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有一种超能力。能看见身边的人谁在演戏。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演戏，
而是能看见他们头顶浮现的台词和剧本大纲。听起来很酷对不对？
但在这个全民直播、处处是戏精的时代，这项能力除了让我提前剧透人生，实在没什么卵用。
还不如看不见呢。那样我就不会早早看透人心的虚伪，而是像个普通傻白甜一样，
沉溺在别人精心编织的情节里。1 超能觉醒我叫陆小眠，二十五岁，职业是……无业。
当然，在简历上我会写自由职业者或内容创作者，显得高大上一点。实际上，
我就是个靠接点零散设计单子、偶尔写点软文糊口的咸鱼。造成我今天这种局面的，
就是我那坑爹的超能力。你能想象吗？当你相亲时，
对面西装革履、温文尔雅的男士头顶飘过一行字：扮演：优质精英男。
台词：我年收入大概 50 个左右，有房有车，希望找个顾家的女孩。
内心：这女的看着挺好骗，娶回家伺候我妈正好。你还能有胃口吃下那块七分熟的牛排吗？
反正我不能。2 天赋诅咒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能力，是在小学三年级。
那时候班里最漂亮的女生林薇薇，正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作文《我的妈妈》。
她头顶飘着：扮演：乖巧懂事的好学生。内心：烦死了，昨晚打麻将输钱又打我，
害我差点写不完作业。我吓傻了，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回家告诉我妈，
我妈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昨天动画片看多了？后来我才慢慢明白，
这不是病，是一种天赋。或者说，是一种诅咒。3 剧本人生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
每个人都在努力扮演自己的角色。朋友圈的精致女孩，微博上的独立女性，
抖音里的暖心男友……全都是戏。我的超能力，就是能一眼看穿这些剧本。
扮演角色例如：贴心闺蜜、霸道总裁、知心大叔关键台词通常是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
或者精心准备的金句
内心真实 OS往往不堪入目以及偶尔闪过的人生剧本关键节点，
比如：三个月后将被裁员、下周发现男友出轨、即将中彩票二等奖。面对面时，
这个场最强烈，直接投射为我眼中的头顶字幕。而通过实时视频，
因为对方正处于实时表演状态，这种强烈的信息场能通过信号传递，我依然能清晰读取。
但如果是纯音频电话，信息会大幅衰减，我只能感知到模糊的角色和情绪片段。最有趣的是，
记录下来的影像如拍摄的素材会残留着拍摄当时的表演信息。
我能像阅读带有批注的文件一样，从这些记录中读到当时的内心 OS。当然，
这种残留信息会随着视频被多次压缩、传播而逐渐减弱甚至消失。
4 无力改变曾经我也试过利用这个能力做点什么。比如，
提醒那个头顶飘着三天后将被高空坠物砸伤的邻居大妈，那几天尽量不要出门。
结果她骂我咒她，还差点找我爸妈理论。三天后，她果然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擦伤了胳膊。
她逢人就说我是乌鸦嘴。我：……行吧，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从此我学会了沉默是金。
看着身边的人们按照既定的剧本生活、表演、挣扎，我却无力改变任何事。这种感觉，
就像被迫坐在电影院里，观看一场无法退场、且早已知道结局的超长烂片。无聊，且绝望。
5 躺平生活于是我选择了躺平。既然无法改变这个世界，至少我可以远离它。
我租了个老破小的单身公寓，养了只橘猫，取名导演——反正人人都是演员，
总得有个导演吧？导演很敬业，每天只演一个角色：饿死鬼投胎。
它头顶的台词永远简单直白：喵饭呢？、喵喵快开罐罐
、喵喵喵你再不起床我就坐你脸上。跟它相处，比跟人类轻松多了。
6 社交困境我的日常很简单：接单、干活、收钱、喂猫、刷剧和支付医院的账单。
尽量避免不必要的社交。因为每一次社交，都是一场大型真人秀观看体验。
比如上次去楼下超市买泡面，遇见热心给我推荐新口味的大妈。
她头顶飘着：扮演：热心肠邻居。台词：这个口味最近打折，特别划算。
内心：这滞销货终于能卖出去了，提成到手！我微笑道谢，
然后默默拿走了原本想买的红烧牛肉味。
留下大妈在原地嘀咕：现在年轻人真不识好歹……
7 网红合作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咸鱼下去，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特别的设计单子。
客户是最近爆火的短视频博主顾言。他靠着一系列街头随机帮助路人的暖心视频，
