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一种怪病。或者说，我获得了一种超能力。随便怎么叫吧，反正这事儿邪门得很。

大概一个月前，我被那家黑心公司第五次“优化”掉之后，

我蹲在出租屋楼下那家永远飘着地沟油香味儿的麻辣烫摊子前，

思考着是加一份三块钱的方便面还是咬牙来个五块的鹌鹑蛋时，

被一个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边走路边***骂甲方的大姐结结实实撞了个趔趄。

她手里那杯号称“全糖去冰功德圆满”的奶茶，一滴没浪费，全贡献给了我的衬衫前襟。

大姐愣了一下，然后，极其自然地，仿佛我只是个人形立牌，甚至没甩给我一个抱歉的眼神，

嘴里继续“@#￥%&*”地输出着芬芳，踩着高跟噔噔噔地走了。我站在原地，

湿漉漉、黏糊糊的奶茶顺着衣摆往下滴，带着一股廉价的甜腻味儿。周围人来人往，

下班的白领，放学的学生，遛弯的大爷……没有任何一个人看我一眼。没有同情，没有好奇，

甚至连一丝因为挡路而产生的厌烦都没有。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那一刻，

一种比失业更深沉的寒意，猛地攥住了我的心脏。

爬爬地冲回我那月租八百、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吱呀乱叫的破风扇之外几乎啥也没有的出租屋，

对着那块被前租客贴歪了的、照人显得腿短头大的卫生间镜子，疯狂地挥舞手臂，做鬼脸。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惊恐，动作滑稽。我存在。

可为什么……外面的人好像都看不见我了？接下来的几天，我进行了一系列胆战心惊的测试。

我鼓起勇气，再次走上街头。我发现，

只要我内心强烈地希望“别注意我”、“我是路人甲”、“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并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普通、平常、毫无特色，周围的人就会真的忽略我。不是隐身。

是那种……你不会去注意脚下爬过的蚂蚁，不会去留意路边每一棵行道树，

不会去记住电梯里同乘的陌生人的脸那种，彻彻底底的、理所当然的**忽略**。

我能被拍到，监控录像里有我模糊的影子。如果我突然大喊大叫或者去撞人，

对方肯定会反应过来。但只要我保持安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就能完美地融入背景板，成为一个都市幽魂。这能力……他妈的有啥用啊？！

去超市零元购？我胆小，怕警报响起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显形，那得多尴尬？去女澡堂？

我……咳咳，我是个有底线的人主要是怕长针眼。

在我发现这破能力既不能帮我搞钱也不能让我走上人生巅峰，

反而让我对这个世界产生严重怀疑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都市精英”人力资源有限公司：林先生您好，经评估，

您非常适合“背景信息采集员”一职，月薪一万二，朝九晚五，双休，

有意请于明早九点至金茂大厦A座3501面试。无需准备，人到即可。我看着那条短信，

第一个反应是：骗子！都市精英？这名字就透着一股子山寨骗保费的味道。还月薪一万二？

我现在这状态，去工地搬砖人家吊车师傅都看不见我，怎么给我发工资？但“无需准备，

人到即可”这几个字，又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洞察一切的淡定。反正我也快交不起房租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第二天，我揣着我那部屏幕裂得像蜘蛛网一样的二手手机，

按照地址找到了地方。金茂大厦，市中心顶级写字楼。A座3501，

一整层楼都被“都市精英”包了下来。装修是那种性冷淡风的极简主义，白得晃眼，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前台是个美女，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的。我报上名字，

她甚至没抬眼看一下我胸口那还没洗干净的奶茶渍，

就微笑着指向里面一间会议室：“林先生请直接进去，面试官在等您。”我推开会议室的门。

里面只坐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眼神锐利得像鹰隼的中年男人。他面前放着一台超薄的笔记本电脑，除此之外，

桌上空无一物。“林卫先生？”他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请坐。

”我忐忑地坐下，心里琢磨着这是哪一出。他没问我任何常规的面试问题，没要我的简历，

甚至没问我为什么上一份工作只干了三天。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看到我那个刚刚觉醒、还不太灵光的“低存在感”超能力。

