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手机屏幕亮着。上面全是字。“陈劲，骗子。”“滚出娱乐圈。”“你还有脸活着？
”他看着，没感觉。就像看天气预报。今天阴，有雨。哦，知道了。他把手机扣在桌上。
桌上有一层灰。他用手指划了一下，划出一道白印。房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冰箱嗡嗡响。
那声音不大，但一直钻你耳朵。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楼下有人在遛狗，狗在路边撒尿。
人看着手机，狗看着地。各忙各的。他觉得自己就像那泡尿。没人注意，干了就没了。
手机又震动起来。他拿起，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他接了。“喂？”“是陈劲吗？
我是《星途计划》节目组，我们想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海选……”他笑了。笑出声。
“你们没看网上怎么骂我的？”“看了。”对方声音很平静，“所以我们想请你来。
”“为什么？”“有话题。”行啊。话题。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个。“行，我去。
”他挂了电话。屋里又静了。他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包烟，还剩半根。他点上，吸了一口。
烟进到肺里，有点呛。他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看着烟头那点红光。一明，一暗。
就这么着吧。去唱个歌。反正也没什么可输的了。他本来就没有东西。
2海选的地方是个体育馆。人山人海。排队的人从里面绕出来，拐了三个弯。
每个人都拿着号码牌。脸上写着两种字：紧张，或者，装作不紧张。陈劲排在队尾。
他没拿牌，是直接走过去的。门口的保安拦他。“先生，请排队。
”陈劲指了指手机里的短信。“节目组邀约。”保安看了看，放他进去了。他走进去，
里面更吵。说话声，唱歌声，弹吉他声，混在一起，像一锅没煮熟的粥。他找了个角落坐下。
有人看他，指指点点。他认识那种眼神。“那不是陈劲吗？”“他怎么来了？
”“脸皮真厚啊。”他不管。他靠在墙上，闭上眼。吵闹声好像离他远了。他想起以前。
他也有过这样的眼神。看他，羡慕他，想成为他。那时候，他身边站着林风。
林风会拍着他的肩膀，对所有人说：“这是我弟弟，最有才华的弟弟。”现在，林风是天王。
他是骗子。“陈劲！”有人喊他。他睁开眼。一个工作人员站在他面前。“到你了。
”他站起来，跟着那人走。路过一群练习生，他们停下说话，看着他。目光像针。
他走进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三个评委。中间的那个是苏影。大明星。她没看他，
在看手里的资料。“姓名？”左边一个评委问。“陈劲。”“唱什么？”“随便。
”右边那个评委皱了皱眉。“态度要认真一点。”“我很认真。我没想好唱什么，就是随便。
”苏影抬起头。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他。她的眼睛很亮，像玻璃珠子。
“那就唱你最会唱的那首。”她说。声音很清。陈劲没说话。他走到房间中间，拿起吉他。
他弹了个和弦。很简单的。然后他开始唱。没有技巧，没有感情。就像念经。
把歌词一个一个念出来。唱完了。房间里很静。左边评委说：“下一个。”陈劲放下吉他，
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苏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刚才那个转音，是故意的吗？
”他停下脚步，没回头。“不是。”3陈劲通过了。他自己都没想到。可能是苏影投的票。
他不知道。他和其他通过的人一起，被拉到一个训练基地。那地方像个大学宿舍，
四个人一间。他的室友里，有个叫赵大宝的。是个胖子，整天乐呵呵的。“劲哥！
我就知道你能过！你刚才太酷了！”赵大宝拍着他的背，力气很大。陈劲被他拍得一个趔趄。
“酷？”“是啊！一副谁都不服的样子！帅炸了！”陈劲没说话。他不是谁都不服。
他是谁都不想理。还有个室友叫李锐。很瘦，很高，跳舞很好。他看陈劲的眼神，
带着点不屑。“靠运气进来的人，走不远的。”李锐对着镜子练舞，头也不回。
陈劲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运气？他要是运气好，现在应该在开演唱会，而不是躺在这里。
晚上，所有学员集合。一个导演站在台上讲话。讲规则，讲淘汰。讲得唾沫横飞。
陈劲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找。他找到了苏影。她就坐在前排，
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她好像感觉到他的目光，
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就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第二天开始训练。声乐课，舞蹈课，形体课。
安排得满满当当。陈劲像个幽灵。声乐课，他张着嘴，但不发声。舞蹈课，他站在最后面，