一个月涨粉五百万。人设是：帅气、善良、低调的富二代，做公益纯粹是为了传递爱。
我的任务是给他的品牌设计一套视觉形象。报酬相当丰厚，
丰厚到我可以忽略跟网红打交道的不适感。毕竟，给猫买进口罐头也是要钱的。
8 虚伪面具我们在市中心一家网红咖啡馆见面。顾言比视频里更帅，
穿着简单的白 T 恤和牛仔裤，笑容干净得像夏天的风。
如果不是他头顶那密密麻麻的剧本扑面而来，我几乎要以为这就是他本人了。
扮演：纯良暖心富二代。台词：陆小姐的设计我看过，很有灵气，
特别符合我想传递的理念。内心：这女的看起来挺穷，应该能用相对低的价钱搞定。
预算能省则省，反正粉丝也看不出好坏。我端起咖啡杯，掩饰嘴角的冷笑。
顾先生过奖了。不知道您对这套视觉形象的具体要求是？叫我顾言就好。
他笑容温和，我希望整体风格是温暖、治愈的，能让人感受到善意的力量。
内心：最好能多蹭蹭最近流行的『多巴胺配色』，容易出圈。
顺便把品牌 Logo 做得隐性一点，方便后续接广告。明白了。我点点头，
预算方面……预算不是问题。他立刻接话，语气真诚，重要的是效果。
内心：超过五千我就找别人，刚看到另一个设计师报价才三千。
我看着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突然觉得有点恶心。9 高开低走但我还是接下了这个单子。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最终谈妥的价格是八千，对我而言已经是巨款。而且，
我很好奇。好奇这个浑身是戏的男人，到底能走多远。在超能力的视野里，
我能看到一些关于他的人生剧本碎片
：与某大型基金会合作晚会关键节点：晚会现场遭遇重大危机关键节点：人设崩塌，
资本弃子典型的高开低走剧本。我甚至有点期待那天的到来。
10 奶茶陷阱工作推进得比想象中顺利。顾言虽然内心戏多，
但表面上还算是个好相处的甲方。改稿次数不多，打款也很及时。第二次见面看初稿时，
他甚至还给我带了杯奶茶。看你上次好像很喜欢喝甜的，就买了他们家的招牌。
扮演：体贴好甲方。内心：楼下买一送一，不喝白不喝。我：……谢谢。
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甜得发腻。果然，免费的就是不行。
11 猫粮自助稿子很快定稿了。尾款到账那天，我带着导演
去吃了顿昂贵的进口猫粮自助。看着导演吃得头都不抬，我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脑袋。
还是你简单，有的吃就开心。导演抬头瞥了我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凡人不配理解朕的深邃的意味。内心：这傻奴才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不管了，趁她脑子不清醒，多吃点。我：……连猫都这么有戏，这世界没救了。
12 紧急求助我以为和顾言的合作就此结束。毕竟钱货两清，江湖再见。直到一周后，
他突然又联系我。小眠，有个急事想请你帮忙。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虑，
我团队里负责剪辑的小伙伴突然生病住院了，后天有个重要的视频要发，
你能临时帮个忙吗？报酬按市场价双倍算。我本想拒绝。但听到双倍报酬时，
可耻地心动了。什么类型的视频？还是公益类的，这次是帮助流浪动物。他顿了顿，
补充道，很简单的，就是一些基础剪辑，加个字幕和背景音乐就好。电话那头，
他的声音温和依旧，但我感知到的信息场却有些模糊不清——这是纯音频通讯的固有缺陷。
扮演：焦急求助的甲方的标签很稳固，但具体的内心 OS 像信号不良般断断续续，
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的情绪碎片：…坐地起价…、…便宜…应付…。
一股混合着算计和轻蔑的意味，透过听筒传来。我沉默了两秒，压下心头的不适。
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13 幕后真相顾言的工作室在市中心的高级写字楼里。
装修得很符合他的人设：简约、温暖，墙上挂着不少他做公益时的照片。
几个员工看起来都很年轻，忙忙碌碌的。见到我，顾言立刻迎上来，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麻烦你跑一趟了，小眠。扮演：温和有礼的老板。内心：上次设计是不错，
但剪辑是另一码事，得看看她到底值不值这个价。素材在哪里？我直奔主题。
他带我到一个工位前，打开电脑。都在这里了。
主要是今天去流浪动物救助站拍的一些镜头，需要剪成一个五分钟左右的视频，突出……
突出温暖和希望，呼吁大家领养代替购买，对吧？我接话。他愣了一下，
随即笑开：对，还是你懂我。内心：台词被抢了？算了，省事儿。我坐下来，
开始看素材。画面拍得不错，顾言抱着脏兮兮的流浪猫狗，眼神温柔，动作轻柔。
