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夙砂的秋霜染透了锦绣宫墙,御花园的"一笑倾城"开得正盛,殷红的花瓣沾着晨露,
像极了平陵战场上未干的血迹。凤随歌立在钦安殿的飞檐下,
玄色锦袍上绣着的银线龙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腰间悬挂的龙形玉佩是父皇临终前亲授,
触手生凉。殿内传来丝竹与笑闹交织的声响,
他却只听见妹妹凤戏阳压抑的啜泣——那声音透过雕花窗棂飘出来,细若游丝,
却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今日是锦绣帝夏静炎设下的接风宴,
为他这位"归降"的夙砂大皇子接风,实则是将他与戏阳当作阶下囚,
在文武百官面前炫耀战功。"大皇子,陛下请您入席。"内侍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眼底的轻蔑藏都藏不住。凤随歌缓步踏入殿内,目光瞬间锁定了角落里的戏阳。
她穿着锦绣宫妃的华服,金步摇压得她脊背微弯,脸上带着泪痕,而坐在她身侧的夏静炎,
正漫不经心地用银箸拨弄着碗里的莲子羹,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夙砂皇子远道而来,
朕敬你一杯。"夏静炎举起酒杯,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流转,"听说平陵一战,
你被我朝的红衣射手射穿肩胛?这般滋味,不好受吧?"满殿的哄笑声中,
凤随歌抬手按住肩头旧伤,那里至今仍留着箭痕。他记得那支箭破空而来的声响,
更记得坠马时看到的红衣身影——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夏静石麾下最得力的射手付一笑,
如今却成了他命定的羁绊。"陛下若是想炫耀战功,大可不必如此迂回。"凤随歌声音平静,
"夙砂虽败,但凤家儿女的骨气还在。"他的目光扫过戏阳,
"不知陛下何时能放我妹妹回夙砂?"夏静炎放下酒杯,突然笑了:"凤皇子此言差矣。
戏阳如今是朕的贵妃,夫妻一体,何来放回之说?"他伸手抚上戏阳的发顶,动作看似温柔,
指尖却用力攥住了她的发丝,"对吧,爱妃?"戏阳疼得蹙眉,却只能哽咽着点头。
凤随歌心头一紧,正要发作,却见夏静炎话锋一转:"不过嘛,朕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
听闻凤皇子箭术冠绝夙砂,不如与朕的侍卫比一比?若是你赢了,朕便允你常来看望戏阳。
"这分明是羞辱。凤随歌知道,夏静炎豢养的侍卫个个都是死士,这场比试无论输赢,
他都讨不到好。但看着戏阳求助的眼神,他别无选择:"陛下说话算话?""君无戏言。
"夏静炎笑得狡黠。校场上寒风凛冽,"一笑倾城"的花瓣被吹得漫天飞舞。凤随歌取过弓,
手指搭在冰冷的箭杆上,突然想起幼时教戏阳射箭的场景。
那时妹妹总说要嫁个箭术比哥哥好的英雄,可如今,她却被困在这深宫牢笼里,
嫁给了一个以折磨她为乐的帝王。第一箭破空而出,正中靶心。围观的官员发出惊呼,
夏静炎却漫不经心地鼓着掌。第二箭,侍卫故意撞了凤随歌的胳膊,箭失了准头,
擦着靶边飞过。"看来夙砂皇子的箭术,也不过如此。"夏静炎的声音带着嘲讽。
凤随歌稳住身形,第三箭蓄力时,突然瞥见人群中的付一笑。她穿着灰布劲装,
左臂不自然地垂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自平陵坠崖后,她便失了记忆,
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他心中一动,突然改变了箭的方向,羽箭擦着付一笑的发梢飞过,
精准地射穿了空中的花瓣。"陛下,这箭如何?"凤随歌收弓而立。夏静炎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凤随歌竟有如此定力。正欲发作,却见戏阳突然跪了下来:"陛下,
求您饶过皇兄吧!"殿内的闹剧最终以景太后的出现收场。凤随歌被安置在偏殿暂住,
夜深人静时,戏阳偷偷溜了进来,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皇兄,
我好想回家...夏静炎他就是个疯子,他把我当成对付夏静石的棋子,
还...还害我丢了孩子..."凤随歌轻抚妹妹的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这才知道,
戏阳曾怀过身孕,却被夏静石设计流产,而夏静炎表面震怒,实则暗自庆幸少了个牵绊。
这个看似荒唐的帝王,心思比谁都深沉。"你再忍忍,"凤随歌低声说,
"我已经联系上慕容将军,等时机成熟,我们就逃出去。"戏阳摇头:"没用的,
