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特护病房。走廊里的空气像凝固的沥青，粘稠，沉闷，
带着一股消毒水也盖不住的腐朽味道。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墙壁的寒意，
一丝丝渗进我的脊骨。病房的门虚掩着。争吵声像两把钝刀，在门缝里来回拉锯。“我说了，
我的项目正在A轮融资的关键时刻，投资人明天就到滨海！你让我怎么请假？”这是我大哥，
顾向北。他的声音里永远带着那种创业者特有的、被焦虑和野心浸泡过的沙哑。“哥，
你别冲我嚷嚷！你工作重要，我的工作就不重要了？我在单位里正评职称，一个萝卜一个坑，
这时候掉链子，今年就全白干了！再说，晓月一个人带乐乐，小的才三岁，根本离不开人！
”这是我小弟，顾向南。他的声音，
永远是那种体制内浸润多年的、四平八稳却又暗藏推诿的调调。争吵的核心。
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谁来照顾刚刚做完髋骨置换手术的父亲，顾建国。谁都不愿意。
我叫顾晚舟。是他们口中那个“嫁出去的女儿”。我听着里面两个我血脉相连的男人，
为了如何把皮球踢到对方脚下而机关算尽。一块巨石，死死压在我的胸口。我知道。最终，
那个收拾残局的人，还得是我。那个法律上赡养义务最轻，却在情感上被绑架得最深的人。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当那个“懂事”的女儿了。我决定，用一种他们谁也想不到的方式，
来彻底终结这场闹剧。1 引信国庆节第二天，下午三点。
滨海市的交通堵成了一锅黏稠的粥。我正在开车，去城西的婆婆家接女儿。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大哥”两个字。我的心，咯噔一下。“晚舟，你快来市一院！
爸在卫生间摔了！腿断了！”顾向北的声音，急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方向盘猛地一打，车子在刺耳的鸣笛声中调头。我赶到医院时，
父亲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红灯刺眼。我的两个哥哥，
已经像两尊门神一样杵在那里。大哥顾向北，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商务休闲装，
手里的手机就没放下过，不停地发着语音，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三年前辞职创业，
搞了个互联网公司，据说快要上市了，也快要倒闭了，每天都在这两种状态间反复横跳。
小弟顾向南，穿着单位发的夹克，神情倒是平静，但眼神飘忽，时不时看一眼手表。
他在区政府上班，朝九晚五，稳定得像一块化石。“怎么回事？”我问。
“洗澡的时候滑了一下，髋骨骨折。”顾向北言简意赅，视线依然没离开手机屏幕，
“医生说年纪大了，必须手术，换个人工关节。”“妈呢？”我问的是我早已过世的母亲。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只是太慌了。顾向北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顾向南叹了口气：“嫂子林晓月在家带乐乐呢，乐乐发烧了，走不开。医院这地方，
小孩子不能来。”我点点头，不再说话。气氛凝重得能挤出水来。四个小时。
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父亲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麻药还没过，他昏睡着。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手术很成功，
但术后护理是关键。病人年纪大了，恢复慢，绝对不能再摔，要有人二十四小时看着。
前两周是关键期，翻身、擦洗、喂饭、大小便，都得在床上解决。家属要辛苦一点了。
”“辛苦一点”。这四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顾向北第一个开口，他看着我和顾向南，像是在分派一个棘手的项目。“这样，
手术费和住院费我来出。但护理这个事，我实在不行。我公司那边……”“哥，别说公司了。
”顾向南立刻打断他，“我这边也请不了长假。晚舟，你不是自由职业吗？时间比较自由，
要不……”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带着询问，也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
我看着他们。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小弟。在父亲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们一个谈公司，
一个谈工作。仿佛躺在里面的，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需要紧急处理的麻烦。
“我先来吧。”我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像按下了暂停键。顾向北和顾向南脸上，
同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晚舟，还是你贴心。”顾向北走过来，
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愧是爸的贴心小棉袄。你先辛苦一晚，明天，