我盯着屏幕，一段段信息从素材画面中浮现出来——那是拍摄当时，
残留在他表演中的信息：内心：这狗会不会有跳蚤？回去得赶紧消毒内心：好臭，
晚上还得参加品牌晚宴，千万别留下味道这些文字像是附在影像上的幽灵字幕，提醒着我，
此刻屏幕里洋溢的温暖，在拍摄的当下，是何等的冰冷和算计。幸好，这是原始素材，
信息还很鲜活。14 造假曝光剪辑并不难。
我甚至有点享受这个过程——至少视频不会演戏，它们诚实地记录着一切。拍到一半时，
顾言接了个电话，走了出去。我起身去茶水间倒水，路过会议室时，
无意中听到了他和别人的对话。……放心吧，李总，这次视频发出去，舆论肯定能扭转。
动保这个话题永远不会错……我脚步一顿。舆论扭转？悄悄探头，
看见顾言正背对着门口打电话。他头顶的剧本异常活跃：扮演：自信专业的合作者。
台词：上次『农民工子弟学校』那个项目数据造假是被竞争对手黑了，这次我们做足准备，
绝对万无一失。内心：那群穷孩子给点钱就闭嘴了，流浪动物更不会说话，看他们还怎么扒！
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之前的公益，不仅是演戏，根本就是造假？
15 废弃素材回到工位，我心情复杂。看着屏幕上顾言温柔抚摸流浪狗的画面，
突然觉得无比讽刺。鼠标移动到原始素材文件夹，鬼使神差地，
我点开了一个被标记为废弃的子文件夹。里面的内容让我愣住了。同样是今天拍摄的，
角度却完全不同：顾言不耐烦地推开凑过来的狗，眉头紧皱。助理小声提醒他表情管理，
他翻了个白眼。他对着镜头念台词 NG 十几次，最后暴躁地踹了旁边的凳子。
……这才是真相。光鲜亮丽背后的，不堪入目的真相。我盯着屏幕，心脏怦怦直跳。
这些素材……如果流传出去……小眠，怎么样了？顾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手一抖，迅速关掉文件夹界面。快、快好了。我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
在加背景音乐了。辛苦了。他俯身看向屏幕，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
内心：剪辑得还行啊，比之前那小子顺手。要不要长期合作压压价？我僵硬地坐着，
直到他离开，才缓缓松了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16 完美落幕最终版的视频无可挑剔。
温暖的滤镜，感人的背景音乐，顾言充满怜爱的眼神特写，
还有那句经典的结束语：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温柔以待。顾言非常满意。小眠，
你真是个宝藏。他当场给我转了账，比约定好的还多加了五百。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我看着他的笑脸，头顶的剧本依旧精彩。扮演：慷慨大方的老板。内心：这点小钱稳住她，
以后压价空间更大。好啊。我微笑点头。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不会有以后了。
17 内心挣扎回到家，导演罕见地没有立刻扑上来要吃的。它蹲在窗台上，
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背影居然有几分忧郁。我走过去，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了，
『导演』？今天猫粮不合胃口？它回头瞥了我一眼，喵。
内心：两脚兽的世界真复杂，还是做猫简单。我愣住了。连导演
都看出我的心事了吗？是啊，复杂、肮脏、虚伪。而我，明明看透了一切，却为了几千块钱，
成了这场戏的帮凶。我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18 狗仔来电那个流浪动物视频果然爆了。短短一天，全网播放量破千万，点赞转发无数。
顾言的个人声望达到了新的高峰。暖心男神人间天使完美偶像
……各种头衔被粉丝加诸其身。与此同时，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陆小眠女士吗？
我是『星闻周刊』的记者，想向您了解一下关于顾言先生……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狗仔的消息真灵通。他们是不是也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顾言发来的微信。小眠，最近有空吗？我们团队想正式聘请你做长期视觉顾问。
后面跟着一个相当可观的月薪数字。我看着那条信息，很久没有回复。我知道，
只要我点头，就能摆脱目前朝不保夕的贫困生活。但我也知道，
这意味着我将彻底登上顾言这艘华丽的贼船。上，还是不上？这是个问题。
