
管杠杆点:启明科技内部倾轧、宏远实业赵副总执行路径:1. 深挖财务漏洞,
制造证据链。2. 离间内部关系李薇/财务。
3. 接触赵副总…敲击键盘的声音在死寂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带着一种毁灭性的韵律。天快亮的时候,贺临才停下。他保存好文档,加密。
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倦意的脸,只有眼底布满血丝。他起身,走到窗边,
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灰蒙蒙的天光透进来,城市正在苏醒。楼下传来环卫车作业的声响。
新的一天开始了。对贺临来说,旧的秩序已经彻底粉碎。他需要做的,是用最精确的方式,
丈量出背叛的深度,然后,用同等刻度的冰冷,予以回敬。
第三章启明科技市场部副总监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时,
方拓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份合同草案皱眉。他昨晚没睡好,头隐隐作痛,
林絮身上那股混合着酒气和香水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鼻腔里。“进。”他头也没抬,
语气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门开了,进来的是他的下属李薇。
李薇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修身针织裙,妆容精致,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方总,宏远那边赵副总的助理刚回邮件了。
”李薇的声音很柔,带着点刻意的甜腻,“说赵副总下周一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
可以抽空见您一面,具体谈传感器合同的技术细节。”方拓精神一振,抬起头,
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时间定了就好办。薇薇,你安排一下,
订个安静点的茶室或者会所包间,要私密性好点的。另外,
把我们最新的技术参数和测试报告再整理一份,要最漂亮的版本。”“好的方总,
我马上去办。”李薇应着,却没立刻走,反而走近了几步,把文件夹放在方拓桌上,
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过来,“方总,您脸色不太好,昨晚同学会玩太晚了吧?
要注意身体呀。”方拓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关切的脸,还有那微微敞开的领口,
心头一热,昨晚在林絮那里没完全释放的某种躁动又有点抬头。他伸手,
看似随意地拍了拍李薇放在文件夹上的手背:“没事,就是有点累。辛苦你了薇薇,
等宏远这个单子签下来,我给你记头功。”李薇的手没动,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
指尖在他手背上若有若无地划过,笑容更深了:“都是方总领导有方。那我先去忙了?
”“去吧。”方拓收回手,心情好了不少。李薇转身,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方拓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宏远实业的LOGO格外醒目。
拿下这个单子,总监的位置就稳了。他拿起手机,翻到林絮的号码,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拨出去。昨晚…有点失控。他需要冷静几天。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
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角落。贺临坐在卡座里,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黑咖啡。
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夹克、面相普通的男人,正是电话里那个声音沙哑的调查员,
叫老陈。老陈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贺临面前,压低了声音:“贺哥,都在里面了。
方拓那几个空壳公司,资金源头摸到了,是启明科技财务部一个叫孙海的主管,
挪用了点项目备用金,通过那几个壳子洗了一遍,再转给方拓。数额不算特别巨大,
但够他喝一壶的。证据链基本齐了。”贺临没动文件袋,只是问:“他和李薇?”“嘿,
”老陈咧了咧嘴,露出一丝鄙夷的笑,“这俩玩得挺花。李薇是孙海介绍给方拓的,
结果方拓自己吃上了,孙海心里早就不痛快了。我这儿有他们几次约会的照片和酒店记录,
时间、地点清清楚楚。李薇这女人,两头吃,还从孙海那儿套了不少财务上的小消息给方拓,
帮他在项目上做手脚。”贺临点点头,
手指在冰冷的咖啡杯壁上轻轻敲了一下:“宏远那边呢?”“接触上了。
”老陈的声音更低了,“那个赵副总,人很谨慎,但有个软肋,他儿子在国外念书,
开销很大,他老婆又是个爱攀比的。我找了个中间人,递了点‘诚意’过去,
暗示我们这边有更优的方案和…‘合作空间’。他松口了,答应先看看我们的东西。
”贺临终于拿起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掂了掂分量:“做得干净点,别留尾巴。”“您放心,
规矩我懂。”老陈保证道,“那…方拓那边,什么时候动手?
