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我数一数，从2012年六月一号开始。一，二，三，……八年。”
不等赵瑞安数完，宋辰又快速喝下半杯酒，、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飘忽。
“喝得太快了，哪有你这样喝的！”
洋酒味道奇怪，有种说不上来的油漆味。在并且赵瑞安看来，宋辰喝一口，她就也要跟着喝一口。只是这变态喝酒的节奏和普通人不一样，一点儿也不讲究慢喝细品。
“记得以前和我爸喝白酒，没等他抿完一杯呢，我就已经喝完下桌了。老头儿气得直骂我，也说哪有我这样喝酒的。”
赵瑞安第一次听宋辰提及他的家人，两人虽然认识多年，可她也只知道他大概来自哪里，而家里有几口人，又靠什么营生等等，就一概不知了。
“你父母有你这样一个出息的儿子，他们是不是很自豪啊。”
“你父母也会为你自豪。”宋辰苦笑。
“他们只想依靠儿子，我就算了。”赵瑞安拿起宋辰的烟，想尝试一下烟入肺腑的感觉。
她学着宋辰抽烟的模样，将烟衔在嘴里，然后拿起打火机点火。可这天杀的变态，竟然将火力调到了最大，在她不知情地按下点火按钮的刹那，一指长的火苗瞬间窜出，很快空气里弥漫着头发烧焦的难闻气味。
她赶忙拿出打开手机相机，查看自己被烧成了什么样子，并同时大骂宋辰：“有病吧你！”
宋辰则忍不住大笑起来：“还抽吗？哈哈哈。”
赵瑞安看到自己只是被燎了几根头发，才稍稍平息怒火。但脾气上来的她，懒得再搭理宋辰，她将烟和打火机扔回齐膝的小桌上，并将目光转移到宋辰刚刚卸下的手表上。
摆弄手表时，那两条丑陋的疤痕闪过她的大脑，她在想以怎样的方式开口，让宋辰说出疤痕的故事。
“你有没有遇到过很糟糕的事？”
“什么样的事算是糟糕的事？”宋辰望着窗外木然道。
“改变你人生轨迹的坏事。”
“我第一次到盛州，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被这座我从未见过的城市深深震撼。我从没有见过这样高的大楼和这样多的汽车，连路边的绿化带我都觉得新奇漂亮。”
“你在没有高楼的地方长大的？”赵瑞安委婉的问道。
宋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在一个山沟子里长大。上大学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我上高中的县城，那时候坐大巴车去县城是我最喜欢的事。”
他点了根烟，继续回忆。
“记得来盛州后，我第一次坐公交车，大家都在排队，只有我见车一来，直接插队上了去。我永远忘不了被我插队的那个大妈看我的眼神。后来渐渐地我才醒悟过来，在城市生活，是需要处处守秩序讲规则的。但是这些，在我上大学之前从来没人教过我。”
“你们老师也没讲过吗？”赵瑞安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话语会伤及到宋辰的自尊。
宋辰落寞地摇了摇头，“上大学后，我第一次听说肯德基麦当劳这些东西。我记得第一次去麦当劳还是你带我去的。”
她有些欣喜，原来他还记得曾和自己做过的事。“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儿童节那天。”
“毕业第一年，我赚了好多钱，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怎么挥霍都挥霍不完。我一直以为自己苦尽甘来了，没想到一夜间什么都没了，还背了几十万外债。***的狗血，想想那时候我才工作一年多。”
“所以你就……”赵瑞安抚摸着宋辰手腕上凸起的疤痕，她实在不忍心继续说出‘***’那两个字。
“没死成，债还没还完。”
她学宋辰的样子，反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我也遇到了很糟糕的事，但我依然乐观向上。欠的钱，多还一分就多安心一分，总会有解脱的那一天。不像我，挣扎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找到出路。不对，是连个方向都没找对过。”
“不是你的错，不要哭。”宋辰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冒出胡茬的下巴在她头顶轻轻摩擦着。
“那为什么做噩梦的永远都是我。”她因哭不出声来，嗓子又疼又紧。
“怪我说些丧气的事惹你难过了，别哭了。”
“所以你不要再做什么极端的事了，好不好？”她酒意上头，任性地用宋辰的衣衫擦起自己的鼻涕眼泪。
宋辰沉默不语，却将她抱得更紧。同时酒气和热气同时弥漫，让她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
“宋辰，你喜欢我吗？”
“滚犊子。”宋辰说罢，朝她光亮的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她气急败坏，照着他的脚狠狠踩了下去，随后站起身来在公寓内寻找冰箱的身影。
“洋玩意儿真难喝，我想兑雪碧！”
“家里没有，我去楼下买吧。”宋辰起身，脚趾不小心踢到了小桌上，疼得他半天直不起身来。
“我去吧。但是我的手机……”
她的手机在她磨蹭洗澡的时候被玩没电了，但好在玄关处的吧台上，静静躺着宋辰的黑色钱包。
“什么年代了，还用钱包。”
“别动钱包！”
伴随着宋辰的喝止声，赵瑞安打开钱包，夺目的透明夹层里夹着一张黑乎乎的卡片，她认出来那是拍立得相纸的背面。
在宋辰前来抢夺钱包的刹那，她麻利地打开大门跑了出去，甚至忘记了穿鞋。
良久，她大力地敲着大门，得意地喊道：“还说你不喜欢我，2012年的照片你竟然藏了这么久，这就是你喜欢我的证据。”
然而宋辰开了门，夺下她手上那张引以为豪的证据，撕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