明天我们再商量个排班表出来。”“对对对，排个班。”顾向南赶紧附和。我点了点头。
心里却冷笑。排班？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排班。他们只是在等。等我这个默认的“牺牲者”，
主动跳进这个坑里。而我，每次都跳。2 砝码那一晚，是我一个人守着。特护病房里，
只有心电监护仪“滴滴”的单调声响。父亲因为伤口的疼痛，整夜都在呻吟，
时不时地从昏睡中惊醒，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我需要不停地看输液的进度，给他擦汗，
调整他的睡姿，生怕压到伤口。凌晨三点。我终于有空坐下来，拧开一瓶冰冷的矿泉水。
水流过喉咙，像刀子一样。我看着父亲苍老的脸，那些纵横的皱纹里，刻满了岁月的辛劳。
也刻满了，对我两个哥哥毫无保留的偏爱。我想起我五年前结婚的时候。我老公家境尚可，
我们自己买了房，我没要家里一分钱彩礼，只是想着，父亲能不能稍微表示一下，
给我添置一套像样的家具。当时，大哥顾向北正准备换一辆三十多万的奥迪，
说是为了谈生意有面子。小弟顾向南则刚买了婚房，准备装修，需要一大笔钱。
父亲把我叫到书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晚舟啊，你嫁得好，婆家有实力，
就别跟家里计较这些了。”“你两个哥哥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一个要撑场面，一个要安家。
”“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家里的事，能少管就少管，
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别总惦记娘家的东西。”那时，
我以为这是父亲对我的体谅和爱护。现在想来。那更像是一种精准的切割。
切割掉我作为女儿索取的权利，却保留了我作为女儿付出的义务。我付出了我的时间和精力，
换来的，却只是一个“临时替补”的身份。一个在他们需要时，
可以随时被召唤的、免费的、懂事的工具人。第二天一早。顾向北来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提着一杯星巴克。
他看了一眼满脸倦容的我，和床头柜上我啃了一半的面包。没有一句感谢，也没有一句关心。
他直接进入主题。“爸怎么样？”“刚睡着，状态还行。”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那就好。
”他看了一眼腕上的名表，像是在计算着什么成本，“晚舟，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得走了，
约了投资人吃早饭。我让向南今天请半天假，下午他过来替你。”他说得那么自然，
仿佛他来这一趟，看一眼，就已经完成了他所有的责任。我正准备起身。
顾向南和他老婆林晓月，抱着三岁的儿子乐乐也来了。乐乐一进病房就哭闹着要看动画片，
林晓月手忙脚乱地哄着，一脸焦躁。“大哥，你不能把爸全丢给向南啊！
”林晓月一见顾向北要走，立刻抱怨起来，“他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
连个热水瓶在哪儿都找不到，怎么照顾爸？”顾向北冷笑一声，精英的优越感瞬间爆棚。
“我是在为全家人的未来奋斗。你呢？向南不也上班吗？你白天在家闲着，
就不能把孩子暂时托付给咱妈一天吗？”他口中的“咱妈”，是林晓月的母亲。
“谁说我闲着？”林晓月立刻炸了毛，“我全职带娃比上班累多了！我不是你们这些大老板，
我没钱请保姆！再说了，医院里全是细菌，乐乐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我最多晚上过来陪一会儿，白天我必须带孩子！”争吵声，
在父亲一声微弱的咳嗽中暂停了。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3 闹剧顾向南下午终究是来了。他确实请了假，但整个下午，他都坐在病房的角落里，
用手机和同事聊着单位的八卦，时不时发出一阵窃笑。父亲要喝水，
他倒了半杯滚烫的开水递过去。父亲要上厕所，他对着那个尿壶，研究了半天，
最后还是我看不下去，过去帮的忙。他显得那么笨拙，那么不耐烦。仿佛照顾自己的父亲，
是一件多么屈辱和恶心的事。“晚舟，爸妈以前不是请了个住家阿姨吗？
让她白天来帮忙不行吗？”我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建议。顾向南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那个张阿姨，只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她哪会专业护理。再说，爸现在住院了，
家里也没人，我上周就让她先回老家了，一个月能省五千块呢。”我听懂了。
他们宁愿把家里的开销降到最低，也不愿意为眼前父亲的护理多付出一分钱，多付出一分力。
晚饭时间。一家人难得地聚齐了。顾向北带来了高级餐厅打包的菜肴，
林晓月带来了保温桶里的粥。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顾向北清了清嗓子，
终于拿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深思熟虑的“排班表”。一张A4纸，上面用Excel画着表格。
周一到周五：白天由林晓月负责因为她全职带娃，晚上由顾向南负责。
周末：白天由顾向北负责，晚上由我负责。“我呢？”我指了指自己。“你？