随便比划两下。老师点他名。“陈劲，你为什么不唱？”“嗓子疼。”“陈劲，
你为什么不跳？”“腿疼。”“你到底哪里不疼？”老师快气疯了。陈劲想了想。“心疼。
”全班都笑了。李锐笑得最大声。苏影是他们的声乐导师。她没笑。她走到陈劲面前。
“你嗓子怎么疼了？”她问。“天生就这样。”“是吗？”她伸出手，想碰他的喉咙。
陈劲往后退了一步。苏影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收回手，插进兜里。“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4苏影的办公室很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书架。书架上全是音乐相关的书。
她给他倒了杯水。“说吧，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陈劲喝着水。水很烫。
“你的嗓子。我听出来了。你是在藏拙。”陈劲放下水杯。“藏拙？我为什么要藏拙？
”“我不知道。但你的声音，比你那天在海选唱的好一百倍。你自己知道。”陈劲沉默了。
他不想解释。解释很累。而且没人会信。“你是不是觉得，就算你努力了，也没用？
”苏影看着他。“……”“因为网上的那些话？”陈劲抬起头。“你信了？”苏影看着他，
没说话。她的眼神很深，看不透。“我信不信不重要。”她终于开口，“重要的是，
你自己信不信。”“我不信。”陈劲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楚。“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用你的嗓子。”陈劲看着她。办公室里很安静。
能听见墙上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他忽然觉得很可笑。他被人骂了那么久，
被人指着鼻子骂骗子。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证明给我看。不是让他滚，不是让他去死。
是让他证明。“好。”他说。只有一个字。苏影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像冰化了。
“我等着。”陈劲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苏老师。”“嗯？”“谢谢你。
”他没等她回答，就走了出去。晚上，宿舍里。赵大宝在吃泡面，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
李锐在戴着耳机听歌。陈劲拿出手机。他点开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面是一首歌的demo。
是他写的歌。被林风偷走，拿去拿了年度最佳金曲的那首歌。他听着。听着自己的声音，
从手机里传出来。那时候的他，多傻啊。相信别人，相信兄弟。他把手机关上。他走到阳台。
风很大，吹得他衣服猎猎作响。他看着远处的城市灯火。一盏，一盏。像星星。
但星星是冷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他张开嘴，唱了出来。没有音乐，没有伴奏。
只有他的声音。在夜风里，飘得很远，很远。5第一次小组考核。陈劲和赵大宝，
还有另外两个学员分在一组。他们抽到的歌，是一首很甜的情歌。四个人，愁眉苦脸。
“这歌……也太甜了吧？”一个学员说，“我们几个，没一个走这个路线的啊。
”赵大宝挠着头。“劲哥，怎么办？”李锐在旁边的小组，他们抽到一首很炸的舞曲。
他看着陈劲这边，嘴角带着笑。陈劲拿起乐谱，看了一眼。“改。”他说。“啊？”“我说，
改歌。”“怎么改？”陈劲没回答。他拿起吉他，弹了个和弦。不是甜的，是有点忧郁的。
他开始唱。他把歌词改了。原来的歌词是“你的微笑像棉花糖”，
他改成了“你的回忆像一道伤”。整个歌的基调，全变了。从甜，变成了苦。
另外两个学员愣住了。“这样……行吗？跟原曲差太多了吧？”“考核要求是改编，
不是重写。”“那就重写。”陈劲说。他看着他们。“要么听我的，要么你们自己想办法。
”赵大宝第一个表态。“我听劲哥的！”另外两个人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陈劲带着他们排练。他变了个人。不再懒散，不再沉默。他告诉赵大宝，
哪一句该用真声，哪一句该用假声。他告诉那个跳舞的，哪个动作要干脆，哪个动作要柔。
他甚至亲自示范。他跳得不好，但每个动作都卡在点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整个小组，
被他带着，像一台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苏影来看过一次。她站在门口，没进去。
她看着里面那个指挥若定的陈劲，眼神很复杂。考核那天。他们走上舞台。
台下坐着评委和观众。灯光打在他们身上。陈劲站在中间，拿着话筒。“我们小组，
要表演一首改编歌曲。”他对着话筒说。音乐响起。不是棉花糖，是刀子。陈劲一开口，
所有人都安静了。那声音里，有故事。有痛苦，有不甘，有挣扎。像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
