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部落的石屋群被一片喜气裹着。
部落东头的石屋外,十几根松木搭起的架子上挂满了风干的兽肉,陶罐里熬煮的“蜜果羹”散出甜香,连平日里最严肃的部落长老,此刻也捻着胡须坐在兽皮垫上,目光不时往屋内瞟。
今天是石砚的百日宴。
苏晚抱着裹在白狐皮里的石砚,坐在铺了三层鹿皮的石凳上。
石砚比寻常百日婴儿要壮实些,小胳膊蹬得有力,一双黑曜石似的眼睛转个不停,瞅见挂在屋梁上的兽牙串,竟伸出小手想去抓,惹得苏晚忍不住笑出声:“这孩子,倒比同龄的娃娃精神多了。”
石烈正忙着招呼前来贺宴的族人,手里拎着的陶碗里装满了部落自酿的果酒。
狩猎队的汉子们围过来,拍着他的肩膀打趣:“队长,你家小子可是咱们部落的福气,出生那天连麒麟崖都有动静,以后说不定是能统领草原的大人物!”
石烈咧嘴笑,心里却藏着一丝隐忧。
这些日子,他总发现石砚有些不同——夜里孩子哭闹时,只要苏晚把他抱到窗边,让月光洒在他身上,石砚立马就安静下来,后腰那块淡金色的麒麟角胎记,还会在月光下悄悄亮一下,像颗藏在皮肤下的小星星。
他没跟任何人说,只当是做父亲的心思太细,可心里总悬着块石头。
“该‘认亲’了!”
随着老妪的声音,几个族人端着木盘走进来。
木盘里摆着兽骨、草药、石刀,还有部落祭司特意送来的一枚小青铜铃——按照北境的习俗,百日宴上婴儿要从这些东西里抓一样,抓到什么,就预示着将来会有什么样的造化。
族人纷纷围过来,连长老也坐首了身子。
苏晚把石砚放在铺着兽皮的木桌上,轻声哄道:“砚儿,选一个喜欢的。”
石砚趴在桌上,小脑袋转了转。
他先伸手碰了碰石刀,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石头,就立马缩了回去;又扒拉了两下兽骨,也没兴趣。
众人正看得热闹,石砚突然朝着青铜铃爬过去,小手一把攥住铃铛,轻轻一晃——“叮铃——”清脆的***响起的瞬间,怪事发生了。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微风,原本晴朗的天空竟飘来几片祥云,更奇的是,石砚后腰的胎记突然亮了起来,淡金色的光芒透过白狐皮映出来,像极了缩小的麒麟角。
屋内的人都愣住了,连正在说笑的汉子们也闭了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石砚身上。
“这……这是……”老妪指着石砚的后背,声音都在发颤。
苏晚慌忙把石砚抱起来,伸手摸向他的后腰,指尖传来一丝温热——胎记的光芒己经隐去,可刚才那一幕,屋里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部落长老猛地站起身,走到石砚面前,仔细打量着孩子的眼睛,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这孩子的脉息……竟带着一丝‘灵韵’,不似常人啊。”
石烈心里的隐忧突然翻涌上来,上前一步护住苏晚和石砚,沉声道:“长老,孩子还小,不过是块胎记的巧合,当不得真。”
长老没说话,只是盯着石砚后腰的位置,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此事暂且不要声张。
北境不太平,玄甲军最近总在部落附近巡查,若是让他们知道石砚有异常,怕是会惹来祸事。”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玄甲军是朝廷派来管控北境部落的军队,手段狠辣,前阵子隔壁的白狼部落,就因为传言有“异禀孩童”,被玄甲军搜了个底朝天,最后连部落的祭坛都被拆了。
苏晚紧紧抱着石砚,把孩子的脸贴在自己胸口,轻声安慰着。
石砚似乎察觉到母亲的紧张,伸出小手攥住她的衣襟,小嘴巴动了动,竟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娘”——虽然模糊,却清晰地落在众人耳中。
百日宴的喜气瞬间淡了几分,每个人心里都多了个念头:这个叫石砚的孩子,或许真的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石烈望着窗外渐渐散去的祥云,悄悄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仅要护着部落,更要护好这个带着异兆出生的儿子,不让他落入玄甲军的手中。
而被母亲抱在怀里的石砚,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心意,小脑袋往苏晚怀里蹭了蹭,后腰的胎记,又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悄悄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