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殿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昌黎一战，我军损失惨重，若非中军将士英勇护卫，恐怕朕也不会轻易脱身。”
石虎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今日便是清算之时。”
殿下的将领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石虎对视。
桃豹站在武将队列的最前方，身披铠甲，腰佩长剑，神色平静。
他的目光微微下垂，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早有预料。
“辅国大将军桃豹。”
石虎的声音忽然提高，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寂静。
桃豹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道：“臣在。”
石虎眯起眼睛，缓缓说道：“昌黎之战，你身为统帅，未能及时察觉敌军动向，致使我军损失惨重。
此乃失职之罪，你可认？”
桃豹抬起头，面露凄然，大声回复道：“臣认罪。”
殿内一片哗然。
桃豹是石虎麾下最得力的将领之一，多年来战功赫赫，深得军心。
如今却因一次战役的失利而被问责，众人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石虎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既然如此，朕便降你为征北将军，削去辅国大将军之职，罚奉半年，以示惩戒。”
桃豹再次低头，声音平静：“臣领旨谢恩。”
石虎的目光转向另一侧，落在冉闵身上。
冉闵站在武将队列的中段，身姿挺拔，目光如炬。
“积射将军冉闵。”
石虎的声音忽然柔和了几分。
冉闵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道：“臣在。”
石虎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昌黎之战，你率部突袭敌军侧翼，斩杀敌将数人，大军败退时，依然阻敌与前，为大军撤退争取时间，立下赫赫战功，朕心甚慰。”
冉闵低头道：“臣不过尽忠职守，不敢居功。”
石虎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有功便是有功，不必谦逊。
朕今日便升你为建节将军，赐爵修成侯，食邑千户，封地范阳郡固安县。”
殿内再次响起一片低语声。
冉闵的升迁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从积射将军一跃成为建节将军，还封侯赐地，这等殊荣，即便是桃豹也未曾有过。
冉闵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再次低头，声音坚定：“臣领旨谢恩。”
石虎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退朝。”
百官纷纷退出大殿，唯有桃豹和冉闵留在了殿内。
石虎从龙椅上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来到桃豹面前。
“桃豹，你可怨朕？”
石虎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试探。
桃豹抬起头，目光平静：“臣不敢。
陛下赏罚分明，臣心服口服。”
石虎笑了笑，拍了拍桃豹的肩膀：“你是个明白人。
朕也明白此次战事失利朕有责任，但今日罚你，不过是为了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于你。”
桃豹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激：“臣明白。”
石虎的目光转向冉闵，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闵儿，你此次作战英勇，功劳巨大，但远未达到封侯地步，你可明白？”
冉闵抱拳道：“孙儿明白。
孙儿定当竭尽全力，报效陛下。”
石虎微笑着点了点头，挥挥手：“明白就好，下去吧。”
两人退出大殿，走出宫门。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桃豹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冉闵，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
“冉将军，今日之事，你可曾想过其中深意？”
桃豹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试探。
冉闵微微一笑，目光平静：“桃将军何出此言？”
桃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陛下今日罚我，不过是让我背黑锅，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而你，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
冉闵的目光微微一凝，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淡淡地说道：“桃将军多虑了。
下官不过是为国尽忠，不敢有他念。”
桃豹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悯：“冉将军，你还年轻，有些事未必看得透彻。
陛下今日赏你，未必是真心。
他日若你有半分差池，只怕下场比我还要惨。”
冉闵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桃将军，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只知尽忠报国。
至于其他，不敢多想，桃将军也不必试探在下。”
桃豹看了冉闵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独。
冉闵站在原地，目送桃豹远去，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抬头看向天空，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
他低声喃喃道：“棋子也好，刀剑也罢，生在这个时代，只能顺势而为，明日未至，谁为棋子犹未可知。”
夜幕降临，邺城内外一片寂静。
冉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仿佛融入了这片无尽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