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澜站在窗前,目光停留在窗外斑驳的青石板路上。
她的手指轻轻掩在袖口里,思绪却己经回到了昨日与杨昭亭的对话。
“杨先生的眼神很特别。”
她自言自语般低声说,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那种冷静与专注,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更了解他。
“小姐,这些是杨先生让人送来的。”
丫鬟捧着一沓纸走进来,轻声说道。
虞清澜回过神,目光落在那些纸上。
那是一叠手绘的草图,线条工整而清晰,边角处还密密麻麻写着改良的注释和标记。
她接过纸张,随意翻看几页,眼神逐渐变得专注。
这些改良建议的思路清晰且合理,甚至对成本和工艺要求都进行了细致标注。
一个技师能做到如此精细,实属难得。
“这个人……”她低声念着,心底隐约生出某种感慨。
纺织厂的主厂房,机器轰鸣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工人们忙碌的身影。
这里的一切,都承载着虞家的荣耀与艰辛。
而此时,杨昭亭正站在一台纺织机旁,仔细检查齿轮的咬合角度。
他的动作不快,却极为专注。
“杨先生,这台机器有救吗?”
一个老技师小心翼翼地问,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问题不大,但需要调整几个核心零件。”
他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说天气。
老技师怔了一下,随即点头,似乎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自信。
虞清澜走进厂房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角落里静静观察。
阳光从厂房高高的窗子里洒进来,将他的身影拉长。
他的侧脸显得冷峻而坚毅,仿佛这喧闹的厂房之外的世界,与他毫无关联。
“杨先生。”
她开口,声音在轰鸣的机器声中显得格外柔和。
他转过头,目光如常,带着一贯的冷静:“虞小姐。”
她走近几步,将手中的纸递给他:“这是您昨日的设计图。
我己经看过,确实很好。”
“只是一些思路。”
他说得简单,接过图纸时目光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她微微一笑,“杨先生太过谦虚了。”
工作进行得比预想中顺利,甚至让人有些惊喜。
机器的调整渐入佳境,产能的提升指日可待。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平静中,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打破了所有的节奏。
“小姐!
不好了!
厂房那边着火了!”
一个工人急匆匆跑进来,脸上满是惊慌。
虞清澜心头一紧,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通知所有人撤离,快去!”
她匆忙赶到事发地点时,厂房的大门口己经被浓烟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烧焦味,火苗在老旧的纺织机上肆意跳动,几名工人手忙脚乱地试图用水桶扑灭火焰。
“所有人都撤出来了吗?”
她焦急地问,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
“还……还剩杨先生在里面!”
一个年轻的工人声音颤抖。
虞清澜的心猛地一沉,下一秒,她没有犹豫地迈步向厂房里冲去。
厂房内的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虞清澜用手帕捂住口鼻,跌跌撞撞地往机器的方向跑。
她的脚步急促而慌乱,心脏跳动得像要冲出胸膛。
“杨先生!”
她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在烟雾里显得微弱而无力。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浓烟中隐约浮现出来。
他的衣袖上沾了焦黑的痕迹,但手中仍旧抓着几张被保护得完好的纸张。
他抬头看见她,眉头一皱,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虞小姐,您不该进来。”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走,快出去!”
“还差最后一台机器。”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冷静。
“杨昭亭!”
她第一次喊出他的全名,眼中是罕见的怒意。
“再不出去,我们两个都得葬在这里!”
他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纸塞进外套口袋里。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厂房时,火势己经蔓延到门口,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最终,厂房的大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
大火被扑灭后,厂房的一半机器几乎报废,墙壁被熏得漆黑一片。
工人们忙着清点损失,空气中依旧残留着焦灼的味道。
虞清澜站在外面,脸上的疲惫无以掩饰。
她的手掌轻轻攥着,目光始终落在远处的厂房上。
“幸亏设计图没事。”
身旁的杨昭亭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可厂房毁了一半,这算不算得不偿失?”
他没答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那几张被他护得完好的纸,递到她面前。
“设计可以重建,命保住了,一切还有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依旧冷静,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笃定。
她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沉着与执着,或许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