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废水正式排海第365天,我获得了操控变异生物的能力。
海洋部官员微笑着递给我国家最高荣誉勋章。“祝贺你,新世界的卡密。”我谦卑鞠躬,
接过勋章时指尖微微发颤。没人知道,昨夜太平洋深处,百米巨兽已向我垂下头颅。而今天,
我选择将这份“礼物”上交国家。核废水正式排海第三百六十五天。日历上,
这个数字被我用红笔狠狠圈了出来,像一道凝固的血痕。墨迹透过薄薄的纸页,
在桌面留下浅淡的印记,如同这三百六十五天里,刻在每个人心头的伤痕。窗外,
天色是常年不变的铅灰,云层厚重得仿佛要坠下来,将整座城市笼罩在压抑的氛围中。
即便是在这间位于顶楼、拥有整面落地窗的公寓里,也透不进多少光亮,
只能勉强看清远处建筑模糊的轮廓 。空气净化器在角落发出低沉的嗡鸣,
过滤着窗外那股若有若无的、混杂着铁锈与***腥气的味道。这味道起初还能被人敏锐捕捉,
可三百六十五天过去,它早已渗入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孔不入,
成了新时代人们呼吸中默认的背景音。我抬手摸了摸窗边的绿植,叶片上蒙着一层细密的灰,
原本翠绿的颜色变得暗沉,几片叶子已经枯萎蜷缩,像老人干枯的手指,
无声诉说着环境的恶化 。门***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我走到玄关,
通过猫眼望去,门外站着几个身着笔挺制服的人,为首的正是海洋部部长林默。
他的制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肩章上的徽章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公式化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门板 。我打开门,
林默率先迈步进来,身后的随从则守在门口,保持着恭敬而警惕的姿态。“陈锐先生,
打扰了。”林默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感染力,既不会显得过分热情,
也不至于疏离 。他环顾了一下公寓内部,
目光在那些记录海洋生态变化的资料和照片上短暂停留,随即落在我身上,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们为你带来了一份荣誉 。”林默示意身后的工作人员上前,
那人双手捧着一个打开的黑丝绒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勋章。黄金与铂金交织的底座上,
雕刻着繁复而精致的纹路,
心镶嵌着一小块幽蓝的、仿佛有暗流涌动的晶石——据说是从千米下的变异体甲壳中提取的,
在室内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神秘而深邃的光芒 。“这是共和国最高荣誉——星辰勋章。
”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庄重,“建国以来,颁发不超过十枚。陈锐先生,共和国与全体人民,
感谢您在应对海洋生态突变危机中的卓越贡献。您的‘亲和’能力,
为我们理解、甚至引导这场剧变,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可能 。”他微微前倾身体,
目光灼灼:“祝贺你,新世界的卡密。”“卡密”……神。这个词被他用标准的发音吐出,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我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
我能感受到林默身后那些随从投来的目光,有敬佩,有好奇,
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低下头,避开他那似乎能穿透人心的视线,
肩膀下意识地缩了缩,指尖在接触到冰凉勋章盒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不是激动,
是某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东西在胸腔里冲撞——那是对昨夜经历的敬畏,
是对自身能力的惶恐,更是对这个世界未来的迷茫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感激,
带着受宠若惊的谦卑:“您过誉了,林部长。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是国家培养了我,没有国家的支持,我什么也做不了 。”林默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
笑容加深了几分,又公式化地鼓励了几句,强调了“配合研究”“继续奉献”的重要性,
言语间不断暗示着国家对我的重视,以及我未来肩上所承担的责任 。我全程低着头,
唯唯诺诺地应和着,目光落在地面上那些因长期紧闭门窗而积下的灰尘上,
思绪却早已飘回昨夜那片漆黑的深海 。直到将林默一行人送到门口,
看着他们被一队沉默而精干的护卫簇拥着离开,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视线,
消失在灰蒙蒙的街道尽头 。厚重的防盗门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将外界的喧嚣与压抑彻底隔绝在门外 。我脸上的谦卑、惶恐、激动,
所有刻意伪装的表情在瞬间褪去,如同潮水退去后***的、冰冷的礁石。
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受宠若惊的“陈锐”只是一个短暂扮演的角色 。
我走到客厅中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刚刚到手的星辰勋章,
冰冷的金属触感***着皮肤,底座上的纹路硌得指尖有些发麻,
而中心那块幽蓝晶石传来的微弱能量波动,却与我体内某种沉睡的力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
没人知道,就在昨夜,太平洋深处发生了怎样打败认知的一幕 。昨夜,城市早已陷入沉睡,
窗外只有空气净化器单调的嗡鸣,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隔离墙方向巡逻车的微弱引擎声 。
我躺在卧室的床上,双眼紧闭,身体放松,意识却在一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缓缓脱离躯体,
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飘向窗外那片被铅灰色云层笼罩的天空,然后急速下坠,
穿透厚重的大气层,越过波涛汹涌的海面,向着太平洋最深的海域沉去 。
那不是声音的召唤,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波动,源于血脉深处,
源于灵魂角落某个刚刚苏醒的神秘节点 。我的“视野”在黑暗中无限延展,
沉入冰冷、漆黑、压力足以碾碎钢铁的深海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任何光亮,
只有无尽的黑暗,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 。但在我的感知中,这片黑暗是“清晰”的 。
我能“听”到洋流缓慢而沉重的呼吸,那是海水在深海盆地中流动的声音,
带着远古的沧桑与力量;能“触摸”到海床上嶙峋的裂谷,
岩石的粗糙质感清晰地传递到我的意识中,
仿佛亲手抚摸着地球的脉络;能“嗅”到海水中弥漫的、浓郁到化不开的放射性尘埃,
以及某种……蓬勃、混乱、充满原始野性与恶意的生命力 。
这种生命力与我以往在浅海接触到的变异生物截然不同,它更强大、更狂暴,
带着一种无视一切规则的毁灭气息 。无数微小的变异生物在黑暗中游动,
它们的形态怪异而扭曲,有的长着数不清的触手,有的外壳坚硬如钢铁,
有的则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如同黑暗中闪烁的鬼火 。它们相互吞噬、厮杀,
遵循着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在这片绝望的深海中挣扎求生 。然后,我“看”到了它——不,
准确地说,是感知到了它的“存在” 。一个庞大到令人思维停滞的轮廓,
蛰伏在太平洋最深的海沟之畔,那是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
一个被人类视为生命禁区的地方 。它的身躯如同连绵起伏的山脉,
覆盖着嶙峋、扭曲、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甲壳,甲壳上布满了诡异的、自发光的纹路,
像某种古老而亵渎的符文,在黑暗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
无数粗壮的、布满吸盘与骨刺的触手,有些慵懒地拂过海床,
每一次挥动都能搅起漫天浑浊的沉积物,
形成巨大的漩涡;有些则随意地搭在海沟边缘的岩石上,触手末端的骨刺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仿佛随时会发起致命的攻击 。仅仅是它的存在,就让周围的水流凝滞,
让那些在黑暗中游弋的、形态狰狞的变异生物惊恐地退避,如同朝拜君王的臣子,
又像是畏惧天敌的羔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的意识,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微尘,
飘向这头沉睡的巨兽 。在接触到它那庞大意志的边缘时,
一股混乱、暴戾、充斥着最原始吞噬欲望的洪流瞬间席卷而来,险些将我的自我意识冲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