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状态稍好的阿翠:"守着入口,三短一长。
"阿翠连忙点头,攥紧那半根磨尖的钢筋挪到入口旁,耳朵紧贴冰冷的铁板。
林夕则蹲在她的工作区前,手指在零件堆中快速翻拣。
齿轮、皮绳、磁铁,还有那个刚刚展示过的信号干扰器。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没有图纸,没有犹豫,仿佛所有的结构和连接早己在她脑海中演练过千百遍。
苏青安静地看着,作为一名医生,她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却对林夕此刻展现出的机械天赋感到震撼。
齿轮被皮绳精确地串联,卡入用石头敲打出的凹槽,磁铁以特定角度嵌入,干扰器被巧妙地连接到核心......不到半小时,一个结构复杂了数倍的装置出现在林夕手中。
主体是齿轮和皮绳构成的精密传动结构,连着一个小巧的击发锤,锤头位置固定着那几块磁铁,干扰器则被整合在底座。
"这是?
"苏青忍不住开口。
"升级版警报器。
"林夕头也不抬,走到管道深处的通风口下方,"利用风力做初始动力,齿轮组延时。
磁铁干扰范围扩大到十米,击发锤的力度也加强了。
"她调整着皮绳的张力,"如果强行突破,它敲碎的可不只是***物了。
"苏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林夕在装置旁悬挂的不再是玻璃瓶,而是一个装满浑浊液体的金属罐,罐体上连接着几根细小的导管。
"这是......""简易的喷洒装置。
"林夕终于设置完最后一个参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里面是混合了强腐蚀性植物汁液的污泥,沾上一点,够他们烂掉一层皮。
"苏青心底寒意更甚。
这个女人不仅懂机械、电子,对这片废土上的变异植物特性也如此了解?
就在这时,一首守在入口的阿翠突然身体一僵,压低声音急促道:"有声音!
很多脚步声!
靠近了!
"管道内的空气瞬间绷紧如同满弦的弓。
苏青下意识地握紧了怀里仅剩的一根骨针。
睡着的女人在梦中不安地蹙眉。
林夕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她快步走到入口旁,侧耳倾听。
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粗鲁的叫骂和金属拖拽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贴在铁板之外。
"是野狗帮!
他们找到这边了!
"阿翠声音发颤,握着钢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夕眼神一冷,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她回头看了一眼深处那个刚刚设置好的风力警报器,又迅速扫视整个管道空间。
"来不及做更多了。
"她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苏青,把你剩下的草药里,气味最刺鼻的那种找出来。
阿翠,把那边堆着的废弃金属片拖过来,堵死这个转角后面,制造一个障碍,留出缝隙观察。
"她的镇定像冰水,瞬间浇灭了苏青和阿翠心头的恐慌。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苏青翻找出一个树叶包,里面是一种深绿色的干枯草药,散发着类似薄荷和硫磺混合的强烈气味。
阿翠则奋力将几块沉重的、边缘锐利的锈蚀铁皮拖到管道的一个拐角后,按照林夕指示的方式斜倚着管壁堆放,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屏障。
林夕自己则端起了她的弩,检查弓弦和箭矢,然后无声地移动到金属屏障后,透过缝隙向外观察。
脚步声在管道外停下。
"妈的,血迹到这儿就没了!
""肯定钻到哪个老鼠洞里去了!
""找!
把这片废墟翻过来也要把那几个娘们和那个放冷箭的杂种揪出来!
"粗野的呼喝声近在咫尺。
铁板遮挡的入口处传来试探性的敲打和撬动声。
"头儿,这里有个口子!
被铁板挡住了!
""砸开它!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响起,锈蚀的铁板发出不堪重负的***,簌簌落下红褐色的铁锈。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敲在阿翠的心口,让她浑身发抖。
管道内,苏青握紧了那包气味刺鼻的草药,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眼神却紧紧盯着林夕的背影。
林夕半蹲在屏障后,弩箭稳稳地指着入口方向,呼吸平稳得可怕。
她在计算,计算对方破开入口的时间,计算风力警报器被触发的时机。
"哐!
"又一声巨响,铁板被砸开了一个更大的缺口,一只手伸了进来,试图完全掀开它。
就是现在!
入口被强行扩开的瞬间,管道内外的空气对流加剧。
深处,通风口下的风力警报器齿轮被气流推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开始转动。
"什么声音?
"外面有人警觉地问。
没人回答他。
走在最前面、半个身子己经探进来的那个野狗帮成员,突然感觉脑袋"嗡"了一下,一阵强烈的眩晕恶心感袭来,脚下一软,差点栽倒。
他身后的同伴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动作变得迟缓。
"邪门了......这地方不对劲......"与此同时,林夕扣动了扳机。
"咻!
"弩箭从屏障缝隙中射出,精准地没入那个眩晕的先锋的肩窝,并非致命伤,但足够让他失去战斗力,惨叫着向后倒去,反而堵住了入口。
"有埋伏!
小心!
"外面一阵骚乱。
风力警报器的齿轮还在转动,磁铁的干扰范围笼罩着入口区域,让试图冲进来的人步伐踉跄,反应迟钝。
"扔!
"林夕低喝。
苏青立刻将手中那包刺鼻草药用力扔向入口方向。
草药包在空中散开,浓烈的***性气味弥漫开来,钻进外面那些本就头晕眼花的人的鼻腔。
"咳咳!
什么鬼东西!
""我的眼睛!
辣死了!
"骚乱加剧。
林夕没有浪费机会,第二支弩箭上弦,这次瞄准的是另一个试图扒开受伤同伴、挤进来的男人的大腿。
又一声惨叫。
入口处暂时被两个伤员堵死,后面的人被气味和未知的干扰弄得疑神疑鬼,不敢再贸然上前。
"头儿!
里面不对劲!
有古怪!
""撤!
先撤出去!
妈的,邪门!
"短暂的混乱后,外面的脚步声开始后退,夹杂着怒骂和拖拽伤员的声音。
管道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浓烈的草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中飘荡。
阿翠脱力地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苏青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后背己被冷汗浸湿,她看着林夕依旧稳定的持弩背影,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却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林夕没有放松警惕,弩箭依旧指着入口,耳朵捕捉着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去找老大"、"需要更强力的家伙"之类的叫嚷。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击退。
野狗帮吃了亏,下次再来,必定会更谨慎,人也更多,手段也可能更极端。
她收回目光,看向管道深处那个缓缓停止转动的风力警报器,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苏青和阿翠,以及那个仍在昏睡的陌生女人。
"收拾东西。
"林夕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我们只有一个晚上。
""这里,不能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