”贺临的目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看向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深不见底:“等风来。
风,很快就到了。”几天后,启明科技市场部。方拓意气风发地走进办公室,
宏远实业的合同草案已经修改完毕,打印得整整齐齐放在他桌上。下午就要去见赵副总了,
他感觉胜券在握。他拿起内线电话:“薇薇,宏远合同的最终版打印好了吗?
拿过来我最后签个字。”“好的方总,马上。”李薇的声音传来。很快,
李薇拿着几份装订好的合同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方总,都弄好了,您过目。
”方拓接过来,快速翻看着关键条款和金额页,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签字笔,
龙飞凤舞地在乙方负责人处签下自己的名字。“辛苦了。”他把签好的合同递给李薇,
“下午跟我一起去见赵副总。”“好的方总!”李薇接过合同,笑容灿烂。方拓没注意到,
李薇转身离开时,眼底飞快掠过的一丝复杂和不安。
下午的会面安排在城郊一处环境清幽的私人茶室。方拓带着李薇提前到达,精心布置好茶点,
把合同和精美的技术资料摆放整齐。三点整,赵副总准时出现,带着一个助理。寒暄过后,
进入正题。方拓口若悬河,详细介绍着启明产品的优势,李薇在一旁适时补充资料,
配合默契。赵副总一直听着,偶尔点点头,但神情始终有些高深莫测,看不出太多倾向。
“方总监的方案,听起来确实不错。”赵副总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不过,
这么大的采购量,我们宏远需要更全面的考量。技术参数是一方面,供应商的资质、信誉,
尤其是…内部管理的规范性,也是我们非常看重的。”方拓心里咯噔一下,
脸上笑容不变:“赵总说的是,
我们启明在业内一向以管理规范、信誉卓著著称…”就在这时,
赵副总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似乎进来一条信息。他随意地瞥了一眼,
目光微微一凝,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但方拓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变化。
赵副总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这样吧,方总监,
你们的资料我留下了。我们内部还需要再研究讨论一下。有消息,我会让助理通知你。
”方拓的心沉了下去。这和他预想中当场敲定细节、甚至草签意向的场面完全不同。“赵总,
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您尽管提,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解决!”“没什么特别的顾虑。
”赵副总站起身,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只是流程需要。方总监,李小姐,谢谢款待,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送走赵副总,方拓站在茶室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李薇站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怎么回事?”方拓猛地回头,盯着李薇,眼神锐利,
“刚才赵总看手机那一下,你看到了吗?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李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慌忙摇头:“没…没看清啊方总。是不是…公司那边有什么状况?”方拓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他拿出手机,想给公司相熟的同事打个电话问问,
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孙海”的名字。方拓皱着眉接起:“老孙?什么事?
”电话那头,孙海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愤怒,几乎是吼出来的:“方拓!
你他妈干的好事!审计部的人突然来查账了!查的就是去年底那几个备用金项目!
他们手里…他们手里有东西!指向你的!你他妈是不是在外面搞了什么见不得光的?!
”方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冰凉。他猛地看向旁边的李薇,
李薇被他眼中突然爆发的戾气和恐惧吓得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你…”方拓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有些变调,他指着李薇,手指都在发抖,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漏了什么?!”李薇惊恐地摇头:“方总,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拓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公司内线,行政部打来的,通知他立刻回公司,
总经理和审计部负责人要见他。完了。方拓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看着手里那份刚刚签好字、还带着油墨香味的宏远合同草案,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精心构筑的一切,仿佛在顷刻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准地推向了崩塌的边缘。那只手,
冰冷而稳定。第四章启明科技顶楼的小会议室,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冰。
总经理周正明坐在主位,脸色铁青。审计部负责人王经理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
面前摊开着一叠文件。方拓坐在他们对面,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方拓,”周正明的声音压抑着怒火,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
“审计部在核查去年Q4项目备用金时,发现几笔异常支出,
最终流向了三家注册不到半年的空壳公司。而这三家公司,经过初步调查,
与你个人账户存在频繁且无法解释的资金往来。解释一下!”方拓喉结滚动了一下,
口干舌燥:“周总,王经理,这…这一定是误会!我完全不知情!