对着空谷大喊。一曲终了。台下鸦雀无声。过了好几秒，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评委席上，
苏影看着他，眼睛里，有光。6陈劲小组的表演，拿了第一。视频被放到网上，火了。
“这还是那个睡神陈劲吗？”“开口跪啊！这是什么神仙嗓音！”“他唱的什么歌？
我怎么听着想哭？”“前面的，那是改编的，原曲不是这样的。”“这改编水平，绝了！
”评论里，开始出现不一样的声音。有人开始质疑当初那场“抄袭”风波。
“陈劲要是这种水平，会去抄袭林风的歌？”“林风那首《火焰》，说实话，也就那样。
”“细思极恐，会不会是林风抄了陈劲？”这个评论，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
激起一片涟漪。林风的团队很快就下场了。发律师函，警告造谣者。水军也开始刷屏。
“心疼林风，被吸血鬼缠上了。”“陈劲又开始卖惨了，真恶心。”网络上的战争，
愈演愈烈。但陈劲不管。他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好像刚才在舞台上发光的人，不是他。
赵大宝激动得不行，在屋里走来走去。“劲哥！我们火了！你火了！”“嗯。”陈劲闭着眼。
“你不高兴吗？”“高兴。”“那你这……”“我累了。”陈劲确实累了。那种感觉，
就像《奈何》里写的。心里有个洞，怎么都填不满。有时候用忙碌堵上，有时候用睡眠堵上。
但只要一停下来，风就从洞里灌进来，冷得刺骨。他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录音棚。
林风搂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阿劲，这首歌，我们一起火。”他笑着点头。然后，
林风的笑容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冰冷。“阿劲，对不起。”他看着林风，说不出话。
他醒了。一身冷汗。他坐起来，大口喘气。宿舍里很黑。赵大宝的呼噜声，像拉风箱。
他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林风的微博。最新一条，是宣传新歌。
配文是：“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你们是我的光。”下面全是粉丝的彩虹屁。
“哥哥是我们的光！”“哥哥最棒！”陈劲看着，忽然笑了。他关掉手机，重新躺下。光？
我的光，早就灭了。第二天，公布排名。陈劲，第一。李锐，第二。李锐走到他面前。
“你很强。”他说。第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不屑。“你也不错。”陈劲说。“下次，
我会超过你。”“我等着。”两人对视着。空气里，有种东西在烧。不是恨，
是棋逢对手的兴奋。苏影看着他们，嘴角微微上扬。这个节目，开始有意思了。
7节目进入下一阶段。1v1对决。学员自己选对手。所有人都以为，李锐会选陈劲。
但李锐没有。他选了别人。陈劲也没选。他被别人选了。一个唱功很稳，
但没什么特色的学员。所有人都觉得，陈劲赢定了。但陈劲自己知道，麻烦来了。
因为他选的歌，是林风的《火焰》。就是那首，据说是他“抄袭”的歌。消息一出来，
全场哗然。“他疯了吗？”“他唱这首歌，是什么意思？”“是挑衅吗？
”林风的粉丝彻底炸了。“无耻小偷！还想蹭我们哥哥热度！”“抵制陈劲！让他滚出节目！
”网络上，骂声一片。节目组却乐开了花。这是天大的话题。导演亲自找陈劲谈话。
“你确定要唱这首歌？”“确定。”“为什么？”“想唱。”导演看着他，
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就像一潭深水。“好。我支持你。
但你得承受后果。”“我一直在承受。”陈劲走出导演办公室。苏影在等他。
“你真的决定了？”她问。“嗯。”“没必要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有必要。
”陈劲看着她，“有些事，总要有个了断。”“了断？你想怎么了断？”“在舞台上。
”苏影沉默了。她看着他。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男孩，眼睛里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
是沧桑，是决绝，也是一种……毁灭性的疯狂。“我帮你。”她忽然说。“帮我什么？
”“编曲。和声。所有我能帮的。”陈劲愣住了。“为什么？”苏影看着他，
很认真地看着他。“因为，我信你。”四个字。很轻。但砸在陈劲心里，很重。他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脸很柔和。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抱抱她。但他没有。他只是点了点头。“好。
”81v1对决夜。舞台的灯光，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亮。陈劲站在一边。他的对手，
那个叫张伟的学员，站在另一边。张伟的脸色有点白。他没想到陈劲会选这首歌。
主持人开始串词。气氛被炒得很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劲身上。“陈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