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埂上的草长得老高,她蹲在树荫底下,爸爸一动不动的盯着鱼竿,她实在无聊,想起了自己和泥的老本行,于是她拿着一个小树枝,冲着一个冒的水泡的小坑一下一下的戳着,心里想着:这是什么水泡泡,还戳不动的?
就在这时只听呱的一声,一只黑黢黢的青蛙一下子从坑里跳了出来,像是在泄愤一样冲着她呱呱地叫着,吓了她一大跳,随后就是她止不住的大小声,那笑声带着夏天的风,和树上知了吱吱狂叫声交相辉映。
笑着笑着,执语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身下有很奇怪的异感,这么大了还会尿裤么?
不是尿裤那是什么?
她往下看了一眼,浅色的短裤上洇开一小片红。
林执语懵了,脑子里“嗡”的一声。
流血了?
怎么了?
想起前几天看过的电影,一个小孩子每天都流血,然后他的了一种病,那种病似乎叫白血病,无药可医,她吓得哇哇的哭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想用草挡住,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咋了?”
爸爸回头看她,手里还举着鱼竿。
“没、没啥,”她颤颤巍巍地说,“爸,咱回家吧。”
往家走的路上,她一路低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回家的路好像格外漫长,林执语的脚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觉得那片红色在悄悄扩大。
蝉鸣还在耳边聒噪,可刚才觉得有趣的青蛙叫,现在想起来只剩心慌。
推开家门时,妈妈正在厨房择菜,看见父女俩回来,扬声问:"钓着鱼了?
"爸爸把鱼竿靠在门后:"没呢,这丫头不知咋了,非要回来。
"执语低着头往自己房间冲,却被妈妈叫住:"跑什么啊?
脸上咋还有泪痕?
跟人打架了?
"她攥着衣角站在原地,后背的汗把衣服黏在身上,难受得很。
妈妈看出不对劲,擦了擦手走过来,刚要摸她的头,目光落在她的裤腿上,眼神顿了顿,随即了然。
"执语,跟妈妈来趟厕所。
" 妈妈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
她乖乖跟着走,心脏还在砰砰跳。
妈妈关上门,蹲下来平视着她,从柜子里拿出个粉色的小包装:"是不是吓坏了?
"执语咬着唇点头,眼泪又要涌出来:"我流血了,是不是得了白血病?
"妈妈噗嗤笑了,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傻孩子,这不是病, 每个女孩子长大都会有的,说明你是大姑娘了......"说着妈妈拿出一个粉色的小包,冲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教给执语怎么用。
"大姑娘?
" 执语愣愣地重复,脑子里的嗡鸣声渐渐退去。
"对呀,就像花要开,果子要熟一样,这是你的身体在告诉你,它准备好了。
" 妈妈耐心地教她怎么用,"以后每个月大概会来一次,别怕,妈妈给你准备了这个,这个叫卫生巾,每个女孩子都要用到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妈妈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执语看着手里的卫生巾,又看了看妈妈温柔的眼睛,突然觉得刚才的恐惧像被风吹散的云,慢慢不见了。
"那... 那电影里的白血病...""那是另外一回事。
" 妈妈揉揉她的头发,"以后有不懂的就问妈妈,别自己瞎想,吓着自己了吧?
"执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刚才吓得要死,现在想想真好笑。
爸爸在客厅喊:"娘俩在里头干啥呢?
饭好了没?
"妈妈扬声应着:"就来!
" 又对执语说,"去吧,换条裤子,出来吃饭。
"走出厕所时,执语的脚步轻快多了。
爸爸正坐在桌边剥蒜,看见她出来,随口问:"刚才我们的小宝贝怎么了?
"她脸蛋红扑扑的,没好意思说,妈妈在旁边笑着打圆场:"没什么,咱闺女长大了。
"夏天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饭菜的香气。
执语扒着米饭,偷偷看了眼窗外的树,知了还在叫,可听起来好像没那么吵了。
她摸了摸口袋里妈妈塞给她的卫生巾,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揣了颗小小的、暖暖的太阳,跟早上出门时比,好像啥都没变,又好像有啥不一样了。
她攥紧着自己的碗筷,突然觉得,六年级这道坎,好像不止是要升初中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