”顾向北愣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机动替补啊。谁临时有事，你顶上。
”林晓月第一个跳了起来。“不行！我说了，我孩子小！白天我要送他去早教班，
下午还要接！我根本不会护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顾向北也皱起了眉，
显然对这个安排也不满意。“周末是我唯一能休息的时间，而且我周末经常有应酬，
我哪有空？”顾向南烦躁地揉着太阳穴：“那你们说怎么办？总不能让爸一个人躺在这儿吧？
”林晓月看向我，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晚舟，你不是自己开工作室吗？
时间最灵活了，要不……你多担待一点？”我放下了筷子。冰冷的筷子尖敲在瓷碗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我盯着她。“我时间灵活，不代表我没有工作。
我的项目一样要赶进度，我的客户一样要维护。而且，我婆婆身体也不好，
我每周也要花时间过去照顾她。”我没说的是，我在婆家尽心尽力，被夸是“中国好儿媳”。
可我在娘家，却要因为这份“懂事”，承担起本不属于我的双倍责任。“可你是女儿啊！
”顾向北突然插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道德审判。“女儿照顾爸，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这两个字，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我压抑了三天的怒火。我提高了声音，
这是我进医院以来，第一次表现出强硬。“爸生病，我们是子女，责任是平等的。
”“如果非要说天经地义，那我们是不是也该算一算，过去这些年，爸在经济上和精力上，
到底主要支持了谁？”此话一出。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我看见大哥顾向北的脸，
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我看见小弟顾向南，默默地低下了头。我看见林晓月，眼神躲闪，
不敢再看我。我知道。我戳中了他们所有人的痛处。无论是顾向北创业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那五十万，是父亲卖掉了自己收藏多年的邮票换来的。还是顾向南结婚买房的首付，
那八十万，是父亲掏空了自己一辈子的积蓄。而我。作为那个“嫁出去的女儿”。得到的，
永远只有那句轻飘飘的：“你自己过好就行，不用管家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说这些有屁用？”顾向南嘟囔了一句。“当然有用。”我冷冷地看着他。
“因为过去你们享受了所有的红利，所以现在，当需要付出成本的时候，
你们就开始计算谁的损失最大了。”“你们的工作重要，你们的孩子重要，难道我的生活，
我的家庭，就不重要吗？”这次争吵，不欢而散。顾向北把那张可笑的排班表揉成一团，
狠狠地砸进了垃圾桶。然后，他摔门而出。“烦死了！我去抽根烟！”我看着这一地鸡毛。
我知道，这个家，已经从根上烂掉了。父亲的病，不过是一根导火索，
炸开了所有包裹在“亲情”外衣下的自私和不堪。4 清算接下来的两天，
护理工作彻底成了一场“游击战”。大哥顾向北的借口永远是“见投资人”和“紧急会议”。
他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他的MacBook，坐在角落里敲键盘的时间，
比看父亲的时间还长。他会买来昂贵的进口水果和营养品，但喂饭的时候，
却像在完成一项令人厌恶的KPI。
小弟顾向南的借口永远是“单位加班”和“孩子不舒服”。他来的时候，
总是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怨气。有一次，父亲的导尿管堵了，需要紧急处理。顾向南手足无措，
急得在病房里团团转，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最后，还是我接到电话，
从几十公里外的工作室赶过来，才解决了问题。父亲都看在眼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
一天比一天黯淡。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这个家就会彻底撕破脸。周四早上八点。
林晓月带着乐乐来了。乐乐一进病房就开始哭闹，非要吃冰淇淋。“晚舟，我真没办法了，
乐乐今天有点咳嗽，我得带他去看医生。你先顶一下，我让向南中午过来。
”她把一袋超市买的面包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急促得像在逃难。
我皱起眉：“你不是说你今天早上负责吗？而且乐乐生病，你更不该带他来医院。
”“我能怎么办？向南临时被叫去开会了，我总不能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吧？
”她显得那么无辜，那么理直气壮。就在这时。顾向北推门而入。
他今天穿着一件昂贵的风衣，气场十足。“林晓月，你能不能靠谱点？你把孩子带到病房来，
万一交叉感染怎么办？你有没有点常识？”他一进来，就对着林晓月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林晓月眼眶立刻红了。“大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把工作当借口，我把孩子当借口，
我们谁比谁高贵？”“至少我不会把病菌带进病房！”顾向北的声音更大了，“还有，