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我们注意到，您最近似乎……很擅长‘融入环境’。

”我后背的寒毛唰一下就立起来了。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不必紧张。

我们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为客户提供‘环境信息参考’。而您所具备的特质，

正是我们急需的。简单来说，我们需要您去一些场合，‘旁听’、‘观察’，然后记录下来。

不需要您做任何危险的事，只需要您……像空气一样存在，然后把看到的、听到的，

告诉我们。”我嗓子发干：“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有我们的信息渠道。

”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月薪一万二，基础奖金。提供的信息价值越高，

额外奖励越丰厚。五险一金齐全。接受吗？”我脑子里两个小人正在打架。

一个小人尖叫着：这不对劲！这公司邪门！他们怎么知道你的秘密？

这工作听起来就像商业间谍加偷窥狂！危险！快跑！另一个小人则卑微地计算着：一万二！

朝九晚五！双休！够我吃多少碗加鹌鹑蛋和方便面的麻辣烫啊！

而且……只是让我去‘旁听’？这他妈不就是为我这破能力量身定做的活儿吗？贫穷，

最终战胜了恐惧。我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说：“接……接受。”“很好。

”西装男合上电脑，“欢迎加入都市精英。我是你的直属上司，你可以叫我K先生。

你的第一个任务详情，会发到你的邮箱。明天开始上班。”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我就这样，得到了一份月薪一万二的工作。魔幻得像我昨晚没吃完的那碗隔夜麻辣烫。

第二天，我收到了第一封任务邮件。目标地点：蓝湾咖啡馆，靠窗第二个卡座。

时间：今日下午3：00-4:00目标人物：穿藏蓝色西装，戴金丝眼镜，

会谈及“海岛开发”项目的男子。任务要求：记录谈话要点，尽可能识别另一方身份。

附件里还有一张预支的两千块任务经费卡和一张目标男子的模糊侧脸照。

我捏着那张经费卡，手心有点出汗。真干啊？这不明摆着偷听商业机密吗？

但一想到银行卡余额和房东那张晚娘脸，我咬咬牙，出发了。下午三点，

我准时蹭进了那家格调高得让我这种只喝过速溶咖啡的人有点腿软的蓝湾咖啡馆。

目标卡座已经有人了，正是那个藏蓝色西装、金丝眼镜男，

他对面坐着一个脑门锃亮、笑得像尊弥勒佛的中年男人。我深吸一口气，

内心疯狂默念：“我是空气我是背景板我是墙上的装饰画没人看得见我……”然后，

我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他们隔壁的卡座。服务员过来点单，

我压低声音要了杯最便宜的柠檬水，她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没太看清我的样子，

记录完就走了。我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奇迹发生了。那两个人，

真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我！他们的谈话清晰地飘进我的耳朵。“……李总放心，

批文那边已经打点好了，环评也就是走个过场，

关键是资金要尽快到位……”“王处长开口了，那肯定没问题！只要项目启动，

后续利益……”“……那块地皮，原始居民搬迁还得您多费心，必要的时候，

可以用点‘特殊’手段……”“……明白，都是小事，只要……”我竖起耳朵，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打，记录着关键词。手心不断冒汗。我这听的哪儿是商业机密，

这他妈是刑法内容摘要啊！一个小时，我像在油锅里煎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两人笑着握手告别，我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才发现后背的T恤都湿透了。

我赶紧溜出咖啡馆，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记录下来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

发给了K先生指定的邮箱。不到十分钟，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您尾号xxxx的银行卡收入人民币5000元，余额6508.27元。

基础工资一万二，这五千是额外奖金？！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足足一分钟。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恐惧，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我，

一个差点连麻辣烫都吃不起的社会隐形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

拿到了别人可能几个月才能挣到的钱。就因为我能被忽略。去他妈的道德感！先活下去再说！

从此，我正式开始了我的“透明人”打工生涯。K先生派给我的任务越来越多样。

有时候是去高级餐厅，记录某对“商业伙伴”的私下交易；有时候是混进某个行业峰会，

***某个大佬的演讲稿；有时候甚至是潜入某个公司的庆功宴，

听听员工们酒后的真话……我越来越熟练。我渐渐掌握了如何更好地控制我的“能力”，

如何选择最不引人注意的衣着通常是灰、黑、驼色，毫无 logo 的基本款，

如何控制呼吸和脚步，如何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空洞又无害。

我甚至总结出了一套“背景板行为守则”：永远不第一个动，也不最后一个动，随大流，

动作幅度要小，表情要放空。我靠着这份工作，不仅付清了房租，甚至还换了个新手机，

吃麻辣烫敢随便加料了。但我知道，我在玩火。我听到的秘密越来越多，越来越惊悚。

某个知名企业家怕老婆怕得要死，

私下签了巨额忠诚协议；某个看起来正能量满满的明星私下脾气爆差，

助理；某个项目的成功其实是靠窃取对手方案……这些秘密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