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喜,是个假太监。
皇上拿我当狗,太子视我为棋,丞相觉得我是个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
在金銮殿上斗得你死我活,为了那把龙椅,用尽了阴谋诡计。
他们不知道。
从我进宫那天起,这盘棋的棋手,就只有一个。
他们争得越凶,我越高升。
他们死得越惨,我越安全。
这是一个关于我,如何从一个扫茅房的小太监,一步步,把整个皇宫都变成我的游乐场的故事。
别误会,我不是想当皇帝。
我只是……想看看烟花。用一个王朝当引信的那种。
我叫赵喜,净身入宫的第三个月,被提拔了。
从尚膳监的烧火杂役,提拔成了敬事房专管催更的秉笔。
所谓催更,就是提醒皇上,该去哪个娘娘宫里播种了。
这活儿,听着体面,其实是催命。
提拔我的前一天,我的前辈,刘公公,刚被拖出去砍了。
原因是他催得太勤,皇上嫌他烦。
“朕的家事,要你一个阉人多嘴?”
这是刘公公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轮到我了。
敬事房总管孙公公拍着我的肩膀,一脸“我看好你”的表情。
“小喜子,好好干,前途无量。”
他眼角的褶子里,藏着幸灾乐祸。
我点头哈腰,脸上挤出最卑微的笑。
“谢总管提拔,奴才一定尽心尽力。”
心里却在盘算。
孙公公是丞相的人。
皇上最近专宠淑妃,冷落了丞相的女儿,李贵妃。
丞相这是着急了,想找个替死鬼去皇上面前拱火。
我就是那个完美的替死鬼。
死了,不心疼。
万一成了,他血赚。
我捧着记录后宫侍寝的绿头牌,站在了养心殿门口。
殿门紧闭。
里面传来淑妃娇滴滴的笑声,还有皇上爽朗的大笑。
两个时辰了,还没出来。
按规矩,我该喊了。
喊“皇上,时辰到了。”
连喊三声,不管里面有没有回应,都算完成任务。
然后,皇上可能会因为被打扰了兴致,让人把我拖出去。
也可能因为我提醒了他身为帝王的责任,赏我点什么。
一半生,一半死。
我旁边的两个小太监,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们离我三步远,生怕血溅到他们身上。
我清了清嗓子。
没有喊。
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用油纸包着的,五香豆。
我捏起一颗,扔进嘴里,嘎嘣一声。
很香。
两个小太监看傻了。
“赵……赵哥,你这是?”
“嘘。”
我冲他们比了个手势,又扔了一颗豆子进嘴里。
“等着。”
里面的笑声还在继续。
我吃豆子的声音,很有节奏。
嘎嘣。
嘎嘣。
嘎嘣。
养心殿的隔音很好。
但门口很安静。
这种有节奏的咀嚼声,就像有人在用指甲挠门。
一声,又一声。
很轻,但很烦人。
里面的笑声,渐渐停了。
皇上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
“外面什么声音?”
我赶紧把五香豆收起来,擦了擦嘴。
然后,我用一种带着哭腔,又充满惶恐的声音,对着门缝喊。
“皇上!奴才……奴才不敢说!”
“有屁快放!”
皇上的语气更差了。
“奴才……奴才刚才好像听见,听见有人在啃门框子……”
我的声音抖得恰到好处。
“奴才以为是闹耗子,就……就没敢打扰皇上……”
殿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是淑妃的一声尖叫。
“啊!耗子!”
紧接着,是皇上气急败坏的吼声。
“滚进来!”
我推开门,连滚带爬地进去。
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皇上恕罪!淑妃娘娘恕罪!”
皇上陈启年,三十多岁,保养得很好,但眼窝有点发青。
他看着我,眼神像是要杀人。
“你说,有耗子?”
“奴才不敢确定……”
我哆哆嗦嗦地指着门框。
“就是那儿,刚才一直有声音,嘎吱嘎吱的,跟啃木头一样。”
皇上的目光移到门框上。
上面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的脸黑了。
“你耍朕?”
“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
我把头磕在地上,砰砰响。
“许是奴才饿得头昏,听错了。奴才该死,打扰了皇上和娘娘的雅兴!求皇上赐奴才一死!”
我这番操作,把皇上都整不会了。
他想发火,却发现我认错的态度比谁都好。
而且,理由也很充分:饿晕了,出现幻听。
他要是为了这个杀我,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他是个为了一点小事就杀人的暴君。
他最在乎面子。
淑妃在一旁,用帕子捂着鼻子,满脸嫌恶地看着我。
“皇上,别跟这不懂事的奴才一般见识了,快把他赶出去吧,晦气。”
皇上嗯了一声,刚想挥手。
我立刻抢在他前面,用更大的声音哭喊。
“皇上!奴才虽然该死,但祖宗的规矩不能废啊!”
我一边说,一边膝行到绿头牌旁边,把它高高举过头顶。
“时辰到了!请皇上翻牌子!雨露均沾,方是圣君所为啊!”
我把“圣君”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皇上最吃这一套。
他可以荒唐,可以懒惰,但他不能不是“圣君”。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他走过来,看了一眼绿头牌。
上面,李贵妃的名字,被我擦得锃亮。
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皇上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娇媚的淑妃,又看了一眼绿头Pai上李贵妃的名字。
李贵妃的背后,是手握兵权的丞相李善。
他可以不给李贵妃面子,但不能不给李善面子。
尤其是在他刚驳回了李善请求增加军饷的奏折之后。
他需要安抚。
而翻李贵妃的牌子,是成本最低,也最有效的安抚。
“摆驾长春宫。”
皇上冷冷地丢下四个字,甩袖而去。
淑妃的脸,瞬间白了。
她看着我,眼神像是淬了毒。
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他们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才缓缓抬起头。
我对着空气,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
丞相大人,你的任务,我完成了。
但这只是第一步。
你以为我是你的刀?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其实是来刨你家祖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