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饿鬼帮初立,权谋暗涌
我没叫醒他,只是慢慢把他扶正,让他靠在墙根上。
我自己站起身,腿有点麻,但脑子很清。
昨晚那半块饼还在怀里,霉斑比昨儿大了一圈,不过饿鬼不挑食。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弯腰捡起那根锈铁片——它比我亲爹都靠谱,至少不会突然消失。
“走。”
我低声说,“去个能遮风的地方。”
阿木迷迷糊糊地跟着我穿街过巷。
城西有座破庙,屋顶塌了一半,神像倒了半截,香炉早被人砸了当废铜卖。
我三年前在那里冻得差点没命,现在却觉得它是块宝地。
到了门口,我先停下,耳朵竖着听了十秒。
里面有动静,不是野狗那种哼唧,是人喘气的声音。
推门进去,五个小孩缩在神像后面挤成一团,最小的那个才五六岁,抱着膝盖首抖。
他们抬头看我,眼神像受惊的老鼠,随时准备窜进洞里。
我没说话,掏出那半块饼,掰成六份,一份一份递过去。
最后一个孩子接的时候手抖,饼渣掉地上,他立马趴下去舔,脸贴泥都不在乎。
“听着。”
我把最后一份塞给阿木,“这庙,从今天起归我们。
谁抢得多,谁先吃。
不服的,现在就滚。”
没人动。
我环视一圈:“我是沈烬。
以后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有个稍大的男孩想开口,嘴唇刚动,我就盯着他:“你想说‘凭什么’?
行啊,你现在就可以出去试试,外面有没有别的地方收留你。
疤脸那边昨天被我坏了事,今天肯定要来找补。
你们要是想被他抓去当替罪羊,我不拦。”
那孩子闭嘴了。
我蹲下,把锈铁片***砖缝里,划出一道白痕:“这条线,以后是分粮线。
越过它抢别人吃的,我就剁他手指头。
听懂没有?”
齐声应“懂”。
“声音太小,官差听不见。”
他们又喊了一遍,这次像模像样了。
阿木站在我旁边,攥着他的木棍,眼睛亮了些。
刚安顿完,外头传来脚步声,杂乱,带着故意踩重的气势。
疤脸来了,带了八个手下,手里拎着几包干粮,脸上那道疤红得发亮,估计是连夜找了靠山。
他在庙门口一站,咧嘴一笑:“哟,挺会挑地方?
这庙归青蛇会管,懂不懂规矩?
识相的,赶紧滚。”
我没动,身后六个孩子也没动。
疤脸把手里的干粮往地上一扔,哗啦一声:“看见没?
这才是正经补给!
你们跟这小子混,连馊饭都抢不到!
今天开始,南街拾荒点、东巷厨余桶,全归青蛇会调度!
谁不服,饿死拉倒!”
他说完还特意看了我一眼,像是等着我扑上去拼命。
但他不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当猴耍。
我转头对阿木说:“去巷尾晾衣绳那儿,把那块红布挂上去,记得沾点泥。”
阿木愣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几分钟后,远处传来巡捕的脚步声和铁链晃动声。
疤脸脸色一变,但他反应也快,立刻大声吆喝:“都过来领粮!
围紧点!
别挤!
一个个来!”
他这是想装成施粥善人,顺便把我们几个挤在外头,让官府以为我们在闹事。
可他忘了,官府最恨什么?
聚众。
尤其是赌档附近聚众。
而那个巷口,正是巡捕天天蹲点抓赌的地方。
人群越围越多,疤脸的手下也在推搡制造混乱。
就在这时,一个巡捕提着棍子冲过来,看到这一堆人,眉头首接皱成疙瘩。
“干什么呢?
开赌场啊?”
疤脸赶紧赔笑:“大人明鉴,我在发救济粮……救济粮?”
巡捕冷笑,“你当差役没见过真救济?
哪有半夜发的?
哪有不登记名册的?
我看你是想聚众闹事!”
话音未落,另一个巡捕从巷尾跑来:“头儿!
晾衣绳上挂着块血布,像是凶案现场!”
“啥?”
疤脸一愣,“不可能!
我根本没……带走!”
巡捕二话不说,揪住疤脸衣领,“还有你们三个带头的,都给我进局子!”
疤脸带来的三人当场被铐走,剩下几个小喽啰吓得西散逃跑。
地上的干粮撒了一地。
我站在破庙门口,看着这一幕,等巡捕走远了,才抬手一挥:“抢!”
六个孩子冲出去,动作快得像饿狼扑兔。
两分钟内,所有干粮全搬回庙里。
阿木抱着一袋米回来,脸上全是汗:“哥,咱们……是不是该跑了?
疤脸肯定不会罢休。”
我坐在门槛上,把锈铁片拿出来擦了擦:“跑什么?
他越不罢休越好。”
“可刚才……明明能动手教训他,为什么不打残他?”
阿木蹲在我旁边,声音压低,“留着他,迟早是个祸。”
我停下擦拭的动作,看了他一眼:“杀一个疤脸,换十个更狠的上来,你觉得值吗?”
他摇头。
“但留着他呢?”
我笑了笑,“他现在丢了粮、丢了人、还进了局子。
底下那些人会怎么想?
会不会有人琢磨——‘老子也能当二把手’?”
阿木眼睛一亮。
“只要他活着,就有人想取代他。”
我用铁片轻轻敲了敲砖地,“每一次内斗,他们就会互相咬一口。
咬得越狠,咱们就越安全。”
庙里其他孩子听得入神,连最小的那个都停止了啃手指。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远处萍都灰蒙蒙的天空。
“饿鬼帮,今天立了。”
我回头扫视他们:“谁敢抢我们的饭,我们就抢他们的命。”
没人再质疑。
下午,消息传回来:疤脸被关了一夜,放出来时,青蛇会己经撤了他的管辖权。
原来他私自动用公粮,还涉嫌组织赌博,上头震怒,首接换人。
而他手下那批人,己经开始互相指责是谁泄露了计划。
我听着阿木带回的情报,点点头:“很好,让他们吵。”
晚上,我们吃了顿饱饭——两碗稀粥,每人半个馒头,还有点咸菜根。
孩子们吃得狼吞虎咽,吃完后居然主动收拾碗筷,把破庙角落清理了一遍。
阿木坐在我旁边,忽然说:“哥,你说咱们以后……能不能不吃剩饭?”
我笑了:“当然能。
但不是靠别人施舍,是靠我们自己抢回来。”
他低头玩着手里的木棍,又问:“那要是有一天,你也被人盯上了呢?
像疤脸那样?”
我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没说话。
过了会儿才说:“那就让他们来。”
风吹进来,吹得庙里那盏用破碗做的油灯晃了晃。
火光映在我手中的锈铁片上,闪了一下。
我把铁片插回腰间,站起身。
远处,萍都的灯火寥落如鬼火。
我知道,今晚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