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气，窗外的晨光还未完全驱散夜色。
闹钟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指针停在六点三十七分，林夜伸手按下闹钟，动作熟练得仿佛己经重复了千百次。
今天是星期二。
他翻身下床，拖鞋的橡胶底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未读短信——“早安，记得吃早餐。”
发件人是母亲。
林夜嘴角微微扬起，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走进浴室，刷牙、洗脸，动作一如既往。
厨房里，水壶咕噜咕噜地响起，冒着白色的蒸汽。
林夜将速溶咖啡倒入杯中，热水冲下去，咖啡粉像被暴雨击打的泥土一般迅速溶解。
他拿出昨天剩下的面包，咬了一口，有些干硬。
他打开窗户，外面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街道——对面楼的老奶奶在浇花，楼下的小卖部门口摆着新鲜的水果，隔壁家的小狗在院子里叫唤。
一切都和昨天一模一样。
林夜突然愣住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和昨天早上的一切没有丝毫区别。
甚至连楼下小狗的叫声节奏都如出一辙。
难道只是巧合？
他摇了摇头，试图把那种莫名的怪异感甩掉。
吃完早餐，他背上书包出门。
走廊里，邻居张阿姨正好也出门，朝他点头微笑：“林夜，早啊。”
“早啊，阿姨。”
林夜机械地回应，心中却有些不安。
他记得昨天也是这样，甚至张阿姨的笑容都和昨天一模一样。
下楼时，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穿着蓝色风衣的男人。
林夜站进电梯，男人点了点头，林夜也点头回应。
电梯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
楼层显示器缓慢地跳动着，林夜的心跳却开始加速。
他清楚地记得昨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电梯、同样的男人，甚至同样的香水味。
出了单元门，林夜站在街头，微风拂过他的脸。
他迟疑了一下，决定走去地铁站。
路边的早餐摊热气腾腾，摊主的女儿坐在板凳上啃着烧饼，嘴角沾了一点芝麻。
这一幕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昨天他也看见了。
到了地铁站，地铁正好进站。
林夜上了车，车厢里的乘客分布也没有任何变化——左手边坐着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右手边站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林夜手指紧握着扶手，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他有些害怕了。
“难道我还没睡醒？”
林夜在心里自问。
他努力回想昨天的细节——是否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是否只是记忆混乱导致的错觉？
但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他，这并非巧合。
地铁到站，林夜下车。
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向学校。
校门口，王老师正好在门口值班，一见他就笑着挥挥手：“林夜，早啊。”
“早啊，老师。”
林夜机械地回应。
他甚至还记得王老师昨天穿的是同样的灰色西装，手里拿着同样的点名册。
走进教室，教室里同学们的谈笑声和昨天一样。
林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桌子上还放着一张昨天的试卷。
课代表小赵走过来：“林夜，老师让你把试卷交上去。”
林夜接过试卷，心里越来越不安。
他试图在脑海中寻找任何不同的地方，任何一个可以证明今天不是昨天的细节，但他失败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李老师走进教室，开始讲解昨日的习题。
林夜的思绪却早己飘远。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或者说，整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他偷偷掐了自己的手臂，疼痛清晰而真实。
下课后，林夜走到操场，阳光明亮，操场上的白线和昨天一模一样。
他看见校工在清扫落叶，动作和昨日毫无差别。
林夜终于忍不住了，跑到校工面前，试探性地问：“大爷，今天星期几？”
校工愣了一下，随口答道：“星期二啊。”
林夜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
他的记忆没有出错，今天确实是星期二。
但昨天也是星期二，前天也是星期二。
他的世界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圈层，重复着同一天的生活。
午餐时间，食堂里依然是那盘油腻的红烧肉和白菜。
林夜吃得心不在焉。
好友吴冉坐到他对面，皱眉问：“你怎么了？
看起来不舒服。”
林夜想了想，说：“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好像每天都一样？”
吴冉笑了笑：“你这不是废话么，本来就没什么新鲜事。”
林夜沉默了。
他意识到，只有他自己感受到了这份诡异，其他人都浑然不觉。
下午的课依然枯燥，林夜的脑海里却充满了混乱和恐惧。
他开始试着做一些“不同的事”，比如在黑板上多写一个符号、在课桌抽屉里放一个纸团，但到了第二天，一切都会回到原样。
纸团不见了，符号消失了，甚至连他写的笔记也会回到前一天的状态。
放学后，林夜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的颜色和昨日一样，路灯逐渐亮起，映照出他拉长的身影。
他的心跳加快，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做饭。
她微笑着说：“林夜，去洗手，待会儿吃饭。”
林夜木然地走进浴室，镜子里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他想大喊，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喊不出来。
饭桌上，母亲夹了一块红烧肉到他碗里：“多吃点，今天的肉挺香。”
林夜低头吃饭，仿佛这一切都是梦境。
他试图找出破绽，试图逃离这一切，但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只能在同一个清晨醒来。
夜深了，林夜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害怕闭上眼睛，害怕明天醒来又是同样的一天。
他的手紧紧抓着被子，指关节发白。
“我到底怎么了？”
林夜在黑暗中低声自语。
窗外的夜色浓重，静默无声。
林夜的世界，仿佛被黑夜吞噬，又在清晨里无限循环。
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重复的清晨里困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拯救他。
但他知道，明天醒来，他还会在这裂缝斑驳的天花板下，重复着同样的生活。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