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地方,月租只要五百。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这栋老破小面前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便宜了。
房东是个眼神闪躲的中年男人,临走前特意指了指卧室里那个几乎占了半面墙的红木大衣柜。
“这柜子年头久了,锁也坏了,打不开,你别动它就行。”
我当时累得半死,只想赶紧躺下,随口就应了。
可现在,我后悔了。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那个号称“打不开”的红木衣柜,被我用一根撬棍给别开了。
一股沉闷的、混杂着樟木和灰尘的陈年气味扑面而来。
许昭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探头往里看。
衣柜里空空如也,只有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子。
箱子是暗红色的,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龙凤呈祥图案,漆皮已经有些剥落,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华美。
这算什么?上个租客留下的?
还是说,这就是房东不让打开衣柜的原因?
许昭心里犯着嘀咕,手上却没停。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很难再压下去。
箱子上挂着一把黄铜锁,看起来很古老,锁孔里黑乎乎的,显然没有钥匙。
她试着用撬棍去砸,但那锁异常坚固,只留下几道白印。
搞什么啊。
许昭有点不耐烦了,绕着箱子转了一圈。
突然,她的手指在箱子底部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
她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铜锁应声弹开。
原来是个机关。
许昭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瞬间,满目的红光几乎要溢出箱子,晃得她眯起了眼。
那是一件嫁衣。
一件保存得极其完好,甚至可以说是崭新的中式嫁衣。
大红色的缎面上,用金线银线绣满了栩栩如生的凤凰和牡丹,凤凰的眼睛是用黑色的宝石点缀的,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幽微的光。
与之配套的,还有一顶同样精致的凤冠,流苏上的珠翠在空气中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太美了。
这是许昭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这件嫁衣,美得不真实,美得让人心惊。
它就像一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艺术品,静静地躺在箱子里,仿佛沉睡了百年。
谁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遗弃在这里?
许昭伸出手,指尖不受控制地想要去触碰那丝滑的缎面。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嫁衣的瞬间——
“呼——”
一阵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从她背后吹过,吹得她汗毛倒竖。
她猛地回头。
窗户关得死死的,房门也紧闭着。
风是哪里来的?
许昭的心脏狂跳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五百块一个月的房子,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肯定是老房子密封不好,有穿堂风。
对,一定是这样。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视线却再次落回了那件嫁衣上。
红得刺眼,红得诡异。
她猛地盖上箱盖,甚至来不及去研究那个机关,直接把撬棍卡在了箱子和柜门之间,死死抵住。
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今晚,还是开着灯睡吧。
然而,深夜。
熟睡中的许昭被一阵极轻的、若有若无的哭声惊醒了。
那哭声像是一个女人在低声啜泣,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委屈,声音飘忽不定,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许昭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
她忘了开灯。
哭声还在继续,幽幽怨怨,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许昭的头皮瞬间炸开,她连滚带爬地去摸床头的开关。
“啪嗒。”
灯亮了。
惨白的光线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那诡异的哭声。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是幻觉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许昭抱着被子,缩在床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红木衣柜。
衣柜门紧闭着,被撬棍牢牢卡住。
可是,她总觉得,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她。
一夜无眠。
第二天,许昭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第一件事就是给闺蜜姜小冉打电话。
“小冉,我可能租到凶宅了。”
电话那头的姜小C正在吃早饭,闻言差点被豆浆呛到。
“什么玩意儿?你别吓我!怎么回事?”
许昭把昨天发现嫁衣和晚上听到哭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姜小冉听完,沉默了半晌。
“昭昭,你听我说,这事儿邪门。你现在立刻、马上!把那个箱子连同那件破嫁衣,给我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
“我也想啊……”许昭苦着脸,“可那箱子重得邪乎,我根本搬不动。”
“那就找房东!让他来处理!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对,找房东。
许昭挂了电话,立刻翻出房东老王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老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喂?谁啊?”
“王先生,是我,昨天刚租您房子的那个女孩。”
“哦,有事?”
“您卧室那个衣柜,我打开了,里面有个箱子,箱子里有件嫁衣。”许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老王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变得又冷又硬。
“我不是告诉过你,那个柜子不要动吗?”
“可我……”
“别碰不属于你的东西!”老王粗暴地打断了她,“把柜子关好,就当没看见!不然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许昭举着手机,愣在原地。
老王这反应,太不正常了。
他不仅知道那件嫁衣的存在,而且……他在害怕。
这更坚定了许昭的猜测,这栋房子,这件嫁衣,绝对有大问题。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扔不掉,房东又不管,她总不能天天跟一个疑似闹鬼的嫁衣共处一室。
许昭咬了咬牙,决定自己再探查一番。
她再次来到衣柜前,移开撬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箱子。
那件红得妖异的嫁衣,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一次,许昭没有被它的美丽所迷惑,而是强迫自己仔细检查。
她戴上从厨房拿来的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捧起嫁衣的一角。
入手冰凉,明明是丝绸,却有种金属般的沉重感。
她一寸一寸地摸索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在嫁衣宽大的袖口内侧,她摸到了一个硬物。
是一个缝在里面的暗袋。
许昭用指甲小心地划开缝线,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小小的、同样是红缎的锦囊。
锦囊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根银簪。
簪子是素银的,款式很简单,簪头被打造成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只是年代久远,簪身已经氧化发黑,透着一股死气。
许昭把它放在手心,那股冰凉瞬间刺透了皮肤。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滋啦”一声,剧烈地闪烁起来。
明暗交替的光线下,整个房间都变得光怪陆离。
许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银簪。
突然,灯灭了。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而那根被她握在掌心的银簪,却骤然变得滚烫,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