19 最后通牒我决定再去见顾言一次。最后一次。地点约在他工作室附近的餐厅。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包厢里了。除了他，还有一个穿着西装、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
顾言介绍：这位是我的经纪人，刘伟。刘伟对我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扮演：专业精明的经纪人。内心：这就是顾言说的那个便宜好用的设计师？看着普普通通，
不像有什么背景。小眠，坐。顾言笑容依旧，关于长期合作的事，
刘哥有些具体的细节想跟你聊聊。我坐下，心里警惕起来。这架势，不像谈合作，
倒像审讯。20 卖身契约刘伟开门见山。陆小姐，我们调查过你的背景。自由职业，
收入不稳定，有个生病的母亲需要照顾。我握紧了杯子，指节发白。
刘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们很需要你这样有才华又『懂事』的合作者。
刘伟推过来一份合同，这是聘用协议，月薪比你之前看到的再加百分之五十。
我扫了一眼合同，待遇好得惊人。但紧接着，我看到了附加条款：乙方需签署终身保密协议，
不得以任何形式泄露与甲方顾言相关的任何信息。违约将承担天价赔偿，
并承担相应法律责任。终身？天价赔偿？这根本不是聘用合同，是卖身契。顾言适时开口，
语气温和得像在安慰我：小眠，别紧张。这只是走个形式，毕竟我们现在影响力大了，
难免有人眼红……内心：赶紧签了，免得节外生枝。知道太多的人，要么成为自己人，
要么……后面的内心戏没有显示完全，但那种冰冷的意味，让我不寒而栗。
我看着眼前这张完美无瑕的脸，突然明白了。从他找上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知道的太多，本身就是一种原罪。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被灭口？我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21 时间争取我看着那份几乎等于卖身契的合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包厢里的空调冷气开得很足，但我手心却沁出了汗。我需要时间考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顾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而刘伟的眼神则更加锐利。
扮演：通情达理的合作伙伴。内心：果然要拿乔？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眠，
顾言身体前倾，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我知道这看起来有点突然。但你要理解，
树大招风，我们必须要保护自己。而且，这对你也是好事，有了稳定的收入，
你也能更好地照顾阿姨，不是吗？他连我母亲生病的事情都摸清楚了。这不是商量，
是裹着糖衣的最后通牒。内心：给她二十四小时。不签，就让她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
我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掐进掌心。明天，我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
明天我给你答复。我必须争取一点时间，哪怕只有一个晚上。
22 资本力量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家餐厅。夏夜的暖风吹在我身上，
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浑身发冷。导演在我脚边蹭来蹭去，
对我空手而归表示不满。内心：罐罐呢？说好的胜利罐罐呢？两脚兽不靠谱。
我没心情理会它，脑子里一团乱麻。签？意味着我将成为顾言团队的一员，
亲手帮他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并且永远闭上自己的嘴巴。我的超能力会从痛苦的根源，
变成帮凶的工具。不签？顾言和刘伟显然不是善茬。他们能调查我的背景，
就能让我接不到任何工作，甚至……我不敢往下想。我点开手机，
搜索顾言之前的农民工子弟学校公益项目。果然，在几个不起眼的论坛和自媒体号上，
看到了零星的质疑帖，质疑善款去向不明，质疑那些受助孩子根本不存在。
但这些帖子都很快沉了下去，或者被删除得干干净净。资本的力量。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词的重量。23 舆论威胁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