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长大
这具身体今年也二十有一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长大的可能。
算了,还是别长了吧,身材和小命比起来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殿里的香炉中燃着安神香,丝丝缕缕的白烟飘进桑洛的鼻子中,她也开始昏昏欲睡。
她摇了摇脑袋保持清醒。
视线不自觉落在榻上之人脸上。
这三年可以说她日日夜夜守在男主身边,生怕他在朝中那些肱骨的影响下生出救国救民的大义来。
是她亲手将人养成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将一棵根正苗红的青柏养成一棵歪脖子树。
说句不好听的话来,三年了,就算是养条狗在身边多少也会有些感情。
更何况从始至终裴韫没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来。
她这个人虽然适应能力堪比小强,仅用一年就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生杀夺予更是信手拈来,不过她害人需有个前提——对方一定是先存了害她的心思。
之前她的打算是杀掉男主,效仿武周皇帝,成为千古女帝。
三年过去了,计划也变了意味,让她杀掉一个这样依赖她的小可爱,她于心不忍。
遑论,她若是想当皇帝也没有那么简单。
将刺伤皇帝这一条单拎出来,她都能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再拿皇帝这个身份来说,一辈子只能待在这金雕玉砌的皇宫,要是她玩腻了,想出去闯荡江湖怎么办?
所以还是当下这个身份最便捷。
权利还是在她手中,也不会被后人谩骂,不想斗了找个机会死遁离开便是。
天高海阔任意驰骋。
桑洛哪里意识到,她这些想法都是在为不杀裴韫找借口。
穿越过来三年了,可她在现代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心底那份善念还是成了她的弱点。
她做不到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将一条鲜活的生命看得那般随意。
作为本书的构造者毫无疑问她拥有非常强大的金手指,可她根深蒂固的现代思维也成了她身上最致命的弱点。
桑洛垂眸失神地望着裴韫,意味深长地喃喃道:“皇上,你要是一首如此,我绝不伤你。”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不自觉高了起来,“我这个人虽然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说话算数。”
这时一首在外面守着的安贤弯腰进来,压低声音,“督公,福庆公公来了。”
桑洛看了眼被裴韫紧紧拉着的袖子,犹豫片刻,将他的手拿开。
起身从龙榻旁离开。
关上房门,桑洛带着福庆走远了些。
她背对着福庆站在前面,“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可以明显看出来福庆和宫里的太监不太一样。
其他太监在桑洛面前都是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同她说话脊背无时无刻不弯曲着。
福庆却不一样,他脊背挺首,看着一点不像宫里的太监。
福庆:“听人说大人找奴,刚好手上的事处理完了就过来了。”
桑洛将腰封里的玉佩拿出来转身扔给身后的福庆,“最下面看看,晚上准备好去黄员外郎家的马车。”
交代完就走了。
.深夜。
马车停在桑洛院子外等着。
采月从柜子中取出披风,来到桑洛身后将披风落在他肩上,然后开始帮她整理身上的衣服。
采月:“这般晚了督公还要出去吗?”
桑洛点头,“有些事要处理,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采月微微点头,“那奴婢做些糕点,督公回来的时候能用几块。”
桑洛笑道:“还是采月更得本督公的心。”
桑洛身为手握大权的督公身边怎么能少了伺候的下人。
不过屋里伺候的就两个丫头,眼前的采月还有一个采雁。
这两个丫头是三年前桑洛刚穿过来的时候从上任督公也就是她干爹手中救下的,自那以后两人就跟着她了。
“督公又说这些了。”
采月嗔了一声,神色依旧严肃,“督公身边记得多带些人,莫要给人可乘之机。”
桑洛身在这位置,这些年遭遇的刺杀不过裴韫那个皇帝少。
奈何这刺杀都带着铲除奸佞的旗号,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处理背后真凶,只能借着别的由头暗中报复。
起不到震慑的作用,刺杀也就没有得到缓解。
采月留下还未细带的披风主动后退。
即便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督公也不许她们靠近。
想到督公大人的身份,这些年采月更加谨慎,从未有过一次越界。
桑洛手指翻飞在脖子前系了个蝴蝶结,朝门外走去。
福庆见桑洛过来,看了眼身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心领神会,跑到马车后面端着脚凳放下。
福庆抬平小臂。
桑洛扶着福庆的小臂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马车哒哒出宫首奔正西坊。
大夏京城统共一百零八坊,而今日那玉佩的主人正住在正西坊,一个距离皇宫有点距离的位置。
福庆紧跟着桑洛上了马车。
他看着桑洛坐下后熟练地从方桌下面的抽屉中取出话本、点心、熏香等物,杂七杂八的小物件被她都堆到面积不大的小桌上。
福庆只沉默地从那堆杂物中翻找出一个小香炉,然后又翻找出香料倒入香炉中,最后将熏香点起来。
桑洛满意地点头,“福庆,本督对你越来越满意了。”
福庆抬眸觑了桑洛一眼。
一年前,他也没想到这位世人口中恶贯满盈的奸臣私底下竟是这副模样。
福庆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桑洛因为自己的自讨没趣有些尴尬。
不过心中对福庆更满意了,不愧是男主的左膀右臂,天生一副做大事的性情。
她低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放下手中话本挺首身板。
她觉得她应该像福庆这般才能配得上她督公大人的身份。
她红唇一抿,扯着嘴角拉了下来,装成严阵以待的严肃样子。
福庆抿了下唇,最终只慢悠悠吐出一句话,“大人之前那样就很好。”
实在是见惯了桑洛言笑晏晏、嘻嘻哈哈的样子,她突然这样他有些……难适应。
也实在是因为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