你昨天晚上就该给爸清理伤口，你没做！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我赶紧上前查看，
发现父亲伤口周围的纱布，确实有些渗血的痕迹。我深吸一口气，立刻按下了呼叫铃。
护士长处理完后，表情严肃地对我们说：“病人的术后护理非常关键！
你们家属如果都这么忙，护理再跟不上，很容易引发感染，甚至更严重的后果！我建议你们，
请一个专业的护工吧。”护士长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顾向北和顾向南的脸上。
他们都低下了头。但很快，新的问题又来了。“护工？”顾向北皱眉，“滨海市的护工，
一天至少八百块吧？两周下来就一万多了，这笔钱谁出？
”“我们家现在全靠向南一个人那点死工资，我哪有钱？”林晓月立刻哭穷。我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为了钱，再一次露出了精于计算的丑陋嘴脸。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冷了。
也彻底硬了。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不用争了。”我开口，声音不大，
却让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我转过身，看着我的两个哥哥，和弟媳。也看着病床上，
紧闭双眼，却在微微颤抖的父亲。“护工的钱，我来出。
”顾向北和林晓月几乎是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那份惊讶，
迅速变成了掩饰不住的窃喜。“晚舟，你真是太好了！
”林晓月立刻换上了一副感激涕零的面孔，“我就知道你最孝顺！这样一来，
爸就能得到专业的照顾了！”顾向北虽然没有那么露骨，但眼神里也写满了“正合我意”。
他清了清嗓子，说：“那最好。省得我们在这扯皮。晚舟，
你把护工的联系方式和费用发给我，我会让向南把属于他的那份钱转给你。”我冷笑一声。
“不用了。”“我说了，这笔钱，我来出。”“而且，我一分钱都不会问你们要。
”这话一出，他们都觉得不对劲了。这不像我。那个一向任劳任怨、吃亏是福的顾晚舟。
“晚舟，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向南恰好推门进来，听到了最后一句，满脸困惑。
我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了那张被顾向北揉成一团，又被我捡起来抚平的排班表。然后，
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我把它，一撕两半。“我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
我不再是你们的‘机动替补’，也不再是你们可以随意支配的免费劳动力。”我看向顾向北。
“大哥，你觉得你的事业价值千金，你的时间分秒必争。照顾父亲，
是在耽误你成为下一个马云。”我看向顾向南和林晓月。“小弟，弟媳，
你们觉得你们的稳定工作和年幼的孩子，是你们最坚固的挡箭牌，
让你们可以心安理得地逃避任何额外的责任。”“你们都对，你们都有理。”我的语气，
变得冰冷而坚定。“但是，你们也必须明白一件事。”“所有被逃避的责任，最终，
都会以另一种方式，标好价格，回到你们自己身上。”“我现在请护工，不仅仅是为了爸，
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彻底结束这场，让我感到恶心的闹剧。”我拿出手机，
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我昨天晚上，就已经联系好的一家高端护理机构。“王阿姨，您好，
是我，顾晚舟。我这边确认好了，请您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市一院A栋1203特护病房，
开始全天候护理。”挂了电话，我抬起头，眼神像X光一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已经预付了王阿姨半个月的费用，总共一万五千块。”一万五。对于顾向北的公司来说，
可能只是一次商务宴请的费用。对于顾向南的家庭来说，也并非拿不出来。
但他们谁都不愿意拿。“既然你们这么在乎钱，那么，我们就来谈谈，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字字千钧。顾向北感到了强烈的不安。他意识到，
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我似乎准备做一件，他无法控制的事情。“晚舟，有话好好说，
都是一家人。”他试图缓和气氛。“一家人？”我重复着这个词，嘴里泛起一阵苦涩的嘲讽，
“一家人，就不会让爸在病床上躺了三天，连一次像样的擦洗都没有。”我从我的公文包里，
掏出了两份文件。用厚厚的牛皮纸袋装着。我把它们，分别放在了顾向北和顾向南的面前。
文件封面上，用加粗的黑体字赫然写着：《家庭赡养及资产处置协议》顾向北的瞳孔，
猛地一缩。他一把抓过文件，飞快地翻开。只扫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彻底变了。“顾晚舟，
你这是什么意思？赡养协议？你还找了律师？”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变得尖锐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