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我被顶流小生的床照轰炸醒。
当事人穿着睡衣冲进会议室,把结婚协议拍我桌上:“娶我,或者我从这跳下去?”
为了他的星途我的KPI,我们签下“三不”合约:不同房、不同车、不同框。
直到狗仔把我们堵在民政局门口。
闪光灯下他猛地扣住我后颈:“协议作废——现在请全国人民见证,我要假戏真做。”
后来他退圈发布会上,我正低头回工作消息。
他忽然抽走我手机:“江太太,该履行最后条款了——生同衾,死同穴。”
凌晨两点三十七分,墨汁般浓稠的夜色沉沉压在“锐点危机公关”会议室的落地窗上,只映出室内一片惨白的灯光和几张同样惨白的脸。空气凝滞,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个小人拿着电钻在里面施工,屏幕幽蓝的光线刺得眼球发干发涩,视网膜上残留着十二张高清热辣照片的残影——顶流小生江临,赤着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上身,侧躺在一张凌乱的床上,怀里紧紧拥着一个长发遮脸、仅露香肩的窈窕身影。
助理小唐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底艰难地冒上来,带着缺氧般的颤抖:“沈总……各大平台的热搜……全爆了。服务器都卡顿了三次。话题阅读量……不到半小时,破十亿了。”她咽了口唾沫,喉头滚动了一下,“粉丝后援会……开始大规模脱粉……几个最大的站子……宣布关闭……”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徒劳的嗡鸣,吹不散这令人窒息的焦灼。公关总监老陈的指关节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单调声响,像倒计时的秒针,每一下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他猛地抬头,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声音嘶哑:“沈总,常规方案来不及了!舆论完全失控!必须立刻、马上发声明!咬死照片是AI合成!同时全网控评,锁定爆料源头,发律师函警告!这是唯一能止损的办法!”
AI合成?我看着屏幕上那张江临沉睡时毫无防备、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侧脸轮廓,还有那截搭在他腰上的、属于陌生女人的纤细手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照片太“真”了,真到每一寸光影,每一丝皮肤的纹理,都透着无法辩驳的细节。硬说是AI,只会被反噬得更狠,让这场塌方来得更彻底、更猛烈。
“不行。”我的声音干涩,像砂纸摩擦过桌面,“声明措辞必须改。重点放在保护艺人隐私权被严重侵犯,谴责恶意传播,呼吁粉丝冷静等待官方调查结果。‘合成’两个字,提都不要提。”我揉了揉几乎要炸开的太阳穴,指尖冰凉,“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时间,稳住基本盘,不是把自己钉在‘骗子’的耻辱柱上。”
“可是沈总……”老陈急了,声音拔高,“不立刻否认,就等于默认!粉丝流失的速度……”
砰!
一声巨响猛地砸碎了会议室的死寂。
厚重的磨砂玻璃门被一股蛮力狠狠撞开,弹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一股裹挟着深秋寒意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啦啦作响。
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只穿着件单薄的深灰色丝绒睡衣,领口歪斜,露出一截线条凌厉的锁骨。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几缕桀骜不驯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却遮不住那双此刻正燃烧着两簇惊人火焰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困兽般的绝望、孤注一掷的疯狂,还有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退无可退的狠厉。
是江临。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睡衣下肌肉的轮廓清晰可见,整个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年轻雄狮。他的目光像探照灯,瞬间锁定了坐在主位的我,然后一步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走了过来。皮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整个会议室的人,包括老陈和小唐,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空气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江临径直走到我的会议桌前,无视了所有人的存在。他“啪”的一声,将手里攥着的一叠厚厚的A4纸狠狠拍在我面前的桌面上。那力道之大,震得我手边的咖啡杯都跟着跳了一下,深褐色的液体溅出几滴,洇湿了桌面。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我的桌沿,那张被无数镜头追逐、被千万粉丝痴迷的俊脸猛地逼近。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白上因熬夜和愤怒而布满的血丝,能感受到他灼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滚烫的铁锈味:
“沈砚书,两个选择。”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第一,签了它,娶我。”
他猛地抬手,食指重重戳在那叠纸的标题上——《婚前协议》。
“第二,”他扯出一个极其冰冷、毫无温度的笑容,目光锐利如刀锋,猛地扫向会议室那扇巨大的、映着城市冰冷灯火的落地窗,“或者我现在就推开那扇窗,跳下去。”
他顿了顿,那冰冷的笑意加深了,带着一种残酷的嘲讽:“放心,我帮你选好了——跳下去。热度绝对够炸,保证让你的KPI,冲上外太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只有中央空调还在徒劳地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垂死者的叹息。所有人的目光,惊恐、茫然、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我和江临之间那片无形的、充满火药味的真空地带。
助理小唐张着嘴,脸色比纸还白,像一尊被吓傻的雕塑。老陈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汇成一道细流,沿着太阳穴滑落下来,他甚至忘了去擦。