夏静炎看得太紧了。而且...他有时又会对我很好,雨天会帮我采花,
生病时会守在床边...我真的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凤随歌沉默了。
他见过夏静炎为戏阳采花时的模样,龙袍沾满泥水,指尖被花刺扎出血也不在意,
那样的深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可一想到妹妹所受的苦,他又觉得这不过是帝王的伎俩。
2窗外传来脚步声,凤随歌迅速吹灭烛火。黑暗中,他听见夏静炎的声音响起:"戏阳,
你在里面吗?朕给你带了冰糖炖雪梨。"戏阳浑身一颤,凤随歌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出声。
直到脚步声远去,戏阳才低声说:"皇兄,你快走吧,要是被他发现,他又要生气了。
"凤随歌看着妹妹恐惧的模样,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夏静炎对戏阳有几分真心,
他都必须带她离开这吃人的皇宫。次日清晨,付一笑突然出现在偏殿。
她依旧是那身灰布劲装,左臂用布带固定着,手里捧着药碗:"陛下让我给你送伤药。
"凤随歌看着她,想起平陵一战时的场景。那时她红衣似火,一箭射穿他的肩胛,
眼神锐利如鹰;而如今,她眼底只剩茫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你还记得平陵吗?
"凤随歌轻声问。付一笑的身体僵了一下,眉头紧锁,像是在努力回忆,
却最终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夏将军说,我是他的下属,在战场上受了伤。"夏将军,
指的是夏静石。凤随歌心中冷笑,夏静石果然在利用失忆的付一笑。他接过药碗,
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你的左臂,是怎么伤的?""摔的。"付一笑抽回手,
语气冷淡,"药送到了,我先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凤随歌若有所思。他派人去查,
才知道付一笑坠崖后被夏静石所救,却故意隐瞒了她的真实身份,还挑唆她与夙砂为敌。
而夏静炎对此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他乐见其成,想坐收渔翁之利。这日午后,
夏静炎突然召凤随歌入宫议事。御书房内,他正对着一幅舆图发呆,见凤随歌进来,
便指着地图上的夙砂疆域:"凤皇子,朕想让你回去劝降夙砂残部,你意下如何?
"凤随歌心中警惕,夏静炎绝不会这么好心。果然,不等他开口,夏静炎又道:"当然,
朕不会让你白去。若是事成,朕便封戏阳为后,让你们兄妹团聚。""陛下觉得,
我会信你吗?"凤随歌反问。夏静炎笑了,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慕容将军写给你的信,
他说愿意归顺朕,前提是你亲自回去接洽。"凤随歌接过信,一眼便认出是慕容仲的笔迹。
他心中疑惑,慕容将军向来忠心耿耿,怎么会突然愿意归顺?正欲细问,却见夏静炎凑近他,
压低声音:"其实朕也不想这样。景太后和夏静石把持朝政,朕这个皇帝,不过是个傀儡。
"这话让凤随歌愣住了。他想起戏阳说过,夏静炎从小就活在母亲的贬低和兄长的光环下,
"没用"二字像烙铁一样烫在他身上。或许,这个荒唐帝王的背后,
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苦衷。"你想让我怎么做?"凤随歌问。"帮朕除掉夏静石,
"夏静炎的眼神变得锐利,"到时候,朕不仅放你们兄妹回夙砂,还会与夙砂结盟,
共分天下。"凤随歌没有立刻答应。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离开御书房时,他遇到了景太后。她穿着明黄色的宫装,神情倨傲:"凤皇子,
哀家劝你安分点。戏阳在宫里的日子好不好过,全看你的表现。"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凤随歌没有理会,径直回了偏殿。刚进门,就看到付一笑在等他,
手里拿着一支箭:"这是你昨天射偏的箭,夏将军让我还给你。"凤随歌接过箭,
发现箭杆上刻着一个极小的"笑"字。他心中一动,这应该是付一笑自己刻的,
或许是她残存的记忆在作祟。"你喜欢射箭吗?"凤随歌问。付一笑看着箭,
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只是看到弓箭,就觉得很熟悉。"凤随歌突然拉起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