可能是有人盗用了我的信息,或者…或者财务流程上有什么疏漏?”“疏漏?
”王经理冷笑一声,推过来几张银行流水单复印件,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关键转账记录,
“方总监,这几个时间点,从空壳公司汇入你个人账户的钱,
和你转出用于支付‘丽景酒店’长期包房费、以及购买奢侈品的款项,时间、金额完全吻合。
这也是疏漏?”方拓看着那刺眼的红圈,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丽景酒店…那是他和李薇幽会的地方!他猛地抬头,
眼神慌乱地扫过周正明和王经理冰冷的脸,最后落在旁边角落里,
一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里的身影——财务主管孙海。“是他!
”方拓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指着孙海,声音尖利,“是孙海!是他挪用了备用金!
是他搞的那些空壳公司!他…他陷害我!钱是他给我的!他说是项目回扣!
我…我一时糊涂就收了!但我不知道那是挪用的公款啊!”孙海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
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震惊和愤怒:“方拓!你他妈血口喷人!明明是你!
是你暗示我项目有操作空间!是你让我把钱洗出来给你!那些奢侈品,那些酒店开房记录,
都是你方大总监自己享受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顶多…顶多就是没守住原则,
帮了你这个混蛋!”“你放屁!”方拓彻底失了方寸,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是你主动找上我的!你说有办法搞到钱!李薇!
李薇可以作证!她知道!李薇呢?李薇!”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人事部的同事站在门口,
脸色严肃:“方总监,李薇已经被带到人事部问话了。另外,
宏远实业的赵副总刚刚致电周总,正式通知我们,由于启明科技内部管理出现严重问题,
他们决定无限期搁置与我们的传感器采购合作。”最后这句话,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方拓的心口,也砸在周正明的脸上。周正明的脸色由青转黑,
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够了!”会议室里瞬间死寂。周正明指着方拓,
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方拓!你被停职了!立刻!马上!交出你的门禁卡、工作手机!
审计报告和这些证据,会提交给法务部!你等着接受调查吧!还有你,孙海!你也跑不了!
”方拓双腿一软,颓然跌坐回椅子里,面如死灰。完了,一切都完了。工作,前途,
名声…全毁了。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他?林絮?不,她没这个本事。
难道是竞争对手?可怎么会这么精准?
连他和李薇的事都…他失魂落魄地被“请”出公司大楼,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阳光刺眼,
他却觉得浑身冰冷。手机响了,是催缴丽景酒店房费的短信。他下意识地翻找钱包,
发现几张常用的信用卡都显示额度不足。他这才惊恐地想起,为了讨好李薇和维持体面,
他最近透支了不少。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麻木地接起。“喂?
”“方拓先生吗?”一个冷冰冰的男声传来,“这里是‘鼎峰’律师事务所。
我们受贺临先生委托,正式通知您,您名下位于西城区‘枫林苑’的房产,
因涉及您个人债务问题,贺临先生作为债权人,已向法院申请诉前财产保全。
该房产已被冻结,请您近期不要进行任何交易或产权变更行为。相关法律文件会邮寄给您。
”“什么?房产?债务?贺临?”方拓如遭雷击,握着手机,整个人僵在原地,
像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贺临?林絮的老公?他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是债权人?