我的指尖一片冰凉,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剧烈跳动的心脏,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的回响。我强迫自己垂下眼,目光落在被他拍在桌上的那叠纸上。
白纸黑字,标题加粗——《婚前协议》。
指尖划过冰凉的纸张,翻过一页页措辞严谨、逻辑缜密的条款。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核心的“三不原则”上,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刺眼:
> **第一条:不同房。** 双方在协议婚姻存续期间,分居两处。除必要公开场合配合,严禁任何私下、非公开的肢体接触及同处一室过夜行为。
>
> **第二条:不同车。** 所有出行工具严格分离,严禁共同乘坐同一辆私家车、保姆车、飞机等封闭交通工具公开活动主办方统一安排除外。
>
> **第三条:不同框。** 严格控制非工作必要场合下的同框曝光。严禁在私人行程、社交平台发布任何可能暗示亲密关系的双人影像及互动内容。
再往后翻,是冷冰冰的期限条款:一年。自登记之日起生效,至满一年之日自动终止。双方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期满后解除婚姻关系,财产各自独立,互不追偿。
最后,是报酬条款。乙方向甲方沈砚书支付协议期内服务费,人民币:壹仟万元整。
很周到。很无情。很……江临。
我抬起眼,迎上他那双依旧燃烧着火焰、却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孤注一掷的眼睛。那眼神深处,除了被绯闻逼到绝境的疯狂,还藏着一丝更深、更复杂的执拗,像一根无形的线,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江临,”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你疯了?”
“对,我疯了!”他猛地直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嘶哑,“被那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逼疯的!被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逼疯的!”他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沈砚书,现在只有你能把我从这滩烂泥里捞出来!也只有我能帮你稳住你那些该死的KPI!签,还是不签?”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睡衣领口下的皮肤因为激动而泛红。那眼神,不再是顶流巨星的璀璨光芒,而是一个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只能抓住眼前唯一一根浮木的溺水者。
会议室里,无数道目光在我和他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无声的询问和压力。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尘埃和纸张油墨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浇灭心头的灼热和混乱。昨晚那张照片里江临沉睡的脸,和他此刻布满血丝、濒临崩溃的眼睛,在我脑海中疯狂交叠。
再睁开眼时,我的目光已经扫过那叠协议,最终定格在签名栏那片刺眼的空白上。
“笔。”我伸出手,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小唐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在桌上翻找,指尖都在抖,好不容易才摸到一支签字笔,哆哆嗦嗦地递到我手里。
冰凉的金属笔杆硌着指尖。我没有丝毫犹豫,拔掉笔帽,俯下身,在那份协议甲方签名的空白处,清晰地、有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砚书。**
最后一笔落下,力透纸背。
我抬起头,将笔“啪”地一声丢回桌面,目光越过依旧撑在桌边、胸膛起伏的江临,看向已经完全石化状态的老陈和小唐,声音清晰地下达指令:
“陈总监,立刻修改声明通稿核心点:江临先生已就隐私权被严重侵犯一事,正式委托锐点律师事务所启动司法程序。关于其私人感情的揣测均为不实,请勿传播。另,”我顿了顿,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江临紧绷的侧脸,“准备好明天上午九点,我和江临先生前往西城区民政局登记结婚的相关预案及通稿。确保信息第一时间、独家、由我方官方渠道发布。”
老陈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结……结婚?!沈总……这……”
“执行。”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小唐则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我,又看看旁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江临,世界观显然受到了毁灭性的冲击。
江临紧绷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才微微松懈下来一丝,撑在桌沿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燃烧的火焰似乎平息了些,但眼底深处,那份孤注一掷的疯狂被另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复杂的东西取代,像冰层下汹涌的暗流。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多了一丝尘埃落定的意味。
“合作愉快,沈总。”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我没看他,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上那依旧在不断翻滚、爆炸的舆论漩涡,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冰冷的字,发送给技术组:“启动最高级别舆情监控。锁定所有提及‘江临’、‘床照’、‘结婚’关键词的源头及传播路径。准备反黑资料库。”
屏幕的蓝光映在我脸上,一片冷静的肃杀。
协议是签了,但这场由绯闻引发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民政局,不过是下一个需要攻克的舆论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