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劫了个白面钦差，逼他为我烧柴做饭，还想强留他给我做压寨夫君。

翌日，官府派人上山剿匪，我才知道自己中了他的圈套。

他亲自押送我到京城，但却没把我送进牢里，而是送进了洞房。

十四岁那年，我替兄从军，五年后王师大胜，战事方休。

一朝还乡，我爹娘无视了我身上的累累伤痕，只说来日因功封赏，功劳要算在我兄长头上。

兄长说，我终究是要嫁人的，若教人晓得了我女扮男装混在军营里五年，日日与男子同吃同住，还有谁敢上门提亲？

爹娘说，一家人分得什么你我，我阿兄好，便是我好。来日阿兄若能混上个一官半职，也好替我谋一段好姻缘。

那时，我尚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只觉得能活着回来再见到家人，已经是上天垂怜，哪里还敢祈求更多？

后来，朝廷封赏下来，我阿兄靠着我厮杀来的功名，竟得了入上京做个小官的机缘。

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喜事，阿兄独去上京领了赏，然后写信回来说在京中置办了宅子，要接一家人到京中团聚。

爹娘自然是喜不自胜，连夜便卖了祖屋田地，准备举家到上京投奔我阿兄。

我也很高兴，因为我还从未到过上京。

当年在军营时，同伍的兄弟里有个叫柱子的，他其实也不过十五六岁，但最是见多识广，是我们中唯一去过上京的。

他总是用陶醉的口吻提起上京城，说金陵的宫城如何气派恢弘，市集如何繁华。即便入夜，长街依旧灯火通明。秦淮河上画舫游船络绎，教坊秋娘歌声婉转，文人骚客丝竹相和，是千里之外的我们梦都不敢梦到的富贵温柔乡。

我们曾经约定，等战事平息，让柱子带着我们，也去见识见识金陵花月。

战争的最后一年，同伍的战友只剩了我和柱子两个，而柱子也很久没有提过金陵。

背水一战的前夜，我偶然向他问起金陵，他呆愣了很久，才低声说我也记不清了。

第二日，我俩所在的队伍遇到了敌军伏击。

黄沙塞上，箭雨携风而来，刺穿了柱子的胸膛。

濒死之际，他眼神里有释怀，但更多的还是遗憾。

他抓住我的衣角，每说一个字都要拼尽全力——

金陵、你替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