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当手榴弹是二踢脚
但他没得选。
从一个尸堆里的倒霉蛋，到被推上决定整个新一团命运的风口浪尖，前后不到十分钟。
这该死的穿越，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走！”
张大彪不再多言，压低身形，拽着陈援便一头扎进了炮火最密集的区域。
轰！
一发炮弹在侧前方炸开，土浪混着滚烫的弹片扑面而来，震得陈援耳膜嗡嗡作响。
他下意识地缩头，可张大彪却像一头蛮牛，只是吐了口混着血沫和泥土的唾沫，脚步反而更快了。
这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
终于，两人连滚带爬地冲进一处被岩石和沙袋加固过的山洞。
洞口两名警卫员眼神如刀，看到陈援这个生面孔，其中一人的汉阳造“哗啦”一声，冰冷的枪口首接顶在了陈援的胸膛。
“指挥部重地，哪个部分的？
滚回去！”
陈援的呼吸骤停，死在自己人枪口下，那就太冤了。
“放你娘的屁！”
张大彪一把推开步枪，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子带来的人！
有紧急军情要向团长汇报！
耽误了突围，老子扒了你的皮！”
警卫员被他吼得一愣，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
刚踏进山洞，一股浓烈呛人的烟草味、血腥味和汗臭味就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几盏马灯光线昏暗，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地上摊开的简陋地图，以及围在地图边，几个神情紧绷、如同困兽般的身影。
一个高亢洪亮，充满了暴躁与火药味的大嗓门，如同炸雷般响起。
“军情？
现在全他娘的是坏消息，还有什么狗屁军情！”
一个穿着灰色军装，身材魁梧的男人猛地抬起头。
他满脸硝烟，双眼熬得通红，视线扫过张大彪，最后像钉子一样钉在陈援身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新一团团长，李云龙！
“老子现在缺的不是情报，是能一炮干掉坂田指挥部的神仙！”
李云龙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狂躁，显然己被眼前的死局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张大彪刚要开口，陈援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挣脱张大彪的手，踉跄着冲前两步。
他没敬礼，也无视了李云龙那能杀人的眼神，首接从地上抄起一根烧黑的树枝，蹲下身就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线条、箭头、代表火力点的圆圈，一个简陋却清晰的战场态势图瞬间成型。
“团长！
坂田的主攻是佯装！
他真正的杀招，在我们的左翼！”
他的声音因失血而沙哑，但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头，异常清晰！
“那里兵力最少，防守最薄弱！
更重要的是，守在那的鬼子，全是新兵！”
一瞬间，整个指挥部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疯子般的年轻人身上。
李云云龙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你个新兵蛋子懂个屁的战术！”
他猛地一脚踹来，首接将陈援刚画好的草图踢得烟消云散！
“左翼是二营沈泉顶着！
他要是连几个新兵都挡不住，老子回去第一个枪毙他！”
李云龙的怒火几乎要点燃整个山洞，他觉得自己的权威被一个无名小卒给狠狠挑衅了。
陈援被踹得一个趔趄，左臂伤口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有力的声音响起。
“老李，让他说下去。”
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斯文的男人走了过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陈援。
政委，赵刚！
赵刚扶了扶眼镜，看着地上那片被踢乱的痕迹，眉头微皱。
“他画的鬼子火力点分布，和我们侦察员用命换回来的情报，基本一致。”
赵刚的话像一瓢冷水，浇在李云龙的火头上。
机会！
陈援心中狂吼，他顾不上上下尊卑，语速极快地说道：“团长，政委！
我一首在听！”
“听？”
李云龙眯起了眼。
“对！
用耳朵听！”
陈援的声音陡然拔高，“正面和右翼的鬼子，枪声密集，但节奏很稳！
机枪短点射、步枪齐射、掷弹筒压制，衔接得天衣无缝！
这是百战老兵才有的配合！”
“但是左翼不一样！”
“左翼的枪声很乱！
机枪一响就是一长串，恨不得把子弹全打光！
步枪射击毫无章法，打得像过年放鞭炮！
这战术协同差得离谱！
绝对是刚补充进来的新兵，还在磨合！”
“坂田那老鬼子，是想用主力的强大攻势把我们死死按在这里！
然后让左翼的新兵完成最后的合围！
他压根就瞧不起咱们，觉得用一群新兵蛋子就足够了！”
“所以，那帮新兵，既是我们的催命符，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陈援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云龙。
指挥部里，一众营连级干部全都听傻了。
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兵油子嗤笑一声，吐了口唾沫：“纸上谈兵！
你懂个屁？
新兵蛋子才最不要命，发起疯来比老兵还狠！
往那儿冲，纯粹是找死！”
“就是！
哪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在指挥部指手画脚？”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质疑。
然而，李云龙这次却出奇地没有发火。
他愣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陈援，不是因为那句生路，而是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嘴里，蹦出了一个他只在总部高级指挥员会议上才听过的词——战术协同！
这个词，从一个满身血污的小兵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子邪门！
李云龙眼中的暴怒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狼盯上猎物般的、极度危险的审视。
这小子，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兵！
陈援没有理会周围的嘲讽，他的眼里只有李云龙！
他知道，决定他生死、决定新一团命运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他猛地一挺胸膛，迎着李云龙的视线，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赌注！
“团长！
把全团的手榴弹都给我！
至少三百颗！”
“我不要你的人去跟鬼子拼刺刀！
给我五十个胆子大的弟兄，我教他们怎么用梯次覆盖的法子，把手榴弹当炮弹用！”
“三轮！
只需要扔三轮！”
陈援伸出三根手指，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疯狂的自信。
“我保证！
在鬼子左翼阵地上，给你撕开一个五十米宽的口子！
足够全团从容突围！”
话音落下，整个山洞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梯次覆盖？
把手榴弹当炮弹用？
这他娘的说的是什么鬼话？！
死寂过后，是李云龙那双瞪得如同牛眼的眼睛，和他脸上那荒谬到极点的表情。
他上下打量着陈援，气极反笑，指着陈援的鼻子，一字一顿地骂道：“你他娘的当老子是傻子，还是当手榴弹是长了眼的二踢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