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角的速溶咖啡凉透了，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边缘滑落，在笔记本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
“同学，这里有人吗？”
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在头顶响起。
谢临书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蓝眼睛里。
温妮背着双肩包，发梢还带着室外的湿气，白色卫衣上印着夸张的涂鸦图案，和图书馆的安静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让人觉得鲜活。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椅子：“没人。”
温妮毫不客气地坐下，刚把电脑掏出来，就被他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吸引了：“哇，你在做程序？
看起来好酷。”
她探过身，香水味混着秋风的凉意飘过来，谢临书的耳根悄悄泛起红。
“校园智能助手的迭代优化。”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之前的版本有用户反馈，自习室预约功能反应太慢。”
“这个APP我知道！”
温妮眼睛一亮，“我室友天天用它抢考研座位，说比男朋友还靠谱。
不过确实有bug——上周三下午，系统显示三楼有空位，我跑过来却全满了。”
谢临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数据同步延迟的问题，我正在修复。”
“光修复可不够哦。”
温妮突然把自己的电脑转向他，屏幕上是一份花花绿绿的策划案，“你看，我做了个推广方案。
现在只有计算机系的人知道这个APP多好用，要是能让全校都用上，甚至推广到其他高校……”她语速飞快，从用户画像讲到场景营销，连咖啡厅的优惠券联动都想到了。
谢临书看着她指尖划过的那些卡通图标，眉头皱得更紧：“APP的核心是实用性，花里胡哨的功能会增加运行负荷。”
“但没人用，再实用也白搭啊。”
温妮不服气地抬下巴，“你知道吗？
上周艺术学院的画展，因为宣传不到位，去的人还没工作人员多。
好东西也得会吆喝才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声音不大，却像火星撞地球。
旁边的同学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计算机系大神，正和一个蓝眼睛的女生争得面红耳赤，而谢临书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在键盘上敲下了“用户兴趣标签”几个字。
与此同时，法学院的辩论室里，裴书珩刚结束一场模拟辩论。
他把笔记本合上，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的笔记被学弟们传着看。
“逻辑链没问题，但反驳时可以更锋利。”
他点评道，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忽然有人敲门，是艺术学院的辅导员：“裴书珩同学，能麻烦你去看看裴疾吗？
他又在宿舍墙上画画，宿管阿姨快气炸了。”
裴书珩的笔尖顿了顿。
他走到男生宿舍楼下时，果然看见裴疾正站在走廊里，被宿管指着鼻子骂。
少年的长发遮住半张脸，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T恤，嘴角却噙着满不在乎的笑。
“哥。”
裴疾抬头看见他，眼神瞬间冷下来，像只炸毛的猫。
裴书珩没看那片被画得五颜六色的墙壁，只淡淡道：“跟我来。”
他转身往校外走，裴疾犹豫了一下，还是磨磨蹭蹭地跟上。
两人在画室街的长椅上坐下，对面的画廊正挂出裴疾的参赛作品——一幅用浓烈色彩画的向日葵，花瓣却带着破碎的纹路。
裴书珩看着那幅画，忽然开口：“色彩张力够了，但结构不稳。”
裴疾猛地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下次用钴蓝打底，别用群青。”
裴书珩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递给他，“这是美术学院教授的联系方式，他周末有公开课，你去听听。”
裴疾捏着那张字迹工整的纸条，看着哥哥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忽然低头笑了笑。
他摸出手机，悄悄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拍了下来。
而在经济学院的自习室里，苏云清刚结束跨境电商的线上会议。
他合上电脑，发现纪语卿的座位空着，桌上还放着本摊开的《宋词选》。
他走过去想帮忙合上，却看见页边空白处有她写的小字：“‘画船听雨眠’，该是怎样的心境？”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苏云清的指尖在那行字上轻轻拂过，忽然想起早上在汉服社看到的场景——纪语卿穿着淡紫色的襦裙，正低头教新生系流苏，雨丝落在她的发梢，像沾了层细碎的光。
他从包里掏出便签本，写下一句“大概是雨打芭蕉时，有人为你留着灯”，轻轻夹在书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