那套房子…是他最后的退路啊!电话早已被挂断,忙音嘟嘟作响。方拓却像没听见,
只是呆呆地站着,周围喧嚣的世界仿佛瞬间离他远去,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黑暗将他吞噬。
他完了,彻底完了。不仅身败名裂,工作不保,连最后的栖身之所,
也被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男人,轻描淡写地捏碎了。第五章林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屏幕上是方拓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只有三个字:“我完了。” 再打过去,就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家里静得可怕。
贺临还没回来。自从那晚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沉默,冰冷,早出晚归,
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摆设。她试过解释,试过哭诉,说那晚自己喝多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是被方拓骗了。贺临只是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她说完,
就转身走开,仿佛她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这种冰冷的沉默,
比任何暴怒的指责都更让她窒息和恐惧。她感觉自己像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
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无法呼吸,无法触及。突然,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
林絮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抬起头。贺临推门进来,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他脱下外套,
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动作一如既往的沉稳,甚至带着一种刻板的优雅。他没看沙发上的林絮,
径直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贺临…”林絮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
“方拓…方拓他出事了!他工作丢了,
好像还惹上了官司…他给我发信息说他完了…是不是…是不是你…”贺临拧开瓶盖,
仰头喝了一口冰水,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这才转过身,靠在厨房的门框上,
目光平静地落在林絮惨白惊慌的脸上。“是我。”他承认得干脆利落,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林絮的瞳孔骤然收缩,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他承认,
还是让她浑身发冷:“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就算…就算那晚…那也是我的错!
你冲我来啊!”“冲你来?”贺临微微歪了下头,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转瞬即逝,“林絮,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在启明科技上过班?虽然时间不长。
”林絮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你…你什么意思?”贺临没回答,
只是放下水瓶,走到客厅的茶几旁,拿起林絮平时用的那台超薄笔记本电脑。
他动作随意地掀开屏幕,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了几下,点开一个文件夹。“看看这个。
”他把屏幕转向林絮。林絮惊恐地看过去。屏幕上显示的,
赫然是几份标着“宏远实业-启明科技传感器项目”的文档!其中一份,
正是标着“核心参数及报价最终版”的文件!
这…这明明是方拓负责的那个项目的高度机密文件!怎么会出现在她的电脑里?
“不…不可能!”林絮失声尖叫,猛地站起来,想去抢电脑,“这不是我的!
我从来没存过这些东西!是你!是你放进去的!你陷害我!”贺临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手,
合上笔记本,眼神像冰锥一样刺向她:“陷害?林絮,这台电脑是你的,密码只有你知道。
IT部的后台记录显示,这份文件是在你离职前一周,从公司内网下载到你个人电脑上的。
时间、IP地址、设备ID,清清楚楚。”他往前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泄露前公司核心商业机密,
尤其是涉及重大投标项目的机密…林絮,你说,启明科技的法务部,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宏远实业如果知道他们的核心采购参数被这样泄露,又会怎么看待你这个‘前员工’?
”林絮如坠冰窟,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泪汹涌而出:“我没有!贺临!我真的没有!
你相信我!是方拓…对!一定是方拓!他以前用我电脑传过资料!一定是他偷偷存的!
是他害我!”“方拓?”贺临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他现在自身难保,
挪用公款,私德败坏,证据确凿。你觉得,他的话,还有人会信吗?或者,你觉得启明科技,
会相信一个‘无辜’的前员工,还是相信他们自己IT系统里铁一般的记录?
”他俯视着崩溃哭泣的林絮,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林絮,
游戏规则是你先选的。玩不起,就别碰。”“游戏?”林絮抬起头,
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让她几乎窒息,
“你管这叫游戏?贺临!我是你老婆!我们结婚两年了!你就…你就这么恨我?要毁了我?
”“老婆?”贺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平淡得像在念一个陌生的名词。他直起身,
不再看她,转身走向书房,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在死寂的客厅里回荡:“准备一下,
明天会有启明科技法务部的人联系你。还有,离婚协议,我放在书房桌上了,签好字。
”书房的门轻轻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林絮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失声痛哭。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这次是高中班级群。
群里像炸开了锅,消息疯狂滚动:卧槽!惊天大瓜!你们看本地财经新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