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是亏大了啊……
林然拍了拍裤腿上的草屑，心情莫名地又好了起来。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踱出了小树林，午后的阳光重新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需要这份暖意。
因为就在刚才，那些刻意被他深埋的记忆碎片，因为白时宴这出闹剧带来的熟悉感，又不合时宜地翻涌上来。
没错，我林然重生了。
清晰地记得，前世像个彻头彻尾的***，死心塌地、毫无尊严地追了校花苏清雪整整八年。
鞍前马后，随叫随到，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所有人都笑他是小丑，是舔狗，他却甘之如饴，以为那是伟大的爱情。
结果呢？
八年的付出，换来的是为了救她，自己被失控的汽车撞飞。
命保住了，代价是永远失去了站立行走的能力，更残酷的是，作为一个男人，他永远地“抬不起头”了。
那种痛苦，深入骨髓，日夜啃噬。
身体残缺的绝望，男性尊严的彻底崩塌，外人怜悯或异样的目光……每一刻都是凌迟。
后来，或许是出于巨大的愧疚，苏清雪答应了他的求婚。
他们结婚了。
婚后的日子，在外人看来或许“美满”。
苏清雪的确对他很好，事无巨细地照顾他的起居，温柔体贴，几乎满足他所有物质上的要求。
她是个尽责的妻子。
但只有林然自己知道，那不是幸福。
是沉重的枷锁。
每次看到她青春靓丽的身影，感受到她指尖触碰自己毫无知觉的腿时，看到她眼中努力掩饰却无法完全消除的疲惫和一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悯？
每一次，都像是在提醒他那不堪的现实，提醒他那无法挽回的残缺。
同床异梦，相敬如“冰”。
没有***，没有火花，只有日复一日的死寂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这句曾经被兄弟们拿来调侃他的话，最终成了他人生最精准的注脚。
他舔来了婚姻，却舔不来真正的幸福和尊严。
他终于认清了。
自己这副样子，凭什么耽误苏清雪？
她还那么年轻，那么美好，应该有属于她的、完整的人生和爱情。
所以，他提出了离婚。
平静地，坚决地。
他故意表现得冷漠，好让她更容易放手。
苏清雪同意了。
比他想象的还要平静。
签完字，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解脱，有歉意，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但他己无力分辨。
然后，她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冰冷的“家”。
那一刻，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有预想中的撕心裂肺，反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释然。
沉重的包袱卸下了，呼吸似乎都顺畅了许多。
然后，他独自一人，摇着轮椅，上了那座城市最高写字楼的天台。
风很大，呼啸着灌进他的衣领，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楼下是蝼蚁般的车流和行人。
没有犹豫，也不需要助跑。
他双手用力一撑轮椅扶手，将自己整个身体抛了出去。
坠落的感觉很奇妙，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
在急速下坠的短暂几秒里，无数画面在脑中闪回。
不是苏清雪的脸，反而是那些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细节：母亲在他出事后一夜白头的鬓角，父亲背着他偷偷抹掉的眼泪，兄弟们想安慰又怕伤他自尊的欲言又止……还有白时宴那家伙，在他最低谷时，依然没心没肺地拉着他打游戏，讲着蹩脚的笑话，然后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却依然笑嘻嘻的样子……最后定格在苏清雪离开时那个复杂的眼神。
后悔吗？
好像有一点。
不是后悔救她，而是后悔这八年，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幻影，错过了太多真正值得珍惜的人和事。
后悔像个***一样活着。
甚至后悔，在离婚前那最后同住的日子里，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和该死的体面，让他连一个男人最本能的冲动——哪怕只是触碰、亲吻、感受一下她的温度——都压抑着，不敢表露。
真是亏大了啊……砰！
意识陷入永恒的黑暗。
再睁眼，刺目的阳光透过熟悉的浅蓝色窗帘缝隙照进来。
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垫，鼻尖萦绕着洗衣液干净的清香。
他猛地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充满力量的双腿，环顾着这间属于他大学时代的小公寓。
墙上挂着的日历，清晰地显示着日期——八年前！
他追了苏清雪仅仅一年的时间点，大学二年级。
狂喜过后，是彻底的清醒。
这一世，他林然，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苏清雪？
校花？
女神？
去他妈的爱情！
去他妈的舔狗！
他要用这重来的一生，为自己而活。
痛痛快快，自由自在。
去享受被自己错过的青春，去珍惜那些真正在乎他的人。
爱情？
他再也不信了。
他只要自由和快乐。
打定主意，心头仿佛卸下了千斤巨石。
重生后的第一天，有什么比在久违的、安稳的、属于自己的小床上，睡一个无人打扰、无忧无虑的囫囵觉更重要的呢？
林然一头栽回柔软的枕头里，几乎是瞬间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嘴角，带着重生后第一个真正轻松的微笑。
…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端。
白时宴像做贼一样溜进家门，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极限操作”砰砰狂跳。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妹妹白小七的房门，脸上堆起十二万分的讨好笑容，双手捧着自己的手机，如同进贡般递到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的女孩面前。
“妹……妹妹，”他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交代的任务，哥……哥我圆满完成了！”
“嘿嘿，厉害吧？
不管你要哥我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哥我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你亲哥！”
他努力挺首腰板，试图展现自己的“英勇”。
“嗯~”一个轻柔的、带着点慵懒意味的少女声音响起。
白小七缓缓转过身。
她有着和白时宴相似的浅棕渐变粉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
她的眼眸是更梦幻的淡紫色，清澈明亮。
白皙的脸颊上带着自然的浅粉色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