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当边爬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竟摸出块桂花糕:"压压惊?
去年挖李尚书祖坟顺的..."谢寻的哽咽卡在喉咙里。
这人背上交叉别着两把板斧,斧刃却用粗布缠着,活像怕伤着谁似的。
更怪的是他爬过污水时总是侧着左腿——后来才知道那是在墓道里被机关铁蒺藜扎瘸的。
"为啥救我?
"谢寻终于嘶声问道。
石敢当的金牙在黑暗里闪了闪:"那死鬼说凤凰谷了对不?
"他突然压低声音,"俺兄弟的妹子被黑鸦军糟蹋了,就为打听这劳什子谷..."脏兮兮的指甲划过黑匣子,凤凰纹饰突然弹出片薄刃,在他虎口拉出道血痕。
渠口微光处传来军靴踏水声。
石敢当猛地将谢寻按在污浊的渠壁上,腐臭的淤泥灌进少年嘴里。
透过砖缝,谢寻看见巷子里军士举起张画像——那分明是自己!
可画旁朱批"谢氏余孽"西字墨迹未干,滴落的红渍像极了掌柜喉头涌出的血。
"你爹..."石敢当的呼吸喷在他耳畔,"是不是使一杆蟠龙铁枪?
"谢寻的瞳孔骤然收缩。
记忆深处浮起半幅画面:雪夜客栈门口,一杆缠红缨的长枪斜插在雪堆里,枪尖挑着个滴血的包袱...黎明前的黄河水泛着铁锈般的暗红,谢寻和石敢当伏在芦苇丛中,冰冷的淤泥渗进衣缝,像无数细小的虫蚁啃咬着皮肤。
远处黑鸦军的艨艟战船破开水面,船头弩机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龟儿子的……"石敢当低声咒骂,嘴里还叼着半块冻硬的馍,"早知道就该在洛阳多顺两把铲子。
"谢寻没吭声,手指死死扣着怀里的黑匣子。
腰间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那诡异的凤凰纹路仿佛在皮肉下蠕动。
他想起昨夜掌柜喉头喷溅的鲜血,想起那具被草草掩埋的武官尸体,想起画像上刺目的"谢氏余孽"西字。
——他爹是谁?
这匣子又为何引来杀身之祸?
"嘘!
"石敢当突然按住他的后颈。
芦苇丛外,一队黑鸦军正沿岸搜查,火把的光亮在雾气中晕开,如同漂浮的鬼火。
领头的军士靴底黏着暗红的泥,每走一步都留下半凝固的血脚印。
谢寻的呼吸几乎停滞——那靴子上沾的,分明是掌柜的血。
"分头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石敢当猛地拽起谢寻,两人贴着河岸的阴影疾行。
淤泥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尸体上。
远处传来军犬的吠叫,谢寻的喉咙发紧,掌心渗出冷汗。
"这边!
"石敢当突然拐进一条狭窄的排水渠,腐臭的污水漫至膝盖。
渠壁上爬满青苔,黑暗中传来老鼠窸窣的窜动声。
谢寻咬牙跟上,黑匣子在怀中发烫,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震颤。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石敢当猛地刹住脚步,斧头己无声出鞘。
黑暗里,一双眼睛亮了起来。
"谁?!
""嘘……小声点。
"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随即"嚓"的一声,火折子亮起微弱的光。
火光映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眉眼如刀裁,腰间悬着一柄细剑,剑鞘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他身旁还蹲着个穿灰袍的老者,正用银针挑着掌心的一只毒蝎。
谢寻愣住。
这两人,他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熟悉。
"萧白。
"年轻人简短道,目光扫过谢寻怀里的黑匣子,瞳孔微微一缩,"你们也是去凤凰谷的?
"